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眠愣住了。
眼前是白烬那张惑人到了极点的俊美脸庞,他的眸色幽深,平日里的冰霜融化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温眠看不懂的晦暗情绪,一圈一圈,像藤蔓一般,逐渐缠绕住映在他瞳孔中央的自己。
他说生气了?
为什么生气?
生谁的气?
温眠在逐渐粘稠的空气中抿了抿唇,有几分困惑:“为什么生气?”
白烬没有说话,事实上他也说不清楚。
心头这股情绪来得太汹涌,也太陌生,密密实实堵在胸口,让他无法保持理智和冷漠,他甚至不能用清晰的理论把它分名别类,不能明确它出现的具体时间。
或许是今天看到楚息与温眠那么近距离的对视,又或许在更早之前,看到温眠给楚息做饭,温眠与楚息同乘一辆车……
从细密的丝线逐渐变成厚重的绳索,最后让他沉寂了二十多年的心脏第一次不受控制,最后只剩下一个想法——得把温眠抓回来。
跟他四目相接,给他做饭,对他笑,所有肢体相触的动作都只能和他做……
白烬无声笑了一下。
一纸契约婚姻,一个契约妻子,居然把自己骨子里沉睡的占有欲和劣根性给唤醒了吗?
温眠看到白烬的笑,被晃了一下眼睛,下意识想推开他,迟一秒,呼吸都要受阻。
“那个,你先把我放开,我可以解释……”
白烬没动,眸中显出一些微不可察的、醉人的笑意,突兀开口道:“那不叫解释。”
温眠:“?”
白烬轻笑,歪头思考了一下:“那叫哄,我应该没说错。”
温眠:“……”
谁来救救她,这话她怎么接??
话说她这便宜老公今天喝醉了不成??怎么说话做事这么不符合人设?
出于这种想法,温眠凑近白烬,轻轻嗅了嗅。
白烬非常配合地低下了头,心情很好地问她:“闻到什么了?”
温眠木着脸,实话实说:“没有喝酒,所以你今天为什么这么……嗯行为怪异?”
白烬稍微退开了身体,似乎是认真思考了一下:“这么说也没错。”
温眠松了一口气,内心os:哦,看吧,他自己都承认了自己行为怪异。
白烬又继续道:“老公因为吃醋做出一些不合常理的事情,你作为妻子应该体谅不是吗?”
温眠:“……”
她试图站在白烬的角度上理解这句匪夷所思的话。
老公妻子什么的,虽然少了个限定词“合约”,但理论上来说也没毛病,她无法反驳。
至于吃醋,其实是因为她这个名义上的妻子在节目里和其他男人过分亲密,有违约的嫌疑,所以他生气了是吧?
温眠这么一想,觉得自己真相了,为了证明自己的契约精神,赶忙解释道:
“我有控制,尽量减少和他的肢体接触,我也没有做合约之外的事情,但是恋综嘛,我也得有节目精神,所以可能没办法完全……”
白烬伸手摸了摸她的眉心,似乎并不在意这些,反而提起了另一件事:“你没画眉毛?”
温眠愣了愣,黑白分明的眼睛中明明白白表达着疑惑。
突然问这干啥?
白烬变戏法似的拿出了一根眉笔,问道:“我帮你?”
这一言不合就变出东西的操作怎么那么眼熟呢?
温眠脑海中灵光一闪,神色突然变得惊讶又难以置信:“昨天,那个给我木棉花的不会也是你吧?”
白烬像转笔似的转着那根细长的眉笔,骨节分明的手指十分具有观赏性。
听到这句话,微微挑了挑眉:“想知道?先过来坐下。”
温眠朝他走过去。
白烬没有让她坐在沙发上,而是直接捞过她的腰,把她抱起来放到了桌子上。
温眠瞬间瞪圆了眼睛,僵着身体,动都不会动了。
白烬神色如常:“你太矮了,坐在沙发上,我得弯腰。”
温眠木着脸,我一米七,你说谁矮?
白烬转身,去拿了些东西。
他身材极好,肩宽腿长,衬衫之下的肌肉恰到好处,多一分显壮,少一分单薄,令人歆羡的长腿笔直匀称,在西装裤下也仿佛蕴藏着惊人的力量。
好吧,在人家一米八九的身高下,自己这一米七确实不够看了,可不就是矮吗?
温眠叹了口气,接受了这个残忍的事实。
白烬拿着卸妆巾,动作轻柔地擦上了温眠的脸。
温眠有亿点点不理解。
画眉而已,需要把妆都卸了再画吗?
似乎知道她在想什么,白烬语气平淡地解释:“你这妆,辣眼睛。”
温眠:“……”
楚息那货只给她上了隔离和粉底,连口红都没涂,你到底哪里看出来辣眼睛的?
温眠闭着眼睛,瓮声瓮气问:“所以,昨天真是你吗?你怎么突然来这里?”
白烬眉眼放松,隐约带着一些平淡的温柔:“是,来这里有工作。”
温眠“哦”了一声。
她其实还有很多问题,比如为什么给她送花,为什么突然要给她画眉,为什么说自己吃醋……
但她却不想继续问了。
白烬一只手抬起了温眠的下巴,固定住,另一只手拿着眉笔,居然真的开始给她画眉毛。
他那张被娱乐圈捧上神坛、据说迷倒一众万千少女的脸,此刻就在温眠眼前。
她甚至可以看到他精致的眉眼轮廓,纤长睫毛下专注的幽深双眸,挺直的优越鼻梁,还有微微抿着,看着就禁欲十足的双唇。
这个男人,确实妖孽。
温眠目光躲闪着,不敢看白烬的眼神。
白烬翘起唇角,突然叫了她一声:“温眠。”
温眠下意识应了一声,抬眸对上他的眼神。
时间仿佛停住了。
空气开始变得粘稠,流淌着难以言喻的暧昧味道,静谧到一根针掉落都能听到的房间里响起一下又一下的心跳声。
扑通,扑通。
从独奏逐渐变成和鸣。
手环上一直平静起伏的数字,突然开始不受控地上涨。
白烬紧紧抓着温眠的目光,像是把一尾闪躲的漂亮金鱼拢在了掌心,霸道又温柔。
他吞咽了一下,再开口时,冷冽如松山霜雪的音色中混杂了一点说不清道不明的哑。
“温眠,你脸红了。”
他曲起手指,在温眠侧颊上蹭了一下,补充道:“有点烫。”
温眠感觉自己要烧起来了,慌张移开了视线,语气不稳:“画、画好了吗?我得出去录节目了。”
白烬落下最后一笔,冷静而克制地放开了温眠。
温眠根本管不了画得怎么样了,跳下桌子,飞快离开了房间。
白烬在原地站了许久。
他伸手抚上自己的胸口,隔着衬衫布料感受心脏有力的跳动,一下一下,震耳欲聋。
“原来,是我的心跳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