蒋明又要给秦年年介绍对象了,几乎每次都是。蒋明明明知道秦年年喜欢蒋明,从很久以前就是。
“啊,过二十五了。”
秦年年翻了个白眼,低头看着手机,过二十五又怎样。是呀,秦年年到现在还没恋爱过,但都是为了这个劝秦年年相亲的男人。
这么些年,蒋明都是逃避的姿态,至少秦年年是这样认为的。年少时的暧昧,隐隐约约,但秦年年确实感受到了,但这之后就是长久的沉默,以及说破之后二人退回原点之外,关系可以用生疏来形容。
秦年年并不知道为什么,蒋明叹气的样子,沉默的样子,暴躁的样子,带着女朋友回家的样子。她挣扎过许多次,但现在,她觉得或许这一切可能只是她一人的一厢情愿。
秦年年记得蒋明悲哀地看着远方,对,是悲哀的,她清楚地感觉到了他的悲哀,“没有结果的。”
声音很小,就像自言自语,但秦年年还是听到了,她并没追问。悲哀也笼罩着她,她并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
犹豫不决,秦年年扒拉着手指甲,她打算去见蒋明。
秦年年看着蒋明,极其认真地盯着蒋明的眼睛,等待着蒋明的下文。蒋明拿出一支烟,又烦躁地塞回去,“好好找个对象吧。”
果然,秦年年有些失望,又是这样敷衍的话语,“你抽烟了?”原来连这个秦年年都已经不知道。
沉默了良久,那边嗯了一声。
秦年年觉得没有答案了,一直都是她卑微地等待,卑微地追求,换来的不过是忽冷忽热。或许人就是这样,总把一切当作理所当然。她提起包,踏着高跟鞋“嗒嗒”走了。
走,似乎也显示着秦年年的落败,但她觉得自己离开时的姿态是好的,她要告诉蒋明,自己并不在意。这么多年了,蒋明,秦年年已经不在意了。
秦年年自那之后两个多月没见到蒋明。
如果不是秦妈的催促,秦年年想,自己不会去找他。而蒋明呢,沉默着,他希望秦年年离他远远的。
这次见面,秦年年大概知道,是找对象。秦妈托付蒋明为自家女儿把把关。
“你这么大的时候我都已经生下你了。”
秦年年无语,要不是自己老妈,蒋明也不会有为自己找对象这个冠冕堂皇的理由。秦年年转向秦爸,“老爸,不想去。”
秦爸看着自家闺女,叹叹气,蒋明这小子,两家是没机会喽。
“年年,两家好久没一起聚过了,就去吧。”
秦年年低头,确实好久了,蒋明他们一家自从那时候就搬走了。她曾一度认为,蒋明只是不想秦年年分心才突然冷漠的。
到了蒋明家,蒋阿姨牵着秦年年在客厅坐了下来,蒋叔叔招呼秦爸秦妈。
沙发上坐着个男人,穿着蓝色休闲服,一头头发十分干净利落,脸上带着谦逊的笑,秦年年朝那男人微微点头,蒋阿姨拉着秦年年坐在了那男人对面。
“小彬”,蒋阿姨声音中带着笑意,一把拉过秦年年,“这是秦年年。”
秦年年看着杨彬,碎发轻轻落在在额头,十分利落,他也朝秦年年点头,一笑就露出一口大白牙,有些刻意。秦年年瞥过头,并不看他。
蒋阿姨看着秦沙发上对坐的二人,脸上隐隐的笑意已经藏不住,随便找了个借口便出去了。秦年年有些唾弃他们,为什么总要干扰自己,就像要控制自己一样,以前是这样,长大之后还是这样。
呵,秦年年内心冷笑,这是狼窝,一个个心怀鬼胎,她并不打算与杨彬有过多交集,只低头看着手机。
那道灼热的视线,秦年年属实无法忽略。她忽然想起初中时的语文课,老师说,我脸上长着花是吗,总盯着我。她不禁弯起嘴角。
秦年年抬头,便看到对方确实在看着自己,但她并不好直说,只是有些隐秘地朝他瞪了瞪眼睛。
但他仍旧笑着,似乎并不在意,只是摸了摸嘴角,又指了指秦年年的嘴角,认真地道,“有饭粒。”
秦年年侧过身摸了摸嘴角,感觉有些糗,秦年年啊秦年年,在干嘛呢。
“还有”,那人继续道,彬彬有礼的样子。秦年年有些着急,努力在脸上寻找着饭粒,摸了摸口袋,没带手机。
男人向前走了一步,似乎想靠近一些,好告诉秦年年饭粒的位置,但手指不小心触碰到秦年年的脸颊,冰凉的触感从脸上传来,秦年年回眸看着眼前凑近的俊脸,有一瞬间的愣神,有几分惊讶,她垂眸,向后退了一步,便看到了蒋明。秦年年连忙再往旁边移动了几步,与男人远了几步距离,她觉得有些心虚。
蒋明牵着身后浅绿长裙的女子,眼中的诧异很快被欣慰遮住,“年年”,眼睛中满是看好戏的样子,眼神在秦年年和杨彬中间逡巡。
秦年年眼神暗了暗,又带了女朋友,秦年年虽说已经见怪不怪,但还是有几分伤心。她也唾弃着自己,总上赶着当备胎,像样吗?
