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华正在家里逗孙子,小孩子皮肤粉粉嫩嫩的,这孩子还爱笑,连着他也不自觉地笑起来。
“大人,最近府附近的探子越来越多了,目前分不清都有谁家的,只有一个是打着金朝人的名号来的,大人要见吗?”
孙华头也没回的说:“金朝人不见,剩下的探子都不用管。”
侍卫离开后,孙华将怀中的小孙子递给一旁的夫人,走进祠堂,上面列着祖宗的灵位,可最顶上的几排灵位的灰却比下面的灰要薄一些,甚至姓也不一样。
他拿出三根香点燃,跪在蒲团上说:“列祖列宗在上,晚辈孙华将祖训刻在心中,莫不敢忘,如今仇已报,也算了却祖宗的心事。”
他将香插在满是香灰的香炉上说:“今我孙氏后辈无力改变百姓苦楚现状,倒不如归隐山林,落得个清净。还望列祖列宗准许。”他看了看香,依旧燃烧着并没有什么变化,松了口气慢慢扶着腿起身,慢悠悠的离开祠堂。
第二天清晨,众臣刚请完安,孙华就向外迈一步说:“皇上,臣年岁已高,想告老还乡颐养天年,望陛下看在臣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的份上准许臣归隐山林度过余生。”
乔义远听到这里身体不自觉前倾,孙华的确是他们几个里年纪最大的,势力也是最小的,但他表面上对自己很奉承,有利于他把控朝廷局势。
刘贺也瞪大眼睛,他还想会一会这个死对头,结果他今天就要告老还乡,可这更多给他带来的是恐慌。
乔义远尴尬地一笑说:“爱卿这是什么话?你尚且年轻,还能为朝廷效力,怎么就想着告老还乡呢?再说了你功劳那么高,朕还没有给你奖赏呢。你的子孙们也一个没进入朝廷,爱卿不会因为这件事跟朕闹脾气了吧?那就让你的大儿子做一个五品的侍郎吧。”
孙华直接跪下磕头说:“臣恳请皇上准许。”
乔义远看得出这件事没得商量,他有些生气,如果孙华不在那他和刘贺的矛盾将会越来越凸出,或许要不了多久朝廷文官都会跟随刘贺。
刘贺也是这么想的,但乔义远必定对他出手,金朝的兵还没进来,真打起来他也招架不住。他走过去蹲在孙华旁边,轻拍他肩,说:“老伙计啊,你说你大早上闹什么啊,皇上已经说要补偿你了,就算你趁机多要一些皇上也不会计较,干嘛非要辞官啊?”
孙华直起身,刘贺趁机打量这位老伙伴,发现他比前些年更瘦了些,感觉手底下只有骨头和薄薄的一层皮。
“臣什么也不想要,只是觉得颇为劳累,不想孩子也同臣一般,所以臣再次恳求皇上准许。刘丞相也莫要劝我了,我心意已决。”
乔义远愁的头疼,他太了解孙华的性格,此人表面圆滑实际上个性执拗的很。他选择了一种较为委婉的方法:“这样吧,爱卿累了是吧,那就先回去休息一段时间,等过些时日性情好些了再回来上朝。”
孙华明白这是乔义远最后的让步,再逼他就不会有什么好下场了,于是拜三拜向后退离开朝廷。
他一步一步走下台阶,回头望着那朱红色的门和柱子,心中心酸愉悦皆有还带着浓浓的不舍。他想起自己二十岁时就站在这里,如今五十好几岁大半辈子过去了,最后还是选择离开这里。他回过头接着一步一步背着手慢慢走下去,那台阶很高很长,一不小心失足就会滚下去了却此生。
他回到孙府,没有理会夫人的声音,径直回到房间躺在榻上蒙上眼不知在想些什么。
大概是孙华的事情刺激到乔义远了,今日朝没上太久。刘贺下朝后连家都没回,穿着上朝的衣服直奔孙府。
他打量着眼前的孙府,说是府,但比一般府的规格都小很多,门上也破破烂烂的,不知多久没有上过漆。
看样子上次募捐他只捐两千两不是因为抠是因为真没有银子了。人走到门口正想着进去却被侍卫拦住:“大人,我们家大人不见任何人,他特意吩咐过的。”
刘贺吃了闭门羹并不死心说:“你进去通报一下,就说是左丞相找他。”侍卫的眼神很诚恳的说:“大人吩咐过,特别是左丞相不能进。”
刘贺甩了甩袖子,别无他法只能离开。
回到家刘贺坐在椅子上感觉头又开始疼了,刘守泽急匆匆跑过来问:“爹,这可怎么办啊,孙华告老还乡了,那乔义远不就逮着我们针对了吗?”
刘贺摆摆手示意他别说了,他长叹一口气说:“我比他晚入朝六年多,那时候他和他爹在朝里就是一股清流,两人都极为廉政。他爹去世的早,在那之后孙华就养成了油嘴滑舌的毛病,我以为他受什么刺激了,但也只觉得是他爹没了,没人能管住他原形毕露了而已。”
“当年他对我也颇为照顾,我向来会将拨下来的银两贪一些,他阻止过我,但我怎么可能听他的,这是我往上爬的机会和门路。在那以后我们就很少交流了,不知不觉就走到的现在的对立位置。”
刘守泽呆呆地听着,他父亲很少提起孙华,就算提起也只会说他是小人,是伪君子,哪曾听过这样的故事。
刘贺说:“这样吧,我明天再去找他,我得问清楚了他到底为什么离开朝廷,是真觉得累了,还是说要密谋些别的事。”
同样发愁的还有乔义远,他在御书房里走来走去,听探子说孙华这些年的人际交往。他越听越不对劲说:“你去查一查那些江湖人士和孙华有什么关系,最好能抓回来活口。”
乔娇沅在一旁听着突然提起:“皇兄,当年濮阳辰萧带回来过一个江湖女子,也就是濮阳予月那小崽子的亲妈。这二者会不会是有什么联系?”
乔义远顿时醒悟,后宫之事他作为臣子了解的不多,也就是听乔娇沅抱怨过那江湖女子将濮阳辰萧的宠爱都夺走了,还成为第一个诞下龙胎的女人,只可惜生完孩子没过多久那女人就死了。
“沅儿,这事你细说说。”乔义远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