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老婆:“银元、金条都拿走了。”
葵花将信将疑地:“连绑票的土匪都叫拿钱赎人,只要送去钱,他们都不撕票,这是一帮什么人哪?又杀人,又要钱?”
大老婆:“他认识老爷的,老爷叫他毕队长,看那样他是杀人灭口……”
葵花:“杀人灭口?那……,他们怎么不把你说出去?”
大老婆听出了弦外之音,愤然而起:“我都吓死过去了,你还说这些混账话!你盼着他把我杀了才相信是吧?!人都没有了,你还一个劲地问钱,你安的什么心?”
阿六赶忙劝解:“你们两位不要为这些小事拌嘴了,赶快把麻队长叫回来,料理童镇长的后事要紧。”
听阿六这么一说,葵花这才想起了麻五,气得大骂:“这个该死的龟孙子,早不走,晚不走,偏偏这时候躲到县里去。他要走,老爷怎么会出事!”
阿六:“麻队长在城里集训也是公事,还是童镇长派他去的。再说,他也料不到会有这事。”
大老婆着急地:“那你还不快去叫他!”
阿六知道事情的分量,犹豫了一下,说:“我得给曲队长报告一声,你们俩先回去吧。”
阿六进里院找曲术报告去了,大老婆看到葵花对她那个态度,知道靠不住了。她不再搭理葵花,独自先回古方镇去了。
葵花毕竟要料理童二登的后事,叫过来小伙计交代一番,也匆匆回去了。
曲术得到阿六的报告,感到事情重大。他不敢怠慢,立即找到老七赶到古方镇查看。俩人找到逃回家的镇小队的团丁询问情况,又找到童二登的大老婆讲述当时的情况,否定了团丁们的说法。他们心里清楚,白豹子不可能是个男人。大老婆听到童二登叫的毕队长,肯定是毕三无疑。因为此事牵涉到响尾蛇行动计划,两人不敢怠慢,赶忙跑回去如实的向朱无畏报告情况。
朱无畏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会出现这种情况,气得拍桌子打板凳的大骂:“反了、反了!养虎伤身,养虎伤身!”
老七恨恨的说:“我早就看到这人脑后有反骨,他能背叛共产党,也能背叛我们。”
朱无畏:“我何曾没有看到这一点?尖嘴猴腮之人不可用;獐头鼠目、脑后见腮之人也不可用。可眼下干这种事,只能用这种蛇蝎心肠之人,用后肯定除之。只是没想到他会对童二登下毒手……”
老七:“要不,我趁早灭了他?”
朱无畏从烟盒里抽出一支烟,在手里摆弄着,思索了一会,说:“这个人心狠手辣,你未必是他的对手;再说,眼下也不是时候。灭了他容易,我们以前做了那么多工作不都前功尽弃了吗?眼下只能打掉牙往肚子里咽,小不忍则乱大谋啊!”
曲术听朱无畏如此说,站在一旁默默无语。朱无畏回头看了他一眼,问道:“你有什么看法?”
曲术见朱无畏问他,想了一想,说:“我想毕三杀童二登是有原因的,一是前段童二登逼金三娘就范,逼的太急,毕三感到有一种潜在的危险,从心里恨他;二是麻五原来和金三娘有染,毕三从心里嫉恨;但这都不是毕三要杀童二登的根本原因……”
朱无畏:“哦,说下去。”
曲术:“毕三要执行响尾蛇计划,可一直找不到游击队,这就给他造成很大压力;一是新拉起来的队伍不好带,二是他也怀疑游击队不信任他;基于这种原因,他就假戏真做,弄出点动静出来扩大影响,让游击队知道他还在活动能尽快联系上。杀童二登是个一箭双雕的行动……”
朱无畏:“报私仇、借机敛财,还叫我有口难言,这只毒蛇,实在可恶!”
曲术:“虽然可恶,但也只有这样,游击队才有可能信他。”
老七:“他妈的,这家伙手也太黑了!”
曲术:“事到如今,也只有借机造势,扩大他的影响,助他成功。”
老七心中不平的说:“只是童二登死的冤枉!”
朱无畏心中也老大不忍:“一定要厚葬,好好抚恤。”
曲术:“以后要想制约毕三,只有让麻五当镇长。”
朱无畏终于下了决心:“好!它既然要造势,我就给他把势造大!全面通缉他,也给他来个假戏真做!”
老七得意地:“万一哪个贪功领赏的杀了他,也是他的报应!”
朱无畏自信地:“ 放心吧,只要你们特务队和行动组不下手,谁也杀不了他!”
