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上人头攒动,人群雀跃,所有的人都在期待着今晚流星雨的降临,脸上的渴望被灯光映照得分外清晰。
然而,他们没有等到流星雨,巨大的轰隆声先一步在耳边炸响,以至于整个地面都在微微晃动,不远处的冰洞开始坍塌,大块的、混杂着岩石的冰块滚落下来,砸向一无所知的群众。
尖叫、推搡、闪躲……
一片混乱。
白烬站在人群中,手上的热奶茶掉落在地,热气蒸腾而起的白雾缭绕,却在转瞬间被冷气侵蚀,消融不见。
白烬紧紧抿着唇,双手不受控制地颤抖着,疯狂推开人群,向爆炸源头逆流而去。
温眠呢?
不是说在原地等他吗?是遇上坍塌了吗?是被困住了吗?
白烬的心慌得厉害,却又依稀听到别人的尖叫声,混杂着不清晰的话语声,像炸弹一样,砸在他心里,让他整个人呼吸都停滞下来。
“冰洞塌了,出口被封掉了!!!”
“怎么办?!我刚刚好像看到一个戴面纱的女孩儿被推进去了,洞口被封住,她会不会出不来了?!!”
白烬的脸色终于在这一刻沉到冰点,心头疯狂汹涌的情绪,交织着巨大到让他灵魂震颤的不安,撕扯拉锯,消弭掉所剩不多的理智。
紧咬的牙关僵硬到发疼,白烬闭了闭眼睛,把温眠所有可能受伤的画面都强硬地驱逐开,尽量冷静地拨通电话。
然而一出口,声音已然压抑到了极点,平静之下,是毁天灭地的疯狂。
“带人,现在立刻赶过来。”
助理先生从来没有听到过白烬如此沉重疯魔的语气,当即绷紧了神经,一分钟都不敢耽搁,连忙调动直升机,朝冰城而去。
爆炸七分钟后,声音渐渐平息。
恶魔停止呼号,惊恐的余韵却久久不能平息。
原先期待兴奋的人们,如今已经被九死一生的脱力感包围,再也没有了其他心情,颤颤巍巍地赶回家去,用温暖抚慰惊吓过度的心神。
没有人注意到,冰城平静的上空逐渐被一架又一架的直升机打破,从直升机上走下来装备精良、训练有素的护卫军,走到眉目阴暗的男人面前,低下头颅,神情冷肃。
“家主,请指示。”
男人声音比冰城和亘古不化的霜雪还要冷,压抑着风暴,低哑骇人。
“找,找不回来她,你们都要死。”
所有的护卫军同一时间出动,动作利落,不敢耽误一丝一毫的时间。
白烬沉默地看着,慢慢走上前,连护具都没有带,一言不发开始徒手搬开堵住洞口的冰块。
助理先生骇了一跳,连忙出声阻拦:“总裁,你这样会受伤的!!!”
然而,白烬的表情冷静又疯狂,动作没有丝毫迟钝,仔细看,他的眼底已经通红一片。
助理先生默默收回了准备好的劝阻话术。
没用的,温眠小姐就是压在总裁身上的砝码,有她在,他才能保持理智和底线,若是没有她……
助理先生猛地打了个寒颤,没有再往下面想。
若是没有温小姐,他大概真的会疯。
与此同时,冰洞里面。
温度越来越低,温眠裹紧身上的衣服,还是没办法阻挡热量消散,身体慢慢发凉,思维也变得缓慢。
很困,身体和大脑都极度疲惫,很想就这么睡过去。
温眠咬紧嘴唇,出了点血,血腥气弥漫口腔。
不能睡,在这种低温下睡着,那就永远都醒不过来了,就……再也见不到白烬了。
为了保持清醒,温眠从地上捡了一块碎石片,在地上一遍又一遍刻白烬的名字。
一笔一划,专注虔诚。
只有想着他,她才能爆发出无穷无尽的求生欲望,支撑着她,撑下去,别在这里停下。
坐在她对面的男人,从头到尾都在注意着她的动作,虽然看不清晰,但是耳边传来的摩擦声音却显而易见地,一次弱于一次。
男人搓了搓冻得僵硬的手指,有些厌弃一般,勾了勾唇角。
这样的温度,他一个男人都受不了,别说这么一个看起来就很弱的女人。
她能撑到现在,已经出乎他的意料了,没想到这个丑不拉几的女人,还挺坚强。
思绪慢慢迟缓,男人抿抿唇,开始跟温眠搭话。
想让自己保持清醒,顺带的,也想让温眠不要睡过去。
“喂,你不是说会有人来找你吗?怎么这么久了,还没人来,你不会是骗我的吧?”
几秒钟之后,前方才传来女生没什么善意的声音。
“才懒得骗你。”
这个冰洞里头有数十米的隧道,隧道从两头开始坍塌,他们应该是被困在了中间一段,两头都被堵死,想要得救,谈何容易。
温眠闭了闭眼睛,心头焦躁难安。
担心自己倒不是最重要的,她更放心不下白烬。
他会不会已经发现自己被困在冰洞里了,会不会心急如焚?会不会心痛到要死掉?
温眠自责又内疚。
她答应过他,不会再让自己受伤,可是转头又被困在这里,连一丝求生的机会都没有。
又得害他担心,又得让他难过。
温眠烦躁得蹙了蹙眉,呼吸沉重了几分。
她的变化被对面的男人感受到了,他沉默两秒,慢慢开口问道:“你不是杀手,那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温眠不耐烦道:“我没见过冰洞,想看一眼,然后倒了血霉被别人推进来了,有问题吗?”
男人大概从没有被人用这种语气说过话,安静了很久。
温眠隐约听到挪动身体的声音,但她不想管了,冷得要死,还担心得要死。
很长时间之后,温眠才再次听到他的声音,似乎离自己近了一些,声音也更清晰了一些。
“哦,确实倒霉。”
他的音色很独特,微凉微哑,大约是在冰天雪地里浸润久了,还有几分流动的疏离感,听上去倒是挺悦耳的。
温眠没再接话,低温下身体的排斥反应越来越强烈。
她本就不是冰城本地人,对低温的耐力也没那么强,能撑到现在已经是极限了。
眼皮越来越沉,在失去意识之前,她感觉自己被人抱了起来,一瞬间的温暖让她紧皱的眉头都松开几分,眷恋而依赖地叫了一句。
“心肝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