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 ”顾世安忽然对着卫景平一拱，语调无比严肃地说道：“我有个事想求你帮忙。” 老顾画风转的太快太大，让卫景平一下应激了, 他结巴地道：“夫……夫有什么吩咐只……管说……” 这么样吓唬他呀。 “我想请你去谢府探望一下谢回, ”老顾说道：“他没多少时了，我想让他走的体面些。” 谢回毕竟是他的同胞哥哥，无论怎样, 到最后了，顾世安都希望他能被照顾好。 卫景平如今是京城里的新贵，他去探望谢回, 跟风的不会少，这么一来，姜宝璐做面也要给谢回一床干净的被褥, 三餐饱饭, 不会扔在屋里置之不理, 任他自生自灭。 卫景平：“这个容易。” 他忽然有些离谱地想：就跟后世动物园圈养的动物一样, 有参观有流量, 就会被饲养的好些一样。 谢回曾是户部尚书，户部的去探望他说的过去，卫景平回到家之后预备了些礼，次放了衙，就到谢府去了。 姜宝璐做梦都没想到他会来探望谢回，接到名帖后拒绝也不是, 接待也不是：“你们快去吧卫大请到堂屋, 好生招待, ”她使了个眼色给婆们，让她们立马收拾谢回的屋, 让能看得过去。 卫景平等了约摸一盏茶的功夫，管家谢大领着他去看望谢回。 不过，为了病的体面，也只能站在珠帘外瞅一眼，往里探头就失礼了，他隔着珠帘看见谢回躺在床上眼神痴呆，似乎感知到有来了，他的呼吸有点急促，除此之外，没有的动静。 卫景平心中唏嘘不已，驻足片刻，忙告辞谢府出来。 他开了个去探望谢回的头之后，陆续有不少也去了谢府。 几天之后，福州长公主秦绮出来找乐妖，也去谢府凑热闹。 秦绮进了谢府就道：“宝璐表姐，你是不是该把谢开阳还给我了？” 反正这辈输了之前，以后不能输，她秦绮要得到的，总是要得到的。 那架势，好像真的要把谢回劫走一样。 姜宝璐哭哭啼啼，一副被欺负了无力还的模样，心中巴不得秦绮赶紧把谢回抬走，她乐得享清净呢，反正是个没用的了，面上却只能演深，哭道：“福州表妹这什么意思？我开阳结发夫妻，恩爱二十多年，什么还你不还你的，荒唐。” 秦绮大声哭道：“当初他要娶的可是我啊……” @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两个女对坐哭了起来，你哭你的，我哭我的。 被秦绮这么一闹，姜宝璐的好胜心又上来了，论深她怎么能输给这个浪□□呢，那以后就装上了，每天都亲自盯着丫鬟们给谢回束发，洗脸，喂饭…… 感动没感动不知道，反正先把她自己给感动了。 …… 到了十月下旬，卫景平听说谢回没了。 正值放衙时分，他搁下里的文书跑去工部，找到顾世安，却意外地发现老顾得知谢回的死讯后好像没事似的，脸上挂着凉薄的神，只淡淡说了句：“嗯，死了。” 卫景平：“……”他原本想了一连串的安慰词，但此刻竟一句都找不到了。 曾经煊赫两代皇帝的谢回，走了，连自己的同胞弟弟都没掉一滴眼泪，真令唏嘘不已。 沉默片刻，顾世安不再提谢回的事，只说：“你那个同乡，陈禹说亲了吗？” 卫景平讶然：“没吧？夫想给谁做媒呢？我问问？” 这个时候，老顾却问起了一个不相干的婚事？！ “谢书晴。”老顾不冷不淡地报出了个名字。 谢书晴，谢回的闺女，老顾几乎没来往过的的亲侄女。 卫景平：“……”他心道：谢三身后留下这一一女，往里几乎不来往，他却还要操心家的事。 只是不知道以陈禹的出身，姜宝璐和谢书晴能看得上吗。 “你只管去做媒，”看出了卫景平的疑虑，顾世安说道：“她会听嫁的。” 顾世安这么笃定是有原因的，他之所以知道谢回被姜宝璐厌弃，那是因为一个多月之前谢书晴来找过他。 那天，谢书晴见面跪下哭起来：“小叔，我娘不管我爹了，我爹躺在床上熬等死呢……” 顾世安这次得知谢回过的不好，他头一次去探望了谢三。 那次，见到亲弟弟，谢回用仅能发出的几个不甚清楚的声音告诉顾世安，是姜宝璐害他中风的。 彼时，顾世安扔给谢三一句：“三哥，这件事我不会追究了，你今天这样，只能是你咎由自取。” 他心道：就算他知道是姜宝璐害的谢回又怎样？ 