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七七瞧了一眼裴家送的请帖说道：“去告诉她, 说天儿热了，我怕人，窝在家里躲暑呢。” 跟着她的小丫鬟春红哼了声：“小姐说的错, 这大热天儿的，谁去蹴鞠，中暑了怎么办。” 庭院里的树叶哗啦响了下，送了一阵凉风, 昨夜下了大半夜雨, 今儿不热的。 可见主仆二人是睁眼说瞎话了。 彼时春红才八岁上下, 是她娘的陪嫁丫鬟春莺的闺女, 算是卫家的家生丫头，自幼跟在卫七七身边，越长越伶俐，主子眨个眼, 她立马知道话该怎么说了。 卫七七笑了笑：“去吧。”让她回绝裴若兰去了。 端午节过后，裴若兰送了请帖过, 请她去裴家的庄园蹴鞠，卫七七再次以天热出不去为由, 拒绝了。 一二去的, 卫七七不去裴家, 傅令羲和顾米米的玩兴也淡了：“七七，你不去怪思的。” 她们也找借口不和裴若兰玩了。 这会让裴若兰很面子。 一日放学，卫七七和傅、顾二人说道：“傅姐姐、顾姐姐你们该怎么玩儿怎么玩儿，我实在是腾不出空的。”她跟着姚春山记录姚墨制法的事情说了：“你们知道的, 我祖祖年纪大了。” 这事儿不能再耽搁了。 傅令羲笑道：“裴姑娘不在我和米米, 在你呀七七。” 顾米米附和着她道：“可不是，我看呀是裴公子看上你了, 想让他妹子若兰他牵线呢。” 裴若兰的举动看，裴家可能相中了卫七七，想讨去裴三和做媳妇儿。 裴家兄妹的心思，卫七七少知道一点儿，她红了脸说道：“两位姐姐知道打趣我。”她一手一个拉着两人：“你们谁我大哥做媳妇儿，谁我当二嫂子？” 傅、顾二人伸手去拧她的脸蛋儿：“七七……” 三人闹作一团。 闹够了，卫七七说道：“两位姐姐，我去一趟墨铺，先不和你们玩了。” 近每天晌午过后，陆家爷子陆语都会拎一壶小酒去墨铺请姚春山跟他小酌，陆爷子酒量不好，絮絮叨叨一杯酒喝下去醉了，醉了耍脾气不回家，非孙子陆望之接他才肯。 于是，陆望之每日读完书，都去墨铺一趟。 卫七七得知后拍手笑道：“哎呀，太好了。” 她可以去哄着陆望之她画墨当做插图了。 那个书呆子还挺好哄的，几乎每次她都能得手，嘿嘿。 “咦，七七，”顾米米说道：“你最近总是去墨铺啊？” 卫七七一本正经道：“是啊，我祖祖跟我写一页书，每记录一种墨，我都去铺子里看看墨锭是么样子的呢。” 还画下当作插图。 不过当不是她画，是哄着陆望之她画墨锭。 不过这个事儿，她才不会跟人说呢。 傅令羲：“七七妹子做的是正经事，”她拉了下顾米米说道：“咱们是得空，还是应裴若兰一回，叫她以为是七七叫咱们不和她玩的。” 顾米米说道：“嗯，傅姐姐说的也对。” 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还是不人得罪了。 卫七七：“谢两位姐姐为我着想，姐姐们是见了裴姑娘，还请告诉她，我不敢高攀裴公子。” 她无于裴三和，不如直接说明了心思断了裴若兰的念想，省得惹出风波。 傅令羲笑道：“好的七七妹子，放心，这事儿交我和米米，一准儿你办妥了。” 卫七七：“回头请两位姐姐稀罕东西。” 顾米米：“有稀罕？” 京城里的东西她都吃了一遍了，想不出卫七七说的东西有“稀罕”。 卫七七悄声说道：“岭南那边的商这阵子送上百斤荔枝进京。” 傅、顾二人眼睛一亮：“荔枝？” 荔枝在京城可是稀罕东西，拿着银子都买不到的，主是荔产自岭南，摘下“一日色变，三日味变。”运不到京城，偶尔也只有宫里头有，但听说也不，遇到方费劲心思上贡进京，皇帝才有一两颗的吃。 