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公里外的阻击战场上,豫西独立团参谋长张友建和1营营长熊正卯共同指挥的1营,正在承受着巨大的压力和牺牲。
由于来自新乡的这股日军有一个机械化大队随行,他们携带了重炮和坦克,所以,尽管1营战前深挖了战壕和地下掩体,但仍然难以避免敌人猛烈的炮火和坦克攻击造成的牺牲。
日军驻守新乡的联队长藤野少将就是这支队伍的指挥官。他也是这次围剿行动的策划者和指挥者。
自上次派矢田浩二中佐带队围剿白虎营惨遭失败之后,当时还是大佐的藤野联队长就准备集结重兵报复,后因他带队加入中条山会战,才将这项围剿白虎营的报复行动推迟到现在。
藤野也就是因为参加中条山会战有功,被晋升为少将。他志得意满地策划和指挥这次行动,就是想证明自己在新乡这片区域的治理能力,将辖区的八路军白虎营和所有抗日的土匪头领,来个一箭双雕、一网打尽。
藤野却没有料到,他已经落入了八路军豫西独立团的连环计中。听到八里沟方向的爆炸声和枪炮声后,他判断松阪大佐牵头指挥的辉县和修武县的队伍,已经攻进了八里沟。
藤野立即催促部队加快行军,却没想到迎头就撞上了早在这里严阵以待的八路军善打硬仗的1营。
在藤野的亲自指挥下,日军第一次攻击就使用了两个中队的日军和一个连的伪军,从三面成钳形包抄进攻,妄图一举攻下八路军扼守的山头。
此时迎战日伪军的是1营1连,他们埋在阵地前方的地雷阵起到了很大的作用,将正面进攻的一个日军中队密集的冲锋队形炸得人仰马翻。在十几挺轻重机枪的交叉火力扫射下,这股日军更是伤亡惨重。
两侧进攻的日伪军也遭到了八路军密集的火力打击,虽然伤亡不大,但当他们看到正面的队伍撤退时,也选择了立即撤退。
隐蔽在山脊处密切观察战况的1营长熊正卯立即命令司号员吹了几声短促的军号,提醒山脚阵地上的1连战士们注意避炮。号声刚停,一旁的参谋长张友建就见山下的战士们已经不见了踪影,顿时暗暗赞许。
日军的第二次进攻就不再具有试探的性质,而是在更猛烈密集的炮火之后,派出了坦克群掩护步兵,再次从三面发起进攻。
八路军也不再保留,熊正卯亲自指挥2连组成的十几个爆破组,在迫击炮和掷弹筒的掩护下直奔日军坦克。
张友建亲自持枪,带领二十几个神枪手,分别瞄准日军的机枪手和掷弹筒组开枪,压制他们的火力,帮助自己这边的机枪手和掷弹筒打击坦克周围的步兵,为爆破组创造机会接近坦克。
但是,在日军坦克的炮火和机枪面前,缺乏反坦克武器的八路军还是吃亏太大,不仅几组爆破手接连倒在路上,还有几管迫击炮和掷弹筒,也被敌人的坦克炸毁,气得张友建连声问候小鬼子的八辈祖宗。
就在这个时候,张友建看到1营长熊正卯出现在了山脚的阵地上,他带着一群战士连续扔出手榴弹,将不远处坦克周围的日伪军炸得四处奔逃。
有几组爆破手趁着手榴弹连续爆炸的烟尘掩护,冒险接近了坦克,将炸药包或集束手榴弹塞到了坦克的肚子下,终于炸毁了正面的3辆坦克,但几个爆破手也倒在了坦克周围。
熊正卯马上带着那群投弹手,又转向了左边,通过同样的投弹掩护,又敲掉了敌人左面的两辆坦克。
失去了坦克的掩护之后,正面和左翼的日军在八路军的火力反击中开始溃退。
伏在山脊上连续开枪的张友建这才松了一口气,幸亏正面和左翼的日军已经溃退,否则的话,只要他们再坚持两分钟,1营的阵地就可能全部陷落。
因为,此时右面的阵地已经被日军的两辆坦克攻陷,蜂拥而上的日伪军和守军随即就开始了短兵相接的混战。
零星的枪声、爆炸声、拼杀声、咒骂声、惨叫声,随即在右面阵地上异常混乱地响了起来。
仅仅只有两三分钟的时间,当张永建带人从山脊上冲下来,熊正卯带人从左面冲过来时,右翼阵地的肉搏战就已经结束。守卫这片阵地的3连指战员80多人,已经和冲上阵地的敌人全部同归于尽。
惨烈的现场还固定着几分钟前的生死搏杀:两辆被炸毁的坦克还在燃烧着,坦克周围躺着血肉模糊的十几个八路军战士,看起来就是在前仆后继地炸毁坦克的过程中牺牲的。
其他的八路军战士,则是在和日伪军的拼杀中倒下的。他们有的背心上还插着刺刀,身下压着被他们刺杀的日伪军;有的心口被刺刀插着,仰天倒在地上,双眼犹在怒目圆睁着;有的是拉响了手榴弹,和敌人一起被炸得血肉模糊的……
熊正卯带着战士们发疯似地到处寻找3连长等人,最后终于在几具残破的鬼子尸体下面找到了他,他的身子已被炸得残缺不全,手指上还紧攥着一颗手榴弹的拉环,显然也是和鬼子同归于尽的。
张友建大喝一声:“熊营长,赶快提醒大家注意防炮,守住阵地要紧!”
