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门之前他对严文瑞说道：“文瑞, 好好招待阿潘，”他么说，就是不把严文瑞当外人了：“我去去就来。” 初来乍到, 严文瑞方才还一丝拘谨忐忑, 听了卫景平的话放开了些：“四哥快去吧。” 卫景平到了正通钱庄，周掌柜正急得团团转：“唉哟卫大人您可算来了……” “我都知道了，”卫景平瞥了一眼罗小柔：“你去忙吧。” 一个管家模样的人拿着闵国府钟家的名帖, 趾高气扬地坐在柜台对面：“……国爷说了，咱就借两万两银子，五个月归还, 钱庄的利息是多少就多少，该怎么办怎么办……” 卫景平大步走上前说道：“位爷，”他拿出一份放贷的契约样本, 指了指其中的一条给那人：“鄙钱庄规矩, 还请国爷带着官印亲自来一趟。” 钟家的下人不满地道：“哟, 卫大人呀, 您说什么小的没听清楚。”@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欠揍的口气一看平日就是蛮横惯了的。 卫景平看也没看他：“借银子, 还是请闵国亲自来一趟。” “呵……”那人冷笑一声：“好啊卫大人。” 说完他一甩袖子，气哼哼地走了。 卫景平目送他出门，对周掌柜说道：“下次是谁家打发下人来借银子，一口回绝就是了，种的，请他主子自己带着官印过来借。” 他看谁个厚脸皮。@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卫景平一贯温和, 总给人一种能占便宜的错觉, 但在件事情上, 他却例外地十分强势，几乎就是本着撕破脸皮去的。 周掌柜迟疑地道：“大人, 会不会得罪人？” 他从绍兴那个小地方来，平生见过最大的官儿就是当地的县太爷了，没跟京城的达官贵人打过交道，心中惶惶然。 卫景平的声音比平日都淡：“得罪人而，没什么。” 他心道：得罪的起就得罪，得罪不起，就想办法得罪的起，比如，他再往上爬一爬，官至位…… 人人忌惮他的权势。 个大胆的想法在他脑中浮现出来的时候，卫景平把自个儿吓了一跳，他抬手拍了拍脑门，让自己冷静下来。 想大了，想的太大了。 周掌柜愣了一愣：“……是，卫大人。” 卫景平在钱庄转了一圈，见柜面和账房各处井然序，可见掌柜和伙计们给力，他很欣慰，坐了一会儿才离开。 他本来打算回去陪潘逍的，谁知道走到半路就大理寺的人“劫”走“带”到大理寺，快的跟一阵风似的。 柳承珏：“秦似死了。” 他不痛不痒的语调，让人听了仿佛在说一条狗。 卫景平皱了下眉头，没问秦似是怎么死的，只说道：“那批墨卷下落了吗？” “大理寺派过去的人还没回来，”柳承珏很把握地说道：“本官交代他们，一旦找到就地焚毁，不用带回京城来了。” 一烧了事，往后就不会人再提起家事情了。 卫景平极大地松了口气：“……下官替顾夫子多谢柳大人。” 柳大人做事的手段真可谓是干净利索啊。 二十八年前扬州谢家让庶长子谢烨给嫡子谢回不知鬼不觉替考的事情最终悄无声息地翻篇了。 柳承珏送他出大理寺时说道：“谢爷中风卧床之后，右之位无人操持，卫大人怎么看？” 看似随便一问，实则是在探听他的打算。 卫景平淡笑道：“只求谢爷早日康复，重回朝堂。” 谢回忽然中风卧床去起，云骁帝派去了一拨又一拨御医为他诊治，说不定还心存侥幸，想把谢三救治过来呢，现在打算个事情还些为时过早。 此时不敢说什么不该说的话，做什么不能做的事，落人口实就不好了。 柳承珏心知肚明地笑了笑，敷衍地道：“嗯，你说的对。” 他看见卫景平的手腕上多了一道浅红色的伤痕，风凉道：“媳妇儿打的？” 卫景平呵呵：“‘炼丹’渡劫失败了。” “就前一阵子你天天钻在工部炼的‘huo药’，”柳承珏“啧”了声：“怎样了？” 大理寺挨着工部，每次卫景平一开炉子，他都爬上墙头瞄一眼，生怕那边不定什么时候传来一声巨响，再给他儿的房顶掀飞了。 卫景平：“些眉目了。” 武举一开，他上奏皇帝开个火器营，制火铳□□配给给驻边关的士，开启他“强兵御敌”的主张。 “卫大人，”柳承珏眼睛一亮：“秦似的案子一了，我点闲，不，跟你一道筹备火器营？” 大理寺的活儿对他来说不够刺激了，他想找个刺激的斜杠一下。 卫景平微愕：“……” “怎么，卫大人看不上我？”柳承珏都快当场给他表演一个“不高兴”了。 “不不不，”卫景平赶忙答应：“只是干那活儿常常弄得灰头土脸的，怕柳大人嫌弃。” 柳承珏：“总比刑狱的血肉腥气好闻吧。” 