平民百姓是这个口福的。 卫七七黑亮亮的眸子眨巴着：“二位姐姐先不问了，反正再过几日，咱们京城有卖荔枝的了。” 傅令羲笑了：“我们等着，七七快去墨铺吧。” 卫七七“嗯”了声，快步朝墨铺去了。 …… 六月初，岭南，江边荔枝有的红且黄，有的青涩细小。 “掌柜，已经带土方移栽到船上三棵荔枝树了，您过去瞧瞧？”一名长裕川商的伙计跑问他们的赵掌柜。 张掌柜大腹便便走了过去，江面上停着一艘大船，船舱里面堆满了土，土里栽种着枝头结满荔枝的荔枝树，子是新鲜的青色，再等十天，会变成新熟的鸡冠色，到那时候也运到了京城，能剪下卖个好价钱了。 错，他们长裕川商荔枝北运，运的不是枝头剪下的荔枝，而是直接挖了荔枝树移栽到大船上水路运输，一路随时随浇水施肥，这样，到了北，荔枝树还活着，子还是新鲜的。 这不是长裕川商头一次这么运送荔枝到北卖，这是第三次了，头一次，他们只运到了楚蔫了，第二次改进技术，运到了冀州还是新鲜的，再有个百里到京城了，这次，他们经验丰富，必是能运到京城还新鲜着。 那次运到冀州，长裕川商的赵掌柜让人剪下去几串放在冰鉴里加急送进京城卫景平，让他尝尝新鲜不新鲜，下次运到京城有有可能卖个大价钱。@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卫景平他回信：剥开一颗，荔枝肉轻红酽白，很新鲜。挑好的送去宫中万岁品尝，赞不绝口。 他跟长裕川商的赵掌柜是在龙城府时候的旧相识了，曾经，赵掌柜还想家中的女儿嫁卫三，跟卫家结亲呢。 长裕川商是怎么搭上卫景平开始做荔枝北运生的呢？ 是这个缘由。 @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当年朝廷开市舶司，长裕川商跟着出过海，头几年赚得金银如山，这两年商船出去的太，运到海外的东西渐渐了，各家的利润变薄，赵掌柜便减少了出海的次数，开始南北往做起的生。 后见朝廷的驿卒每年都跑一趟岭南采买荔枝，于是动了岭南产的荔枝往北边运的念头。 而有一年在京城，卫景平手里捏着过节时云骁帝赏赐下的一颗荔枝，若有所思。 每年荔枝成熟的季节，朝廷都派人去岭南采买一次，岭南到京城，八百里加急，沿途的驿站日夜备好马和冰块准备换……这样才能保证天子每年吃上一口荔枝。 他手上的这一颗，是这样运到京城的。 回家后他搁在袖子里，到了夜里拿姚溪，让她吃，心疼媳妇儿大热天怀着孕胃口不好。 姚溪却想留着孟氏：“我小时候跟着外祖父去过一次岭南，吃过荔枝，还是留娘吃吧。” 卫景平嘀咕：“你拿娘，她心疼孙子孙女，一颗不知道分谁，犹豫上一天坏了。” 说完剥开取出晶莹如雪的肉她：“是想个能保险的法子，天下的商定有做荔枝北运生的，说不定是条发财的路子。” 卫景平说完这话久，卫三出海回，说起这次的见闻—— 见海外洋人卖香蕉等瓜，直接移了树往船上一丢，这般，子挂在树上，还能继续生长，比么保鲜的办法都好用。 “树一道移走？”卫景平问道。 “那可不，”卫三说道：“这法子我还是头一次见呢。” 卫景平琢磨了下，说道：“这个法子好，”他朝廷每年岭南采买荔枝运到京城事情说了：“三哥，你私下里这个法子透漏那些大商，说不定有人学着洋人一连树运走，做荔枝北运的生了。” 如今天下安定，经过他和同僚们年的经营，改革了田亩税，东南沿海开了港口，百姓一日比一日富裕，有的是消费力。 岭南的荔枝北运到京城，市场大着呢。 