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餐时丘成龙才见到了叶雨馨的母亲和弟弟,他们都在公司任职,所以回来的比较迟一点。当从老头嘴里知道丘成龙是叶雨馨的合作伙伴,而且是来鉴定宝物的,这位贵妇人的态度也有了很大改变。
因为叶雨馨好久才回家一次当然不能跟丘成龙一起走了,于是就由管家开车送他回的学校,一路上这位管家很少主动说话,只是会偶尔回答他的提问,看来这些世家的家教的确很严格。不过倒是“无意”透露了一件丘成龙最不愿意发生的事情,那就是叶雨馨的婚礼定在明年的春季,将在墨尔本举行。
人,都是自私的。听到这个信息时,丘成龙的心里还是震动了一下,虽然知道两人的感情不会有结果,而且也早早有了约定,但当这一刻来临时,还是有点受不了。
下车后,由于心里太乱他没有回宿舍而是在操场的一角坐下来,随着烟雾的升起,丘成龙明白了雨馨没有告诉自己要结婚的事应该是怕影响两人的关系,而这段时间又积极帮自己处理买房子的事情,以及之前帮助小区联系货源都是想在最后的这段时间尽力帮助自己,再想到华昌的陆晓柔和方颜,还有明知这些事情仍答应嫁给自己的赵依依,他的心里反而不能平静了,为什么让我同时遇到她们,无法割舍却又不能相守,这到底是幸运还是不幸啊?于是他站起来仰头大吼:“老天你告诉我,这是为什么?”
回答他的是一道划过天际的明亮闪电,接着就是轰隆隆的雷声和瓢泼大雨。雨点打灭了手中的香烟也浇湿了身上的衣服,更迷失了他的意识……当他睁开眼时才发现自己正躺在宿舍,周围很安静看来他们三人去上课了,枕头旁边有一张小纸条,一行娟秀的字体:醒来后先吃点东西再喝药,药在桌子上,有事给我们打电话。虽然没有署名,但这字体太熟悉了,上学一年来自己大多数时间就看着这个字完成之前的所有功课。
难道是昨晚淋雨发烧了,被他们送回来的?思索间肚子“咕噜”一声,还真是有点饿了,其实这半年多的秘密训练身体强壮了很多,病一好就没什么影响了,他马上就翻身下床走到中间的桌子,上面正摆着一份早餐还有点温热,旁边就是留下的药片用餐巾纸盛着,防止沾染灰尘。宿舍里也没有别人,根本不用考虑什么形象,直接喝水漱了下口也不刷牙就开始狼吞虎咽,不过肚子里有了食精神也自然好了一点,这时也才看到自己书桌上的背包和那幅画轴。
“哎呀,这可是传世真迹,千万不能有事,否则那就是造孽啊。”想到昨天叶承仲的样子,他赶忙跑过去查看,好在背包有防水功能,里面的东西并没有被泡坏,画轴也由于叶承仲特意加上的那件防水画套没有被淋湿,倒是那个笔记本有一角被雨水打湿了。他这才坐下来仔细查看笔记的内容。
第一页记述了作者亲历的一件事:1995年3月1日,我刚调任部里工作,就随上级组织的检察组到达上海,开始对当地几个重要项目进行合法合规检查。检查中发现部分建设项目突破红线、甚至私自篡改已过审图纸等问题,但在当地领导和上级的再三斡旋下,问题最终得以解决,而最后我们检察组每人收到一块劳力士手表做为答谢,其实我对这个手表没有什么研究,只是另外一位同事无意间在专卖店看到同款手表报价后,才让我大吃一惊,这块小小的手表竟然价值38万元,也是从这一天起我的人生发生了变化。