熊正卯顿时从悲痛中反应过来,赶紧指挥战士吹号提醒阵地上的所有人员注意防炮,并迅速将预备队2连调了两个排上来,将右翼这面阵地的防守力量重新加强。
日军果然又开始了炮击。大队的兵力又开始集结准备冲锋。
日军联队长藤野少将刚刚严厉训斥了先前带队进攻的大队长冈田中佐,责怪他在正面进攻时没有挺住,导致了第二次进攻功亏一篑。
藤野命令冈田这次务必带领队伍冲上敌军阵地,否则军法从事。
冈田羞愧得连声答应,立即组织手下所有的兵力,连上辅助进攻的两个连的伪军,在密集的炮火掩护下,又从三面开始包抄进攻。他举起军刀,亲自在中间压阵督战。
藤野少将在后方又举起了望远镜观察,他要看着冈田带队杀上山头,将这股拦路的敌人消灭后,继续直捣八里沟。
就在这个时候,一位参谋人员来报,与辉县的松阪大佐那支队伍失去联络,建议联队长协调航空兵帮助侦察和寻找。
藤野这才惊讶地发现,八里沟方向已经没有了枪炮声,他顿时产生了一股不好的预感,只好命令参谋联系航空兵,要求他们帮助找寻松阪大队,并侦察周边的敌情。
参谋领命后转身准备联系航空兵,但他随即看到了远处有两条黑线正在逼近,不由得惊恐地叫出声来:“骑兵!将军,那是骑兵!是我们的骑兵吗?”
藤野大惊,连忙举起望远镜仔细观察,随即丢开望远镜大喊起来:“是敌人!是敌人的骑兵,赶快命令炮兵射击!”
周围的日军将官们都惊慌起来,连忙通知炮兵马上射击。此时仅剩的几辆坦克正在前方配合步兵进攻,也只有炮兵可以对付骑兵。
但因为发现八路军骑兵太晚,当日军炮兵中队手忙脚乱地调转炮口,调整好射击诸元匆忙开炮时,已经更晚了。
藤野不用望远镜也能看清楚,炮兵仅只是连续发射了两炮之后,那些骑兵就已经穿过炮火,抵达了日军的炮兵阵地。
炮击虽然对这股200余骑的骑兵造成了一定的伤亡,但因为时间太短,加之他们很有经验地排成两线,相互之间的间距也较大,仅有几十骑人马遭到了损伤。
穿过炮火之后,这群骑兵统一扔出了一片手雷,将炮兵阵地炸得人仰炮翻。随后,他们拔出了马刀,对四散奔逃的炮兵开始了报复和屠戮。
藤野少将被一群联队参谋人员和警卫队伍保护着撤向前方安全的地方,他大吼着要求后面的日军组织反击。但因为缺乏重武器的拦截,日军的枪弹射击只对继续冲锋过来的骑兵造成了较小的杀伤,反倒是大批的日军被他们杀得人头滚滚、哀声四起。
马上的刘虎子和他的指导员以及副连长,各带着一队骑兵,交叉着在外围纵马追杀着敌人。他们也不敢再往敌军纵深穿插,因为骑兵一旦失去速度,也就只能下马厮杀变成了步兵。
他抬头看看前方,这支敌军的规模显然很大,纵深很长,最前方的战斗已经蔓延到了山腰上,在马上就能看到山上八路军战士们奋力拼杀的大刀闪光和喊杀声。
刘虎子心急如焚,他已经无计可施,只得继续纵马拼杀。他朝后看了一眼,虽然明知团长他们是步行,还不可能到达这里,但心中还是巴不得团长他们能够马上就到。
就在这匆忙的一瞥间,刘虎子惊奇地看到,奇迹出现了!又是一群骑兵正在风驰电掣地奔涌过来,最前方那十几个人显然是独立团的战士,后面的却是一群服装各异的人。
刘虎子顿时激动起来,他已经看清楚,当头的那一个身材高大的八路军指挥员,正是4营的张兆龙副营长。他带着那群江湖好汉们骑马赶来支援了,这真是一招妙棋啊!
