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晚失眠的人不止应棠一个。
许知清和应芙睡一个帐篷，她本来还在赌气，故意装出高冷的样子，想等着应芙服软先来跟她搭话。
谁能想到应芙一回到帐篷就捧着手机看，根本没分给她一个眼神。
她好像在跟谁发信息，很开心的样子，一会儿偷笑，一会儿脸红。
许知清更气了。
不理就不理，她才不在乎。
蒙着被子赌气睡觉，可一闭上眼睛，满脑子都是应棠今天看温眠的眼神，她渴望了那么久的眼神，却不是为了她。
许知清心里烦闷不安到了极点。
应棠不会……真的对温眠那个女人有意思吧？
可是温眠都已经有男朋友了呀，她也没什么好的，也就是长得好了那么一点点，根本不值得应棠喜欢。
应棠肯定是一时被她晃了眼睛，等他冷静下来，肯定就能变回她熟悉的样子。
她强迫自己相信这样的说法，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心口还是堵着，闷闷的难受。
身旁的应芙已经放下手机睡着了，呼吸绵长均匀。
许知清辗转反侧，最终还是掀开被子，小心翼翼套上衣服，走出了帐篷。
入夜之后，风凉得能吹进骨缝，细细密密的疼。
许知清狠狠打了个哆嗦，颤颤巍巍往应棠的帐篷走去。
她都想好借口了，就说应芙打呼噜，她睡不着，请应棠收留她一晚。
他们是青梅竹马，外面这么冷，应棠总不能真的不让她进去。
许知清算盘打得响，在外头顶着寒风，艰难地走了几步，突然听到一阵悉悉索索的声响，还没等她转过身察看，一双冰凉的手捂住了她的嘴。
许知清瞪大眼睛，下意识想求救。
可腰间被一个坚硬的东西抵住，耳边传来刻意压低的男声：“不想死就别乱动。”
许知清不敢挣扎了，她自小被娇养着长大，哪里见过这种场面，腿都要软得站不住。
见她还算听话，男声又响起：“你们的钱放在哪儿？”
这有好几个帐篷，他们不敢轻易闯入，怕惊扰其他人。
原来是为了钱，许知清松了一口气。
钱不是问题。
“快说，钱在哪儿？”
身后的人又继续逼问。
许知清疑惑地皱了皱眉。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她总觉得身后的人好像在刻意压出阴狠的声线，从他微微发颤的尾音就可以看出他根本不熟练，甚至有些青涩。
不过，许知清没时间想那么多了，她眼眸中浮现一抹暗色，伸出冻得僵硬的手指，慢慢指向一个方向。
那是白烬和温眠所在的帐篷。
那人让两个人看住许知清，自己带着另一个同伙一起朝着温眠的帐篷摸过去。
许知清被冻得头脑不清醒，她甚至都没反应过来自己刚刚做了什么事。
但现在也没办法了，他们只是要钱，应该不会狗急跳墙干出别的事情。
许知清这样安慰自己。
温眠躺在白烬怀里，下午睡足了，现在一点都不困，她饶有兴致地趴在白烬怀里，一会儿摸他睡着时安静的眉眼，一会儿抬头看看朗月星空，悠哉得不行。
忽然觉得有点饿，温眠记得白烬有给她带小零食，就放在不远处的包里。
温眠在被窝里翻了个身，手摸索着伸进包里，然后……没摸到零食，摸到一只冰凉的、细瘦的手。
“……”
温眠眨眨眼睛：“？心肝儿，你醒了？”
没人回应。
显然那只手不是白烬的。
最怕空气突然安静。
在这一瞬间，各种妖魔鬼怪荒原传说一股脑涌进温眠的脑子里，吓得她猛地抽回手，滚回白烬怀里，下一刻，整个冰川上都回荡着她声嘶力竭的尖叫声。
“啊啊啊啊啊啊！！！！有鬼！！！！”
“鬼在我帐篷里啊！！！！！”
几乎听到她声音的一瞬间，白烬就睁开了眼睛，在黑暗中，一手抱住温眠，把她的头按进胸口，一手摸到开关按下去。
瞬间大亮，将帐篷里的情景映照得一清二楚。
白烬摸摸怀里女孩的头发，她的两条腿都缠在他腰上，他不得已托着屁股，把人抱起来，在她耳边轻声说：“没事，不是鬼。”
在白烬如炬的目光下，帐篷内的人慢慢僵硬下来，下意识想往外跑。
然而闻声赶来的应棠已经堵住了唯一的出口，他想跑也跑不掉了。
应棠胸口剧烈起伏着，几乎是听到温眠声音的第一秒钟，他就一路狂奔了过来，连外套都没来得及穿。
他的视线落在死死搂住白烬脖子的温眠身上，停顿一瞬，冻得失去知觉的指尖神经性地收缩，心口像被堵住一般，闷得厉害。
最终，应棠深吸一口气，移开视线，转而盯住了帐篷内的始作俑者，眼神阴鸷冷厉。
大约十分钟后，除了白烬和温眠帐篷里的那个，还有在外把守的一个，看着许知清的两个，一共四个人，全部被制服。
不是鬼就好，温眠又恢复了往日的淡定，打量着对面的四个人。
他们看上去年龄都不大，最大的应该也不超过十八岁，最小的估计只有十四五岁，都瘦瘦的，穿着半新不旧的棉服，蹲在一起，像一窝黯淡的灰雀，没有一点这个年纪的孩子该有的蓬勃生气。
温眠皱了一下眉。
这个年纪的孩子，为什么大半夜出来偷东西？
应棠面无表情地对四个男生说：“你们是从贫民窟来的。”
没有疑问，是肯定的语气。
冰城中央城区地界繁华，居住在那里的人一般非富即贵，越往外环，居住条件越差。
直到他们所处拍摄地的周围，几乎是整个冰城最满目疮痍的地方，很多贫民生活在那里，也就是所谓的贫民窟。
四个男生全都一言不发，灰暗的眼神里是绝不妥协的孤绝。
为首的男生似乎是里面年级最大的，他的长相很优越，五官分明，就是苍白得厉害，看上去就营养不良。
他抬起眼皮，淡淡地看着温眠等人：“是我胁迫他们干的，你们要怎么样都冲我来好了，放他们几个走。”
其他几个男孩急切地想说点什么，被他一个眼神按了回去，咬着牙不说话了。
温眠眯起眼睛：“有个问题，这里好几处帐篷，你们为什么能断定财物在我这边，直接奔着我来？”
这是重点。
男孩目光颤了颤，瞥向许知清的方向。
许知清正披着衣服喝热水，听到温眠问出这个问题的时候，她心虚得差点把水泼出去，结结巴巴转移话题。
“咳咳咳，可能……可能是巧合吧。”
温眠莞尔：“也对，总不可能是有人故意给他们指路吧，哪里有这么卑鄙的人啊，你说是不是心肝儿？”
白烬淡淡瞥了一眼许知清，回答温眠：“是。”
许知清吓得三魂都没了七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