姜太后还没死，要想动她的亲侄女姜宝璐极难，或者是说：谢回的事，就这样吧，不去翻了，要翻，早前谢家兄弟科举舞弊的事不得挖出来吗？ 后果可能会牵连到饼圈和谢映他们身上。 顾世安绝不允许，毕竟两个孩是无辜的。 他谢府出来的时候，谢书晴跟了出来：“小叔，你给我说门亲事吧。” 家门巨变，加上她娘姜宝璐跟个疯婆似的，她不想在家里呆了，想嫁，出去过自己的。 顾世安一愣：“……” 谢书晴红着眼睛：“只要品好的就行了。” 她剔去了攀比之心，只想求个安稳过。 …… 所以顾世安敢做这个主，问问陈禹有没有说过亲事。 不过谢回死了，谢书晴要守孝三年，所以亲事也不急不得，只能慢慢看了。 顾世安想起陈禹这么个后生，也抱着大撒网的心思问一嘴，成不成的，另说。 卫景平：“只要谢姑娘有这个心，我见了陈禹，一定好好问问他。” 顾世安：“谢了。” 他说道：“这阵沾了你不少的光，不知道该怎么谢你，先攒着吧。” 卫景平：“得了得了，夫这么见外。”弄得他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他俩并肩工部出来，迎面户部郎中段凤洲急急走过来：“卫大，岳州府、淮南府等中部五府的折到了，”他看了眼顾世安，低声说道：“今年秋季的税赋，去年收上来的出入很大。” @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卫景平：“比往年少了多少？” 段凤洲说道：“十五停多了一停。” 多了。 朝廷收上来的银多了，那不是好事吗？ 非也非也。 这里面有个缘由——本朝上个月颁布新的耕田税之前，先令各府上报了耕田亩数和丁数，拿到数据之后，根据卫景平和户部同僚的估算，这次税收应该比去年少收二十五停中的一停，也就是少个百分之的样，怎么会多呢，还多出这么多！ 卫景平跟顾世安说道：“夫，我回户部看看。” 当朝改税，按照他的想法，应该秉承着——“公私仓廪俱丰实。①”这条原则，就是说朝廷的府库和百姓之家丰实。 像隋朝那样官府有钱，老百姓穷死，藏富于国，短命了。而像北宋和南宋，尤其是南宋啊，这个朝代缺乏合理的税种税收，下面有银就是收不上来，朝廷积贫积弱，他当时的GDP占当时世界的80%，可惜银不在朝廷里，也完蛋。@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而回过去看开元之治，得益于玄宗皇帝在登基之初，就改革了“田赋”和“户赋”这两个朝廷的核心税种，即“两税法”，以“田赋”和“户赋”上，在商业上、边贸上又分配了合理的税种，读，也就只有这个时候算得上是朝廷有钱，百姓也有钱，公私仓廪俱丰实，出现了空前的盛世。 顾世安：“急，稳住，天塌下来个高的顶着。”他说的是右相杜锦成。 可是加重百姓，尤其是农户的税赋，是卫景平最不愿意见到的，是以他还是心急如焚。 他匆忙返回户部，准备核查账目。 户部的一干同僚都在，尚书梅清敏里拿着七省的折，忧愁地道：“这几个省份，分明有藏了私心，要邀功媚上啊。” 另一位管口和土地的侍郎纪九渊拿着头的册焦急地翻着：“比之去年，这五府的耕田亩数几无变化，却不知是何原因。” 卫景平：“二大，我这就来算算。” 豫州府等中东部五府一共报上来二十多本账目，卫景平和纪九渊一条一条对着看，窗外的夕阳走了，星星来接班，后来星星月亮睡觉去了，东方浮出一轮红的时候，这些账目大致理了一遍。 卫景平逐条对下来：“纪大，目前核对完的这些账目没有问题。” 纪九渊也道：“这五府的田地亩数和口数也没查出有出入的。” 那问题到底出现在哪里了呢。 各种担忧之中唯一让感到欣慰的是朝廷收缴上来的税赋银增多，下一年的开支有了着落，他们户部能稍微轻松一些了。 对完账目，梅清敏写了折，一份送进宫里给云骁帝，一份送到右相杜锦成的上，打算明早朝商议此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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