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间古道上,两辆菲利普自行车在并排行驶着,小三子不停的和山前岭说着话。
小三子:“掌柜的,二杆不是捎信叫你明天去吗?咱们今天就去,是不是有点不请自到的嫌疑?”
山前岭:“我今天正好有些事情,顺便去看看他吧。他既然捎信叫过去,不会往那方面想的。”
小三子笑了笑:“二杆说达司令很想念你,我猜想,他一定是又想和咱们做生意了。”
山前岭:“我本来也打算要找他的,既然叫人捎信来了,就去一趟吧。咱们生意上正好也有事情,你也顺便去一下兴源号,看看那笔生意怎么样了。”
小三子:“我知道,我先到兴源号办完事情,就去找你。”
两个人正说着话,前面树丛边几个人影一闪,很快又消失了。山前岭警惕的刹住了车,朝小三子说:“前面那几个人很可疑,树林里说不定还藏着人。”
小三子赶忙跳下车:“不会是碰上土匪吧?”
山前岭略一思索:“不会,这是官道,大白天土匪也不敢出来。”
小三子不解地:“那会是什么人呢?躲躲闪闪的,不会是冲着我们来的吧?”
山前岭:“看样子像是躲我们,说不定是我们这身打扮把他们吓回去了。”
小三子:“他们会害怕咱俩?”
山前岭:“你看看咱俩这身打扮,又骑着脚踏车,像什么人?”
小三子突然明白了:“像特务们的便衣队。”
杨又信:“那还不把人家吓跑吗?”
小三子疑惑地:“他们为什么怕便衣队?莫非这些人是……”
山前岭想了想,似乎意识到了什么,对小三子悄声吩咐说:“你从那边岔道上绕过去,到树林那边去看看情况。”小三子答应一声去了。
古道旁边的一片丛林中,是贾来带着几个人在那里歇息。按照毕三的安排,贾来和许立两个人分别继续寻找县委和县大队。贾来考虑到李牛和李老山是这一带人,新发展的队员杨歪又做过游乡郎中,带着他们更有利于寻找。他们也想跟着贾来出来,希望能见到仰慕已久的白豹子大队长。由于这种因素,贾来就带着他们出来了。在这种年头,骑脚踏车的人极少,人们都稀罕的把它叫做洋车。在这荒凉的古道上突然出现两个骑洋车的人,自然引起了他们的怀疑。
李牛发现了山前岭和小三子,赶忙跑进树林给贾来报告:“前面有两个骑洋车的,穿的很阔气,还戴着礼帽,象是便衣特务。”
贾来:“你看清楚了?”
李牛:“看清楚了,不信你问李老山。”
自从砸了古方镇公所以后,新队员确实产生了一种轻敌情绪,把战斗看得像打架一样轻松。由于还没有吃过亏,从内心里想打,也敢打。李老山见李牛叫问他,立即接上去说:“骑洋车,戴礼帽,便衣特务们都是这副德行!等一会他们过树林的时候,把他俩干掉吧?”
贾来毕竟是从枪口里爬出来的人,不像他们那样轻狂,训斥的说:“胡说!咱们刚刚砸了古方镇公所,敌人正在四处搜捕我们。眼下的当务之急是赶快寻找大队,不能再惹是生非了。”
李牛想了想也说:“贾队长说的对,毕队长不是说了吗,叫咱们不要和敌人纠缠,抓紧寻找县大队,我看咱们还是躲开他们吧!”
李老山:“我看咱们光在山里转也不行,前面不远就是正阳镇,那里南来北往的人也很多,不如到那里打听打听消息,兴许会有些线索。”
贾来突然想起了什么,朝杨歪说:“你不是当过游方郎中吗?到哪里去过吗?”
杨歪:“跟师傅去过。”
贾来:“有熟人吗?”
杨歪:“跟一家药铺的老板熟悉。”
贾来:“游击队突围出来以后,伤员肯定很多,会到很多偏僻的药铺买药。既然给药铺老板熟悉,何不到那里打听打听,兴许会有些线索。”
杨歪自信的说:“只要游击队来买过药,我肯定能打听出来。”
贾来:“好,咱们去正阳镇。”几个人穿过丛林,向正阳镇方向走去。
古道一隅,山前岭装着修理脚踏车,蹲在地上摆弄着,眼睛却不时的看着远处丛林。小三子从岔道上飞驰而来,到山前岭跟前停下,蹲在山前岭旁边。
山前岭:“看清楚没有?”
小三子:“看清楚了,一共四个人,好像腰里有枪。”
山前岭:“哦?果然是……,你听到他们说什么了吗?”
