濮阳予月坐在马车上看着外面零星抽了几个芽的柳树,感觉春天好像要来了。
她看的正入神,一只略显粗糙且有着细小伤痕的手伸到她面前,拉上马车的帘子。
“殿下,外面风大,冷。”
她不耐烦的“啧”了声说:“锦一,你管得有些宽了。”
锦一假装没有听见,从暗格里掏出书本说:“一切都是为了您凤体着想,殿下,学习吧。”
濮阳予月感觉头疼欲裂,浑浑噩噩什么也学不进去,锦一看出她心不在焉,语气中带上呵斥:“殿下,您这样可不行,如果不肯学习,您要怎么复国?”
她搪塞他:“不是还有你吗?”
锦一冷下脸:“属下不过一个暗卫,是替殿下卖命的,若您事事都要依靠属下,那您和傀儡有什么区别?属下将国卖了,您都没有办法阻止。”
“可孤现在无论做什么决定都要问你,其他暗卫做什么也要问你,孤现在也不过是个傀儡!”
锦一冷着脸真的很可怕,濮阳予月站在榻上梗着脖子努力想要和他平视,哪怕双手有点抖了,也不肯示弱。
他哼了一声说:“属下若真拿您当傀儡,那您连出来说话的机会也没有,哪会任您独自行动?锦卫中除了属下与锦四,剩下的都是皇上在您还没出生时就开始准备了,您如今自暴自弃对得起他们的努力吗?我们说好听点是暗卫,说不好听也不过是卖命的奴才,是死是活都是您一句话的事。您作为主人都是这般想法,那属下看这锦卫不如不存在,干脆趁早散了,还能活得一条命,毕竟这一路护着您到东北,能剩下几个还不一定呢。”
“那就散了!孤用不着你们拼命!你不是说过吗?孤早就该死了!”
“殿下!”锦四在门外坐不住了,她进来搂住濮阳予月说:“您的存在是独一无二的,不要听老大瞎说。”
“锦四!滚出去!我不对她动手,不代表对你不动手。殿下说解散是吧,那.....”马车停下,锦二和锦三都冲进来捂住锦一的嘴往外拉,锦十二在打圆场:“老大!消消气老大,殿下今年也不过六岁,还没过生辰,都算不上六岁,她听不懂大道理的,小孩子都是哭一天笑一天的,就连师父那么严厉的人在我小时候也没少哄我呢,更何况殿下,那更是得哄哄。”
锦一反抗的有点厉害,锦四和锦五也从后面的马车跑出来拉着锦一,锦四抱着不停抽泣的濮阳予月,耐心哄着。
终于给锦一弄走了,濮阳予月才敢从锦四怀里钻出来,她见怀中的孩子心情平复了很多,柔声问:“殿下,今天怎么发了这么大脾气啊?是哪里不顺心吗?属下记得殿下学习很好来着,为什么今天不想学了呢?是累了吗?累了就和老大说放一天假,我们休息休息再学,好不好?”
濮阳予月在她怀里摇摇头,说:“休息多久也不行......他讲的,孤听不懂......真的听不懂。”
她断断续续接着说:“孤早就感觉到了,他有点失望,尤其是孤说不会的时候,可是孤真的真的真的学不明白,这或许意味着孤没有治国的才能,既然不能治国,那也没有复国的必要。”
她喘了长长的一口气才继续说:“就像他说的,比起让你们在必死之路走还不如放你们一条生路。”
“殿下是今天想起来才这样说的吗?”锦四轻轻抚的背,安抚她的情绪。
濮阳予月又摇摇头:“很早就这想了,从锦一受伤,孤就知道,孤现在什么也不会,您们跟着孤很快会死掉的,可孤谁也不想失去了,因为孤本来就没有什么东西。”
锦四说:“怎么会呢殿下?您往窗外看看,那本该都是您的江山,您再抬头看看,属下们都是您的暗卫啊,会永远追随您的,不信的话您可以看看我们的卖身契,那都是死契的。”
见濮阳予月不说话,她抬手招来外面的锦六说:“小六,你去找老大,让他把我们的卖身契拿出来给殿下看看。”
锦六应了声出去了,濮阳予月也跳下榻,被锦四按住穿好鞋。
她出去看到锦六在窃窃私语的和锦一说什么,终于锦一点点头递给他一小摞纸。锦六立马将那一摞纸给濮阳予月,她站在外面看着四周的暗卫,又数了数手里的纸,正好是十二张,上面写的她也认识的七七八八。
她双眼红肿,可她却从来没觉得如此清醒过,她两手反方向运动,将那本就脆弱的纸一撕两半,她动作太快,锦四只抢救出来下半,上半又被撕成两份。
大概是所有人都震惊了,一时间没人说得出话来,就连平时最镇定的锦一此刻也只瞪大双眼,数不出一句话。
濮阳予月将手中的东西扬了出去说:“死契已解,有缘再见。”
她转身钻回马车,锦十二连蹦带跳的跟着钻进马车,大喊:“殿下!您不能不要十二啊!没了您属下该何去何从。”
濮阳予月听见外面其他暗卫喊:“请殿下三思!属下等人生是保护殿下的暗卫,死是殿下统率的鬼,此生绝无二心,绝不服侍二主!望殿下鉴明属下等人之心!”
濮阳予月坐在榻上,锦十二和锦四单膝跪在她身边,重复着同样的话,她很不理解,她说:“锦四,锦十二,你们现在是自由的了,应该去做你们想做的和没做过的,而不是在这里陪一个孩子玩复国的过家家游戏。”
她拔掉头上的两个钗子丢在地上,将怀中的暖炉也丢在地上,说:“锦一讲的东西我能明白的很少,只是明白了,父皇......父亲他大概是因为治理不好国家才被杀掉,若是乔家能治理好的话,我这个曾经当过公主的不去寻仇也算是替父亲做件好事,替他积德。”
“你们走吧,给我留辆马车就行,或者顺便把我送到某个城镇,能活多久算多久。”
“殿下当真是这么想的?”锦一站在门外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