卫景平微吸鼻子：“一样难闻。” 柳承珏：“……” 两日就炼制huo药的事情说了大半天，越说柳承珏越来劲，巴不得现在就去开一炉子炼着试试，卫景平泼了他一盆冷水：“柳好老仙给我的硝石、硫磺和木屑用完了，你想开炉，就得自己买些东西，市面上可不便宜啊。” 不便宜不说，还不大好买。 京城都没，还得出了京，到冀州那边才能买到。 柳承珏从几上随手摸了根牙签，当朝的牙签是用杨柳枝条晒干制成的，比后世的稍微粗长一些，他叼在嘴：“行，本官就去找人‘勒索’一些。” 卫景平：“……” 柳匪啊。 但是后来两人聊得过分投机，双双忘了时间，到了吃晚饭的时候肚子咕咕叫，他们从大理寺挪到巷子的小面馆，佐了杯小酒，继续未竟的话题。 天才黑那会儿。 “哎呦，”太监李为四处找了一圈人，才在一家不起眼的饭馆找到了卫景平和柳承珏，他大口喘着气儿说道：“柳大人，卫大人嘞，总算找着您二位了。” 卫景平和柳承珏同时起道：“寻我二人何事啊？” 李为焦急地道：“陛下传几位大人宫，就差您二位没到了。” 到处找不到二位爷。 皇宫，御书房。 卫景平一迈上汉白玉台阶就觉出一种莫名的压抑，他稳了稳脚步，走到御书房门口，恭敬地站立在一旁，着头传他去。 “啪！”一声好清脆的摔东西声，不用看就知道，定然是云骁帝盛怒之下摔了手边的茶盏，或者是花瓶。 卫景平那个心疼啊，想着是传到后世，保不齐就价值连城，是拍卖会上最耀眼的所在了。 他微微垂头往珠帘头轻瞥，见左邹永长跪在地上，听着云骁帝的数落，不敢吭声。 卫景平听了片刻，大概猜到云骁帝因什么而生气了——谢回中风后，内阁积压了大量的活儿，邹永和几位尚书大人没处理，而是全派送给皇帝了，累得他眼干耳鸣，萎了，后宫的佳人成了摆设，享不到乐趣了。 想着众卿都在府娇妻美妾纵享乐事，他手头却是没完美了的折子批，心中太不平衡了，故而把以邹永为首的百官分批叫宫来挨骂。 说白了，就是右的活儿到底由谁来干。 接着去的是吏部侍郎杜锦成，和国子祭酒张得。 “柳大人，卫大人，”了许久，大太监李桐出来说道：“陛下请二位大人去。” 卫景平理了理衣袖，和柳承珏一道走御书房。 云骁帝正在骂人的中场休息，轻抬眼皮看了二人一眼，声音略带沙哑地道：“你二人跟着李桐去把各地呈上来的折子看一遍。” 还好，没骂人，直接派活儿了。 卫景平和柳承珏使了个眼色，跟着李桐出去，尚未批复的折子堆在御书房右侧的耳房，儿一摞，那儿一堆，满满当当的，屋子几乎没下脚的地儿。 可见积压了多少的活儿。 卫、柳二人就从对方在自己脚边的折子看起，李桐好心地找了两个竹筐来：“二位大人把没用的捡出来，放头吧。” 卫景平谢过他，开始认真地过目每一本折子。 天夜，一直到三初，才小太监给他们端了夜宵来：“二位大人辛苦，陛下赐了夜宵，说吃完去见一见他。” 卫景平强撑着精头：“多谢。” 片刻后见到云骁帝，皇帝还算温和地说道：“谢开阳一中风，朕都快乱套了。” 他才发觉原来谢回从前处理么多杂事。 卫景平觉得云骁帝句话说得实在，抛开个人能力不说，谢回第二次为右时，成日泡在翰林院，以“问政”之名让科士们给他出谋划策……不管怎样，真是出了力没躲懒的。 因而当谢回不能管事之后，云骁帝就抓狂了。正因为如此，他才稍稍念一点儿谢回的好，遣御医去谢家的，然而没什么用，即便在后世，用上的医疗设备，中风也不容易医治，遑论在当朝了。 卫景平只好硬着头皮说道：“臣虽无能，愿力所能及地为陛下分忧。” 柳承珏也说了一些类似“鞠躬尽瘁死而后”的话。 @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云骁帝龙颜稍稍舒展了些，又命人去杜锦成和张得请来，二人看起来跟卫、柳一样，都是留在宫头搬了一夜砖头的倒霉蛋，眼下乌青浓郁，满疲倦，似乎出了皇宫门，找个角落一蜷缩就能睡着。 人搬走都醒不来的那种。 四人齐齐立在御书房，都困乏到了极限，只盼着皇帝赶紧啰嗦完，好回家沾一沾枕头，哪怕睡上一会儿都行。 哪知道云骁帝是个很能熬夜的，他一点儿都不急，慢条斯理地说道：“邹年纪大了，些事情不能周全，谢中风不能管事儿，朕想让四位爱卿轮值来当右，每位爱卿三或五日，你们觉得怎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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