小三子:“我趴在土坡下,断断续续听到一些,他们好像在吵。我好像听到他们说要找什么县大队,还说道什么贾队长,毕队长什么的。”
山前岭眉头紧锁,掏出香烟点上一支,抽了两口说:“他们往哪里去了?”
小三子:“他们提到正阳镇,还说药铺老板什么的,很可能是往哪里去了。”
山前岭故意问小三子:“你觉得这会是一伙什么人?”
小三子想了一下,说:“要说是土匪吧,他们不会去找县大队什么的;要说是特务队吧,也不像……”
山前岭:“怎么不像?”
小三子:“特务队的人向来都是横冲直撞,无法无天的,他们怕过谁?这伙人躲躲闪闪的,见了咱们就躲,好像是把咱们当成特务队了,怕给咱们碰见……我想,会不会是游击队的人啊?”
山前岭笑了:“你不愧跟我多年,有长进。走,咱们骑脚踏车快,从岔道先赶到正阳镇,看看这伙人到底要干什么!”
小三子:“咱不去达一江哪里了?”
山前岭:“正阳镇离正家寨不远,那一带可是小黄蜂的地盘,听说达一江经常去正家寨,说不定还能碰上呢!”
小三子笑了:“哪能那么巧。”两人骑上车,朝岔道奔去。
热闹的正阳镇街道上,街两旁摆满了卖东西的小摊,有的小贩沿街叫卖着,人来人往,显得杂乱无章。
一条街道上,白燕和二杆在闲逛着,不时的看看小商铺里面的花花绿绿的东西。
白燕:“你怎么这么长时间没有来看夫人?”
二杆:“什么没来看夫人?你是说没来看你吧?”
白燕啐了一口:“呸!谁稀罕你!”
二杆歉意地:“不是我不来看你们,我叔不来,我敢自己来吗?”
白燕:“你这次怎么跑来了?”
二杆:“我叔叫我给山老板送点东西,想请他去叙叙话。我没有见到山老板,就留下口信,绕个弯来看你了。”
白燕:“还算你有良心。”
二杆得意地:“那当然啦,夫人都说我是个有良心的,靠得住。”
白燕:“那是你油嘴滑舌,骗了夫人,夫人才会一时糊涂,把我许给你。”
二杆:“那你说错了。我可没敢骗夫人,我是求的我叔。”
白燕:“露馅了吧?我早就知道你的花花肠子!不敢给我说,绕了一大圈,想方设法的算计我!”
二杆:“你不阴不阳的,人家不是怕你吗!”
白燕:“瞧你那德行!”两个人边说边在街上溜着。
大街另一头,杨歪带着贾来、李牛、李老山几个人慢慢走来。贾来警惕的注视着四周,杨歪寻找着那家药铺。
李牛和李老山跟在贾来后面,像两个保镖。四个大汉一起出现在大街上有些刺眼,街上不时有人看着他们。
大街上另一侧有一个干净讲究的茶馆,山前岭在茶馆内悠闲的喝茶,不时的和茶房说着话,两眼却注视着不远处的药铺。茶房恭敬的续水,又端上瓜子和干果,才转身离去:“您慢用,有事叫我。”
山前岭:“好,您先忙,我等个人。”
不一会功夫,小三子从门外进来,坐到山前岭旁边。山前岭看看四周,悄声问到:“来了吗?”
小三子:“来了,正在找药铺,看来他们对这里也不很熟。”
山前岭:“哦,等一会你也去药铺,装着抓药,见机行事,看他们到底是干什么的。”
小三子:“还有个情况,我看见二杆了。”
山前岭一惊:“二杆?他怎么在这?”
小三子:“和一个姑娘在街上闲逛。”
山前岭:“哦,你注意避开二杆,不要让他看见你。”
小三子:“好。”说着欲走,又被山前岭叫住了,山前岭又嘱咐说:“万一要是被他发现,你就说我们去城里,路过这里。”
小三子:“我知道,我不会让他发现的。”
山前岭:“去吧,我在这盯着。”
茶馆斜对面就是药铺,这实际上是三间临街的门面房,门头上挂着“济世堂”的匾额,门两旁有一幅木刻的对联。
上联是:但愿世上人无病,下联是:哪怕架上药生尘。
这是一个传统的药铺和诊所开在一起的中医世家,药铺里头摆了一张桌子,坐着一个老中医把脉看病,柜台里面,一个伙计按方抓药。
贾来几个人转到济世堂,贾来朝两个人使了个眼色,跟着杨歪进了药铺。李牛和李东山警惕的站在门口,注视着过往的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