第二页也很详细:1995年5月2日,三天前部里组织高层几位来北戴河休养,说是借五一劳动节出来调整一下身体。但是在这里我们却遇到了几位地方上的负责人,原因是他们的一些项目由于存在不合法因素,因此没有得到批复,于是就来这里协调,简单的晚餐会后我们几位的休息室里同时多了一个皮箱,那是我一生第一次见这么多现金,整整一百万现金,而且都散发着油墨的香气。当时我跟老李都有点害怕,去找部长商量此事,结果被他训了一顿,“大家都是认真工作的好干部,没有一个人是有私心的,如果因为我们两人破坏了这个班子的和谐,就早点滚蛋,不要影响别人。”一想到这个位置得来不易,再者上面有人担责任,还有什么担心的,于是我们也就笑纳了。
…………
仅仅只看了几页,丘成龙就开始害怕了,他怕这是有人编的故事,但上面言之凿凿,而且地点、时间、在场人物、事发原因、具体数额等等非常清楚,如同现场记实一般,容不得怀疑。
“不行,这个东西绝对不能让别人知道,不论真假都会惹来麻烦。”这是他的第一个结论,也好在昨天他们没有动这些东西,必须要跟雨馨商量一下怎么处理,于是他马上拿出电话联系叶雨馨。这个家伙果真是回了趟家,这会还在睡觉,迷迷糊糊中听到是关于昨天下午发现的那几本笔记的事,约好中午过来接他跟辛冷艳。
丘成龙是在教室外等到辛冷艳的,一见她从教室出来过去拉住她的手:“艳子,昨晚你们怎么找到我的?我包里的东西你们看了吗?”
辛冷艳一下被问懵了:“昨晚是巡夜的保安发现了你,又通过电话薄找到我的,我们扶你回去时,因为是我拿着包的应该没人动过,怎么,是少了什么东西吗?”
“没有、没有少东西,就是问问而已,赶快跟我走。”一边说着话一边拉着她就往外走。
在众人面前这样拉拉扯扯,辛冷艳还是有点不习惯,红着脸问道:“什么急事啊?非得这会去,我的书包还没放回宿舍呢,午饭也没吃呢。”
因为他着急去见叶雨馨,并没有认真解释,“待会就知道了,中午我请你吃饭。”
果然他们刚到校门口就看到叶雨馨开着那辆“大号玩具”过来:“快上车,咱们先去吃饭。”
“哎,那不是两位霸王吗,听说他们分手了呀,他怎么又把辛冷艳拉走了,还那么强势,不会要行不轨之事吧?”一个忿忿不平的男生嚷嚷道。
“关你什么事啊,没看到开车的那位就是霸王新挂上的千金小姐啊,看来人家三人又合好了呗,这些家伙真时髦,不会又玩上那个什么3P了吧?”另外一个猥琐的男生偷笑。
就连柴安国三人都有点看不懂了,这丘老大玩的什么游戏啊,先是把人家甩了,昨晚又跟落汤鸡似的被人家送回宿舍,这会就又拉上人家去见新女友,这玩的挺嗨呀,不行等他回来了一定要让他传授一下,要不这几年不就白混了。
在车上辛冷艳乖巧的坐在后边听他俩说话:“我觉得那个笔记里的东西太危险了,应该马上处理掉。”
“记的什么呀,把你吓成这样,大清早就吵得我睡不成懒觉,就匆匆忙忙出来接你,这会还没吃饭呢,你得负责。艳子你也没吃饭吧?”叶雨馨倒是很贴心的问道。
辛冷艳终于有发言的机会,委曲的回答:“我都不知道什么事呢,就被他硬拉出来了,书包都没空放回宿舍,早上为了给他买早餐、买药自己都忘了吃饭,这会肚子又咕咕叫了。”
“那我们先去吃饭,再大的事也不能耽误肚子,对不?”叶雨馨建议。
丘成龙这才想清楚,是啊这件事又不是昨天才发生,这么久了没人找,说明大家都快遗忘了,何必把自己弄得这么狼狈,“为了感谢艳子昨晚的救命之恩,咱们去‘全聚德’吃烤鸭吧。”
“什么救命之恩啊?你俩昨晚干吗去了弄出这么大的动静?”叶雨馨也好奇的问道。
辛冷艳就如实把昨晚自己知道的事又说了一遍,惹得叶雨馨娇笑不停,这么大人了还去玩淋雨的游戏,最夸张的居然还被淋晕倒了,你到底是哪根筋不合适?说着伸过右手搭在他的额头上测试体温。