卫景平笃信：这件事交生人去做，他们能出令你惊喜的结。 这样，卫三法子透漏几家商后，人算着成本不敢尝试，而只有长裕川这家，赵掌柜次日带着人到岭南去了。 …… 六月中旬，长裕川的荔枝运到京城，那天一开市，商前挤满了人，还有人听说后立马挎着篮子往这边涌，全抢着买荔枝去了。 但凡慢一小会儿，去了卖光了，根本买不到。 好人拿着空篮子急吼吼去了，挤到跟前人家卖光了，只好悻悻回去。 而卫家，不用出去买，银盘里一早盛着新鲜带绿叶的荔枝，小辈们看见了，剥一颗去吃，甜滋滋的，很。 长裕川商的赵掌柜是个精明人，昨晚商船到了运河码头后，叫人枝头剪下最新鲜的约摸有五六斤，送到卫家去了。 卫景平见瞧着篮里新鲜的荔枝，一瞬不敢耽搁，送进了皇宫。他长裕川商荔枝北运的事说了后，云骁帝说道：“他们比朝廷到岭南采买了之后再加急送到京城的还新鲜，不知市价少钱一斤？” “有些贵，”卫景平说了个数：“毕竟算上荔枝树的钱，还有一路的船运费用。” 云骁帝问他：“比起朝廷去岭南采买的成本如何？” 卫景平在心里算了算：“划算了。” 朝廷派人采买，动辄耗费上千的驿卒和马匹，为了吃上这一口荔枝，可以说是不计成本的。 每年支出这一项银子的时候，他都心痛半天。 云骁帝剥开一颗他送的荔枝尝了尝，沉思道：“今年便不用驿卒运送荔枝，宫里头谁想吃，让他们打发人出去买是了。” 卫景平听见宫外的打更声，说道：“不早了，臣告退。” 云骁帝大方道：“赏卫爱卿二斤。” 是以卫景平出宫的时候带了两斤荔枝回家。 …… 卫七七去上学时候拿了六颗，她拿油纸包好：“我请傅姐姐和顾姐姐吃。” 出门的时候对姚溪说道：“娘，我留几颗，我放学了去墨铺……”她说到这里停住嘴，狡黠笑了笑：“我猜，陆爷子一定抢到。” 昨儿陆语在墨铺和姚春山比赛捶墨，临走的时候叫累，说明日睡到日上三竿才起。 那会儿啊，人家长裕川的荔枝早卖光了。而陆家人，看着也不像一早跑去抢荔枝的，肯定得吃啦。 姚溪：“那娘你留一些，记得分陆公子几个。”这丫头时常去哄陆望之她作画，那孩子心眼实，回回让她得逞，卫七七少人家好润笔费呢。 也不知拿银子那孩子了有。 卫七七：“知道了娘，我上学去了。” …… @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卫七七送出门，姚溪带着丫鬟去了卫宅，想找关红芹说说话儿。 而到了卫宅门口，却听说上林县一早送了加急的信。 家那边，卫长河的小女儿卫招娣嫁了当的儿郎，一直在那边生活，还有后娶的张氏带过的儿子严文瑞，生的小儿子卫景凡也在那边，墨铺的墨烟也上林县运往京城，是以书信往频繁，但是这次，一大早城门一开了，姚溪莫名心中咯噔一声，慌的很，总觉得这次和往常不一样，好像出了么事儿。 卫宅里头，卫长海两口子也有这个预感。 收到信后，他俩迫不及待展开信一看：坏了，卫长河病倒了。 卫长海皱着眉头跟孟氏说道：“我得回去一趟。 孟氏：“出么事了？” 她不识字。 卫长海说道：“半个月之前，长河说腰疼，躺到床上养着，谁知道一日比一日重，竟昏迷不醒了。” 信是卫长河的继子严文瑞写的，看得出，言词很克制，却愈发让卫长海感觉不安。 总觉得卫长河的病比信中写的还重。 孟氏听了一脸担忧道：“哟，那是得回去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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