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初，晚城回春，越来越多的人褪去了厚重的大衣。
张小天中午从食堂吃完饭回宿舍后就开始收拾行李。
咣当咣当翻找东西的声音将还在睡懒觉的刘大成吵醒。
不明所以的他用胳膊撑起身子，瞅了一眼床下的动静。
“张小天你折腾啥呢？”
“我打算去外省实习，订了晚上的火车票，现在先整理下东西，看看有什么要带的。”
“啥实习啊，还要跑到外省。你小心被骗去山沟沟里割肾哦。”
没想到刘大成平时看着挺傻的，但这安全意识还真比一般人强不少。
“还不如跟我学习。把名字挂在晨哥他老爸公司底下，每天只要随便编编手册里面的实习内容就好了。”
张小天不以为然地笑笑。
这刘大成，恐怕哪天被人贩子卖了也能帮着数钱吧。
见他一副心满意足的憨样，张小天决意在临走前点拨下他。
他扶了扶镜框，似乎漫不经心地问了一句。
“钱晨去哪儿了，怎么没带上你？”
“带我做啥。他是跟从小穿一个裤兜长大的兄弟几个出去玩，我又不认识他们，去了多尴尬啊。”
“说得也是，每个阶段有每个阶段的圈子，咱们跟钱晨也不过就是大学四年同窗的缘分罢了。等日后出社会，他啊，直接进自家公司就行，我们却得辛苦找工作，当然了，你更难。”
“为啥子我更难？”
关乎自己的未来，刘大成噔得一下子从床上爬起来，认真听张小天说话。
“你不但没有实际工作经验，不具备应有的工作能力，还拿不出任何工作成果。当别人已经有了稳定的高薪工作，你可能还在一路摸爬滚打寻找工作的新方向。”
“这有什么，那等毕业了我就接着跟钱晨混呗。”
刘大成装得轻松，语气间却丝毫没有底气，被张小天嗅了出来。
“我猜，钱晨大概从来没有跟你聊过毕业后的规划吧？也是，如果他有意邀请你将来去他家公司入职工作，那又怎么会放纵你在这里躺着呢。”
一段逆耳忠言成功让刘大成生出危机感。
“那我该咋办？”
“简单，等钱晨回来你就拜托他，让你进他爸的公司里学习。现在以学生的身份进去，实习手续简单，他大概率会同意。”
“那我毕业了再拜托钱晨不行吗？”
“等到那时候就晚了。你想想，他刚进公司，自己也要学习摸索，还要接受他爸的监督。他的每个选择代表的都是公司未来发展方向，如果随便塞一个没工作经验的人进去，别人要怎么看待他这个未来接班人？钱晨不会给自己挖坑的。你现在混进去，早点锻炼好专业能力，做点成绩出来，毕业后自然而然就能转正入职。”
“日后等钱晨进了公司，人生地不熟，你还能帮他跟公司里的人打好关系。”
“听起来好像还不错嘛！”
特别是最后一句话，简直说到刘大成心坎里去了。
他仿佛预见到将来自己在公司里帮助钱晨的场景，以及之后升职加薪成了太子钱晨不可或缺的左膀右臂。
想着想着，不禁傻笑出声。
张小天可谓是用心良苦。
他脑子里有很多方案，但是每种都很辛苦，都需要当事人付出一定的努力与汗水。
他想了想，这对刘大成来说确实有点困难。
唯一适合刘大成的方案恐怕就是继续给钱晨当小弟了。
张小天无奈摇头，转眼又往行李箱内塞了两本书。
不再与刘大成搭话后，张小天的收拾速度得到了明显提升。
仅半小时的时间，他不但装好了行李箱，连床铺上下都打扫干净了。
叮！手机传来声响。
张小天拿起手机一看——校花盛忆雪发来的信息。
【盛忆雪：听范欣说，你要去外省实习？】
这消息传得是真的快。
张小天不禁瞥了对面床上还搁那儿玩手机的始作俑者一眼。
接着低头回复：【对，今天晚上就走。有空的话，出来见一面吧。】
有些事情，还是需要趁早说清楚。
他张小天做事，绝不拖泥带水，包括感情在内。
下午三点，地点还是在晚城大学第三食堂的二楼咖啡屋。
张小天进去时，盛忆雪已经坐在上次他坐的那个角落里。
他带着一个黑色包装盒，走近后直接放到盛忆雪的身侧。
不等对方猜测里面是什么，张小天直截了当说明道：“盒子里是三万块钱，算你上次帮我做网站的酬劳。”
盛忆雪不开心了，看也不看那盒子一眼，冷若冰霜地哼一声。
“你什么意思？我明明说过我不要酬劳。”
她最讨厌别人不把她说的话当一回事了。
“这就是我要说的，你的确说过你不要报酬，因为你想了解我。”
“但是这些天我们加上好友，看看聊天记录，你应该可以得出一些结论。”
盛忆雪见张小天上来就要把两人的聊天记录翻出来。
加上好友后他们每天都有联系，不过内容很单一。
不过是她发一句“早上好”，张小天回一句“你也好”罢了。
真是尴尬至极的对话。
盛忆雪赧然，于是她不等张小天解开锁屏，直接抢过手机，将其重重地倒扣在桌面上。
“你究竟想说什么。”
“很明显，我们不合适。”张小天耸肩道。
“我们对彼此都缺乏热情，没有其中一方主动，是没办法开展一段感情的。从你的角度讲，你可能对我是有点好奇，但这点好奇心难道能让你放下你的骄傲，一味地迁就我吗？”
的确不能。盛忆雪心中暗想。
“再从我的角度讲，我对你只有欣赏。我跟你可以是朋友，也可以是合作伙伴，但决然不可能是恋人。你能接受你的恋人对你以及你的生活毫无兴趣，一点好奇心都没有吗？”
确实也接受不了。
盛忆雪彻底萎靡，眼中失去了高光。
“所以啊。”张小天总结道，“我们之间是不可能的。”
半晌，盛忆雪将盒子推回去，面无表情地说了句“明白了，但我已经了解过你，我盛忆雪说话算话，这个钱我不会收。”，便径自走出咖啡屋。
张小天目送她离开，一种老父亲的欣慰感油然而生。
他不得不感叹一句，这年头的孩子都挺听劝的。
……
很快到了晚上，张小天赶到火车站。
因为不是什么特殊性的日子，火车站里人不多，显得很是空旷干净。
在奔向检票处的路上，他与一名全副武装的女人发生了碰撞。
女人倒在地上，与她同行之人赶紧上前将她扶起来。
站起来的女人抬头望了张小天一眼，随即跟见了鬼一般惊叫出声。
“你是不是那个想要迷晕我的变态狂热粉？”
虽然女人戴着墨镜与口罩，张小天依旧听出她是谁——大网红肖蝴蝶。
他装作不认识女人的样子，压低声音：“我不认识你，你应该是认错人了。”
是吗？应该是吧？
不会这么巧吧？
肖蝴蝶不敢确定。
长得似乎挺像的，但是过去好多天了，她也不太记得了。
在发布会后，她想起报警去抓那个图谋不轨的狂热粉丝。
然而不管是公司里的监控，还是公司门口马路上的监控，没有一个有拍到他的脸。
这件事最后也就不了了之了。
“那不好意思啊。”
肖蝴蝶隔着口罩讪讪地笑，道歉后拉着同行的人迅速跑开了。
张小天顺利赶上火车。
“晚城，我们六月再见。”
他看着窗外逝去的风景喃喃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