刘虎子赶紧打出两声呼哨,指挥自己这三队人马闪到两边,给后面的这队生力军让开冲锋的空间。同时,他们向敌群中再次扔出一排手雷,破坏日军队伍的射击。
在手雷的连续爆炸声中,不远处的山寨好汉们呐喊着策马冲了过来,犹如一股狂潮猛地卷进了日军已经散乱的队伍中,又开始了一边倒的屠戮。
日伪军队伍在这些武功高强的江湖好汉们的纵马冲杀下,很快就在一片鬼哭狼嚎声中被冲散了架,位于中间位置的藤野等一群指挥部参谋人员,也被狼奔豕突的士兵们冲散。
藤野被几名亲随警卫簇拥着,只得向前方进攻中的队伍靠近。藤野边走边命令参谋人员赶紧申请航空兵的支援。素来不愿意和空军打交道的他,第一次感觉到了空军的可贵,也只有空军,才能赶来救他。
但就在这个时候,后方又传来了异常嘹亮的军号声。
藤野惊惶地回头看去,只见两支浩浩荡荡的八路军,在一杆红旗的引领下,正在呐喊着向他们冲杀而来。那面红旗上有五个异常鲜明的大字:豫西独立团!
藤野此时才彻底明白,他中了八路军的诡计,原来豫西独立团根本就没有走远。他想趁机消灭八路军白虎营,却反被八路军吃掉了松阪大佐那路人马之后,又来围歼他的队伍。
藤野顾不得再考虑什么,赶紧下令马上撤退。他在慌乱中和一群随从挤上一辆卡车,跟随着两辆坦克夺路而逃。
一直与日军苦苦交战的1营,此前已经退到了半山腰,与蜂拥而上的日伪军不断展开白刃战。
熊正卯和张友建分头带着一队战士,死守在左右两边,中间两边是教导员魏强和两个副连长,带着战士们分头固守。山顶上此时已经空无一人,连打光了弹药的炮排战士们,都已经参加到了肉搏战中。
当看到骑兵连飞速赶到的时候,熊正卯和张友建大喜,马上大声鼓励战士们坚持战斗,团里的援兵已经到来。1营的战士们顿时士气大振,将敌人从山腰又杀退至山脚。
但是,进攻的敌人一波接着一波,不断的发起攻击,根本就不给1营幸存的指战员有丝毫喘气的机会。
熊正卯和张友建带着战士们只好操起大刀,继续与敌人展开搏杀。他们虽然占据了地利,且大多数人都是近距离拼杀的好手,但也经不住日伪军连续的缠斗,不断有战士倒在了敌人的围攻中。
幸好这时张兆龙带领的山寨好汉们已经杀到,他们的冲锋势如破竹,径直杀到了山脚下,将日伪军杀得鬼哭狼嚎,正往山上进攻的敌人也被吓得开始四处奔逃。
正在浴血拼杀、大呼酣战的熊正卯看到了敌人的溃逃,他顿时鼓起余勇,又连续砍翻了两个眼前的鬼子。
熊正卯大声招呼司号员吹冲锋号,打算带领战士们冲下山去继续追击敌人,但他刚走了两步,就被地上的尸体一跤绊倒在地,费劲力气才爬了起来,他这才感觉到自己已经累得全身无力。
就在这时,团长李向东带着2营和3营在嘹亮的冲锋号声中,已经从多个方向朝已全线崩溃的日伪军包抄过来。
幸存的日伪军见藤野少将等指挥官都已经开始逃命,哪里还会留在这里等死,个个纷纷四散逃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