老七和曲术面面相视,不明白朱无畏话中的含义。万一毕三被人杀了,莫非要算到我们头上吗?这是赞赏我们呢,还是敲打我们不要报复毕三?
连绵起伏的群山之颠缓缓推出一轮红日,把紧锁着飞云江的浓雾慢慢地撕裂开来。被厚厚的雾幔遮盖着的码头,像一个怕见生人的少女,羞答答地把面孔展现在人们面前。沉静了一夜的码头开始喧闹起来了。
码头边一家客栈的门口,围了好多人。客栈的墙上贴着一张大布告。
布 告
查漏网残匪毕三,近日流窜此地率众匪袭击古方镇公所,扰乱治安,屠戮乡民,实属十恶不赦。全体乡民,当共洙之。 本军管区为如期拿获匪徒,并唤起民众注意起见,特悬赏额如下。仰一般民众,切勿坐失良机,务须剪除元凶以受上赏。
切切此布。
赏 额
一、有能将绑匪拿获交国军或地方政府者,赏给光洋一千元。(不拘团体或个人。)
二、有能密告毕匪落脚地点于国军或地方政府,而得以逮捕者,赏给光洋五百元。(不拘团体或个人。)
三、有能探知毕匪余党隐匿何处,而密告国军或地方政府属实者,赏给光洋一百元。(不拘团体或个人。)
有知情不举,或窝藏毕匪者,与匪同罪。
新编十一师飞云镇军管会
兰云县飞云镇区公署
飞云镇国民兵团司令部
一个看起来有点斯文的中年人摇头晃脑的念着,周围很多人在听,有的在悄悄议论:
“不是说这一带没有共产党了吗?怎么又冒出来这一伙子人?”
“听说砸了镇公所,还杀了镇长,可不得了啦!”
“可不是嘛,要不官府肯贴布告,出这么多的赏金吗?”
一张布告,把飞云镇轰动起来了。看到布告的人们,以及那些不识字听到别人念的人们,表情是复杂的:有的恐惧;有的振奋;有的摇头叹息。它像个寒暑表一样,把人们内心感情的变化,毫不保留地显示了出来。
一个脸色蜡黄、大烟鬼模样的人往前挤了挤,贪馋地说:“这可是送上门的财神爷,谁能捉到毕三,比贩三年海洛因都来劲。”
“咱哥们也留点神,若能碰上这笔外财,够抽上几年海洛因的。”一个在国民兵团混事的人也凑和着说。
“做梦娶媳妇!”一个绅士模样的人训斥起来,“这财要是好发,还会轮到你们吗?哪见过好事四门粘贴子的?人家是共产党的队长,出来有好多枪跟着,官府都奈何他们不得,你们想拿脑袋碰着玩吗?”
“轰!”人群中爆发了一阵笑声。人越围越多,一个穿灰衣服的年轻人往人堆里挤,引起一阵骚动。
年轻人刚挤进来,就被一只大手从背后拽住了。年轻人回头看去,在对方威严的逼视下,慢慢地退了出去。
那人说:“赶路要紧,咱们也没有福分发这种财,看它有什么用。”
“对,走吧,别耽误时间了。”另外两个人也附和着。
那个往人堆里面挤的年青人就是亚南,拉他衣服的是毕三,另外两个人是贾来和许立。
四个人离开码头,迅速地向散花寺方向走去。
三岔路口,竹叶摇曳。散花寺在若隐若现的茫茫竹海尽头,像大海中的海市蜃楼一样,分不清真假,分不清远近。
毕三带着四人来到竹林三岔路口停下来。砸了古方镇公所、特别是杀了童二登以后,毕三意识到事情闹大了。回来以后细细想想还真有点后悔。想收拾麻五和童二登这两个家伙,等队伍壮大以后可以有很多办法,真正给县大队联系上以后也可以借县大队之手除之。凭一时之怒动手是有点莽撞,这种冲天一怒为红颜的举动,不应该是他这种人干的了。朱无畏到底能否容他,他心里没有底;眼下既然把这一宝压在朱无畏头上,还不能和他走的太远。因此,他带着几个人出来看看动静。毕三怎么也没有想到,朱无畏竟然大张旗鼓的出布告悬赏他。他是个聪明人,立即悟出来其中的玄机;当然,也看到了玄机之外的某种潜在危险,也许,这张布告把他推上了一条不归之路。
几个人看得毕三在这里停下,知道他有事情要说,就围着他听候吩咐。果然,毕三叹了口气看了看大家,无可奈何的说:“你们都看到了,我们砸镇公所的事,造成了敌人很大的混乱,扩大影响的目的已经达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