“明哥”,杨彬看向门口的男人,目光已被清明覆盖。男人的直觉,杨彬喊道,“这是明嫂吧?”
蒋明一愣,随即看向身边的女人,道,“于浅。”
于浅有些害羞地从蒋明身后站出来,蒋明低头看向于浅,一把搂过身旁娇小的女人。
秦年年脸上的笑意未减,但内心的苦涩已经在心底蔓延,一点点到全身,现在秦年年讨厌着蒋明,为什么总想把自己推的远远的?但秦年年更厌烦的是自己,为什么自己要喜欢上这个永远拒绝着自己的男人,明明说过要放下了,可自己的心为什么会因为这个场景而心痛。
秦年年坐了下来,低下头,朝他们点了点头,去了厨房,秦年年并不想被他们看到自己的失态。
一双温暖的手抚上秦年年的手,“没事吧?”秦年年便撞入了于浅满是担忧的眸子,她一手抚着秦年年的额头,一手放在自己额头上,“脸色这么苍白。”
于浅干净脆弱地道,“还好不是发烧”,十分专业的样子,早已不像是躲在蒋明身后娇羞的小姑娘。秦年年见蒋明目光全在于浅身上,一瞬不瞬。
忽然,蒋明幽深的目光看了秦年年一眼,那目光中,秦年年转过头,不想看蒋明这男人,这家伙肯定觉得秦年年是在矫情。
秦年年觉得自己鼻头有些酸。
“这是年年吧,阿明经常和我说的。”于浅声音中几分小心翼翼,笑着道,秦年年想又变成娇姑娘了,蒋明迟早会抛弃你的。但秦年年不禁想道,如果……如果自己也是这样,当初蒋明拒绝时候是否就不会这么坚定、果决了?
蒋明笑着看着自己的女友,道,“浅浅是医生。”
秦年年内心吐槽,呵呵,还浅浅呢。
杨彬接着道,“难怪动作这么娴熟。”
于浅从蒋明怀里钻了出来,将一个白色礼盒递到秦年年手里,秦年年看着面前娇羞的姑娘,来讨好蒋明了,抱歉,找错对象了。
秦年年并不接,于浅在那站也不是坐也不是,双手提着礼物也不知道该往哪放。
蒋明将手中的礼盒放在了地上,一把接过于浅手中的礼品,皱着眉喊道,“秦年年。”蒋明低头安慰了身旁的女友,秦年年听到于浅温婉而小声的“没事。”接着蒋明喊道,“爸妈,浅浅买了礼物给你们,还有秦叔秦姨。”
“来就来,怎么还带礼物”,蒋妈声音从厨房传来,几位爸妈也走了过来。
蒋妈看着穿着小碎裙的女子,一头乌黑的长发在轻轻落在肩头,提着小包,笑起来嘴角两个浅浅的酒窝,甚是可爱。蒋妈看着于浅,脸上满是笑意,她越看越喜欢着姑娘了,双手捧起了于浅的小手。
于浅不好意思地微微笑了,转头看了自己身后的男人,也顺着蒋阿姨的手,和她坐在了沙发上。
秦年年觉得有些闷,窗户明明开着呀。她走到窗边,小窗上的几株仙人掌终于活了下去,当初蒋明极其嫌弃秦年年,连仙人掌都养不活,说是直接扔了算了。秦年年看着比自己高许多的大哥哥,吓得哭了,闹了好几天别扭。
后来,蒋阿姨说,蒋明宝贝着他那株仙人掌,放在自己房间,不允许拿出来,尚且年幼的秦年年只当蒋阿姨在安慰自己,并没相信,毕竟,蒋明那时候那样生气地吼着秦年年。
到了初中,秦年年在意起蒋阿姨的话,她怀着忐忑的情绪偷偷潜入蒋明房间,那时仙人掌已经开出了浅黄色的小花,仙人掌极其滋润,就像可爱的小胖子一样。秦年年看到仙人掌上的刻痕,那是秦年年刻的。
蒋明来到房间时,脸上满是愤怒,墨色的眼中已经是波涛骇浪。
秦年年曾无数次推测过,蒋明是否是一个极其口是心非的人。年少时总是害怕对方知道自己的心意,所以总是口是心非,当一点点触及自己内心时,就发狂似地想掩饰自己的内心,甚至伤害对方。
靠着这个信念,秦年年从年少时的懵懂到大学毕业后的无措与……几分不甘,几分淡漠。秦年年曾无数次想到浮萍,雨打浮萍,沉沉浮浮,这大概就是秦年年和蒋明之间的关系吧。
仙人掌在岁月中已经茁壮成长,几经修剪,早已不见当年的样子,即使是那个刻痕也只是在斑驳中细看才能稍微看出一点痕迹。现在,它已经到了客厅,搬出了蒋明的房间。
蒋明是故意的,秦年年确定,他想告诉秦年年,不要痴心妄想了,不要再等了,我们不可能……
这场暗恋,更准确的说来,是明恋,更早时的几分暧昧早已不见踪影。没有细水流长,更没有轰轰烈烈。秦年年觉得苦涩更深了,眼角已经湿润,多了几分滚烫。
秦年年去了阳台,夕阳笼罩着大地。她听到客厅里的欢声下雨,觉得自己有些矫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