泊泉潭是妙玄宗行政区域内水源最充沛的地方,这里自然而然也就成了水系术法的最佳学习和练习地。
不过泊泉潭的掌院,沐霜真人,可并不是一个温柔如水的女人。
用秦宁的话来说,他怀疑沐霜真人修行的压根儿就不是水系术法,而是冰系术法,因为她整个人的气场就是冷冰冰的,整个妙玄宗,几乎就没有人见过她的笑容。
但这里毕竟是整个妙玄宗唯一一位由女真人执掌的修院,所以泊泉潭里的女修生比例要比其他修院高很多。
丁妙选择带何青青来到泊泉潭修行,其实是有认真地考量的——这里女修士多,可以让何青青更快地减少不适感。
但她失策了,因为,她遇到了黎雪儿。
“呦,这不是大名鼎鼎,大难不死的何青青嘛!今天泊泉潭算是蓬荜生辉了,竟然能让您老人家屈尊来到这里修行,这里的一众师兄弟姊妹有失远迎了,还请江北何家不要怪罪我们啊!”
何青青打了个哆嗦,鸡皮疙瘩起了一身。
她当然记不起来这姑娘是谁,更是记不起来两人之间是否有过什么过节,但从这姑娘来者不善的态度和阴阳怪气的话语来看,两人之前应该是结下过梁子的。
丁妙悄咪咪地在何青青的耳边低语:“这是黎雪儿,是掌门师伯抱养来的干孙女。后来她长大了觉得自己辈分太低,硬是磨着掌门师伯改成了干女儿,小心点,之前你们两个人一直互相看不顺眼来着。”
何青青瞠目结舌:“这也可以?”
丁妙却若有所思道:“可是好奇怪啊,她今天怎么会来这里,她平时很少来到泊泉潭的呀!”
眼前的黎雪儿,一双俏皮的丹凤眼很有神,皮肤很白皙,小脸儿也很精致,只不过此刻气鼓鼓的样子看起来让人觉得很刁蛮。
这边的何青青还在发愣,那边的黎雪儿已经走到了近前,一副要吵架的气势:“听说你在净水河里泡了一泡,把脑子给泡坏了,看现在看来,怕是真的喽?”
何青青皱着眉头看向丁妙。
丁妙后退了半步,连连摆手和摇头:“别看我,不是我说的。”
“看来还真的是脑子泡坏了,那也算是你罪有应得了!”
“别胡说,那哪里是脑子泡坏了,原本她脑子就不太好用来着,没准儿这次歪打正着,还能泡好了呢?”
“要我说,这得是多厚的脸皮,才能继续在妙玄宗待下去啊,如果我是她,早就买块豆腐一头撞死去了!”
“……”
随同黎雪儿一起来的几名年轻修士叽叽喳喳地讨论着,这些人有男有女,年纪看起来都不算大,说话却一个比一个尖酸刻薄,而且完全没有在意何青青面子的意思。
黎雪儿气咻咻地瞪着何青青。
丁妙有些气愤:“黎师妹,我小师妹此番受伤,你也是要负起责任的,从头到尾你都没有道歉不说,此刻竟然还放纵你的这些狐朋狗友过来开嘴炮,你什么意思?”
黎雪儿这下可生气了,举起手臂阻止了其他人的发言,自己生气地说道:“我负责任?我需要负什么责任?要我对这个撒谎精负责任,我告诉你,没门!你们得一洞可真厉害,从上到下,个顶个的都是无赖!”
丁妙气急:“你说谁是无赖呢?不要仗着掌门师伯宠着你,你就可以为所欲为欺负人,掌门师伯是讲道理的,绝不会容忍你一而再、再而三地欺负我们家小师妹!”
黎雪儿的脸都气红了,声音瞬间提高了八度:“说什么呢!要不是父亲拦着,我前几日就打上你们得一洞去了!你们联手骗人还倒打一耙,竟然还说我欺负人?”
何青青一头雾水地看着两个人在吵架,觉得自己一头雾水,但又很是感动:丁妙师姐不愧是我的亲师姐,竟然敢为了我去对抗掌门最疼爱的小女儿!好感动呜呜呜呜!
“那个……打扰一下,黎雪儿是吧?”
何青青觉得作为第一当事人,她必须出来说句话了。
“冤有头债有主,你的对家应该是我,想吵架还是想对线,麻烦认准了我来,仅此一家,别无分号哈!”
将丁妙拉到了身后,何青青站到了黎雪儿的面前,打定主意装傻:“我丁师姐是文明人,和你吵架没有优势,但我可不是讲道理的。你们这里有一、二、三、四……哎呀不数了,甭管多少个人,想吵架,一起来呀!”
这话明里暗里是在嘲讽对方以多欺少,黎雪儿虽然在气头上,却也不至于听不出来这意思。
其他的几个人七嘴八舌地就要开始吵架,但黎雪儿却很有气势地制止了他们。
“何青青,我天罡峰行事向来光明磊落,你若看不惯,大可以去叫帮手来,我等着你就是!”
何青青嗤笑了一声反问道:“大小姐,所以你今天来这儿不是来上课的,却是专程来找我吵架的?那我可真是好大的面子哦!”
“你……!”
黎雪儿被这一句话噎住了,一时之间竟不知该如何回答。
“当当当——”
远处传来了悠长洪亮的敲钟声,这是每日修行课程开始的讯号,何青青正好找了这个机会溜走,走之前还不忘揶揄一句:“大小姐,我们去上课了,麻烦光明磊落的你——们,继续在这儿等着吧!”
随后,她便拉着丁妙向钟声传来的方向施施然走去。
黎雪儿和她的小伙伴被噎得够呛,而且现在他们简直是陷入了两难的境界——站在原地,根本没有道理;离开,又好像打了刚才那句“光明磊落”地“等着”的脸。
身后的一个修士看着何青青和丁妙的身影,愤愤地骂道:“我们师兄说的没有错,得一洞里全是不讲道理的人,有一个算一个,脸皮比墙皮都厚!”
黎雪儿看了那人一眼,没有说话,她知道这次是自己冲动了,所以才在言语上让何青青占了便宜。
但独有的骄傲让她不想在这些人面前承认错误,只好从鼻子里“哼”了一声,低低地说道:“他们是狡猾的小人,我们却是老实的君子,且先让他们得意着,总有一天,他们会吃亏的!”
随后,她便没有再纠结面子的问题,率先迈开步子向课堂这边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