吃饭时,他俩好像商量好了似的,再没有提起刚才的话题,只是闲聊了一会其他有趣的事,最后直接把辛冷艳送到了公司:“艳子,这两天我可能有点事,来不了公司,这边就麻烦你跟小洁了,等我们忙完了以后再请你们一起吃大餐。”又画了一个美丽的大饼后就开车扬长而去。
看着他们开车离开的方向辛冷艳气得跺了跺脚:“两个大坏蛋,着急忙荒把我送到这,原来又是骗我来当长工的。告诉你们,一顿不够最少两顿。”明知他们听不到但还是勇敢说了出来。
这下两人终于可以讨论正事了,因为吃饭时丘成龙给她使了个眼色,不让再提这件事,主要是为了保护辛冷艳的,因为她还小而且没有多少社会经历,所以知道的越少越好。“昨晚回去后我看了下那个笔记本,里面记录的全是这位领导从上任副部长后的收贿记录,非常详细,连人名、地名、时间、事由都写得很详细。”
叶雨馨出奇第一次没有马上说话,只是认真听着他的叙述,半个小时后车再一次进入了那座豪华小区。
昨晚叶雨馨回家后也没清闲,而是找了一些简单的工具放在车里,俩人从后备箱里取出工具后就像准备收拾新房子的主人一样有说有笑亲昵的走进别墅。
“小龙,我刚才听到你说的情况,马上联想到前几年出事的一位领导,你知道他为什么自杀吗?”叶雨馨出奇的镇定,并不像是在开玩笑。
丘成龙看着她认真摇摇头,那个时候丘成龙还在华昌上学,而且这类消息也属于封锁的一类,所以传播并不广泛,只有当地一些消息灵通的人知道,这里面自然就包括他的父亲。
在当年的检查中,无意暴露出一个贪污犯的线索,眼看着就要被绳之以法了,但是那位关系重大的领导却突然自杀,而且他在临死前留下遗书,把所有问题归咎于自己,从而导致侦破中断,但是你知道吗那位领导自杀后,其他的家人却得到了很好的保护,陆续都出国了。
丘成龙想了半天总结出一个成语:这个是不是可以叫“舍车保帅”?
“说对了,他们用的就是舍车保帅的套路,用一个人的死保全了整个团队,最主要是保住了后面的靠山。没办法再进行下去,调查组只能通过搜查他名下的几套房子,从里面搜出已经掌握的一部分违法收入,那些现金、黄金还有古董的价值过亿了,绝对称得上是建国以来第一大贪。”叶雨馨的脸上也有点遗憾。
马上又联系到这座别墅的主人,“经我调查这个别墅的前主人也是一位高级官员,不过他是95年反贪运动后才上台的,应该跟那个集团没有多大关系,但他们的套路却是大相径庭,大家一起通过手里的权力互相配合着捞钱,出事后按照约定查到谁谁就自己出来承认,坚决不能连累大家,这样的结果就是大部队安全,掩护大家的那位领导家人还有人照顾,依然可以过着衣食无忧的日子。”
丘成龙也感慨道:这些家伙们是越来越精明了,如果把他们的行为用前两天学的一句日本名词应该叫做‘经济共同体’,所谓一荣俱荣,反正舍出的只是自己一个人,如果成功了那就鸡犬升天,一旦失败了也只是一个人慷慨赴死,对于其他人而言还是恩人,只要这些人还在,自己的家人总不会流落街头,多划算呀。”
叶雨馨思虑了一会:“这个别墅已经荒废了一年多,应该是他们反复搜过的,但也要防备万一的突发情况,这些东西最好还是全部转移到其他地方,一个让他们想不到的地方,才是真正的安全。你可不要因为工作原因,一时冲动就想着立功什么的,把这里的所有物品都上交,因为一旦上交他们就会让你说出来源,那时候你就成了对方的众矢之的,老实说吧会得罪背后的势力,惹来杀生之祸,不说吧又怕被弄个巨额财产不明的罪名或者包庇罪,影响你以后的前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