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无畏低声:“为了保证响尾蛇行动计划,我必须稳住那兰云冬。这也是万不得已的缓兵之计。当然啦,能把他拉过来变成咱们的人,那就更妙了。以后嘛……我想老兄是个明白人,就不必往下讲了。”
山前岭:“参谋长计谋虽说高人一筹。但你我情同手足,为这事把自己的孩子扯进来,未免太过分了吧。”
朱无畏:“嗳,老兄怎么这样不明白呢?这正是让孩子有效忠党国的好机会嘛!况且又不是真嫁。我给你说心里话吧,那兰云冬虽是共产党的人,也是堂堂一表、容貌出众,年纪轻轻的,共产党就委派他担当这样的重任,也是不可多得的人材呀!”
山前岭不满地:“参谋长把话扯远了。他才华越高对党国危害越大,对我们越是不利。这一点,我想参谋长不会不明白吧?”
朱无畏笑了:“这有什么关系?那就看你老兄的智谋和手段了。我想,凭老兄的本事和对党国的忠诚,一定能使他从那虚幻飘渺的信仰中惊醒过来;红楼梦上有个警幻仙子,你就是党国的警幻仙子啊!到时候,凭他的才华,前程不在兄弟之下。你可就成了老太爷喽!”
山前岭忧心重重地站了起来:“话虽是如此说,拿孩子去做这种冒险买卖,传到社会上,叫我山前岭怎么在江湖上混!”
朱无畏柔中带刚地:“老兄,我想提醒你一句,你虽在商界做事,也是领了梅花章的人。干咱们这一行的人,你是知道规矩的。你是司令的知己,又是无畏的好友,我才苦口婆心地劝说。你应该知道,为了克匪大业,连这点小小的牺牲都不肯,怎么让兄弟向行辕交待?”
山前岭无可奈何地:“既是如此,我只有听参谋长的吩咐了。只是这事关系重大急切不得,只有慢慢来。再说,我也得跟孩子商量一下,因势利导嘛!”
朱无畏松了一口气,拍拍对方的肩膀笑了起来:“哈哈!好一个因势利导!我早就知道,老兄是个深明大义之人,是党国的栋梁之才!”
山前岭从桌上拿起茶杯,一饮而尽,仿佛是在喝一口苦酒……
朱无畏:“老兄,响尾蛇计划是下了大本钱的,你千万不要为这事想不开。不光是老兄你作出了点小小的牺牲,兄弟我也付出了一定的代价。据我看,你还是幸运者,还有人比你我弟兄付出的代价更大,也许他们抛出去的是人头! 这个,你慢慢就会明白的……”
山前岭惊恐地抬起头来,盯着对方那奸诈诡谲的面孔,心里泛起了一层疑云。只是他心里现在还不明白:响尾蛇计划到底是什么?谁的人头要抛出去?
省城公园的一个假山旁边,菲菲和一身便服的赵昆三并排走着,看上去既像老板和秘书,也像是一对恋人,从菲菲夸张的挎着赵昆三的胳膊那种神态来看,倒真有点像是父女。菲菲为了追查小报记者的事情,还有点生达一江的气,可是又感到无可奈何。一个劲的向赵昆三诉说着原委,
赵昆三倒不把这事看的很重,劝菲菲说:“不要再为那件事情烦恼了。我看那小记者是一头钻到钱眼里了,很幼稚没有什么背景。这些小报四处乱转的寻奇猎艳,无非是想多卖几张报纸,可能他并不知道这当中的蹊跷。”
菲菲:“我也怀疑他是被人利用了。而且利用得很巧妙,叫人无从查起。”
赵昆三:“要真是被人利用了的话,这当中定有高人。这小子也傻乎乎的,为了蝇头小利被人卖了,还帮助数钱。不过牵涉到这个行业要把握分寸,免得舆论大哗,造成被动。”
菲菲:“最近报检处那里有情报说,前段新办了一家刊物,叫春江杂志社,有不少青年学生经常往那里去。他们推算了一下,这个杂志不定期,发行量不大,也不会盈利,不知道他们为什么还办下去。也可能是职业敏感,我总觉得有疑点……”
赵昆三:“政治倾向怎么样?”
菲菲:“定位主要是青年人,时政类内容不多,也不很激进,眼下还看不出有什么政治倾向。因为它是新开办的,还不知道它有什么背景。”
赵昆三笑了:“隔行如隔山。带兵打仗你不如我,干这个我不如你。你是记者出身,查这种事应该是行家里手。”
菲菲:“我拼凑了一篇文章,这就去找他们投稿,观察一下情况再说。”
赵昆三:“你好自为之吧,这事我可帮不上你。
菲菲:“那是自然,我会小心的。”
春江杂志社办公室,菲菲把一篇《中国文化与社会矛盾》的文章放在程一功的桌子上。菲菲像学生一样在一旁谦恭的坐着,等待着程一功看稿子。
程一功看完稿子,客气的说:“文章写的不错,很有新意,只是后面的观点太激进,不可取。”
菲菲:“请教老师:当前中国社会的矛盾太多了,如何在意识水平上处理矛盾,中国人发明了三种非常有效的方法:儒家主张对矛盾作数字化处理,并取其平均数;道家认为,走中间道路和走极端都是无济于事的,因为矛盾无处不在,应该一分为二地看待矛盾;佛教则从根本上否定了矛盾的存在,认为矛盾是人制造出来的,一旦去除思想上的条条框框,矛盾将不复存在。这哪种说法更有道理呢?”
程一功:“请问,小姐是做什么职业的?”
菲菲:“我是记者。”
程一功:“感谢小姐青睐我们这小杂志,时政批评方面的文章,和我们的办刊宗旨有悖,一般来说我们是不用的。”
菲菲:“那就当是和老师讨论问题吧。”
程一功警觉的打量了一下菲菲,侃侃而谈:“儒家的宗旨是‘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其中修身是最重要的。修身包括:格物致知、诚意正心。格物就是正确地认识事物;致知是格物的继续,体会天道和人伦;诚意就是锻炼慎独,做到既不欺人也不自欺,独处时也像被十目所视、十手所指,仍然克诚克谨。儒家的人格范畴非常丰富,如仁义礼智信、温良恭俭让、忠孝节悌、中庸忠恕、平和慎独等,其中最基本的是仁义礼智和中庸。‘仁’是爱和理解的基础,‘仁者爱人’,‘老吾老以及人之老,幼吾幼以及人之幼。’‘己所不欲,勿施于人。’‘义’是指人的行为必须合乎法度、身份、伦理规范。‘礼’是比‘义’更具体的行为规则。‘智’就是博学而智慧……”
菲菲听懵了,一时接不上话:“……老师真是博学……”
程一功不理菲菲,接着说:“佛教认为,矛盾是人编造出来的。人类发明了逻辑,就把不符合逻辑的东西称为矛盾。只要放弃逻辑,矛盾也就不复存在了。没有好坏,没有真假,没有善恶,没有美丑。好就是坏,真就是假,善就是恶,美就是丑。‘秽土即净土,烦恼即菩提’,‘世间即涅槃’,‘众生即佛’。‘青青翠竹尽是法身,郁郁黄花无非般若’。世界本来是浑然一体的,人类用‘分别’的眼光把事物区别开来,于是就有了上和下、大和小、好和坏。这种分别不是事物的固有属性,而是主观臆想的产物……”
菲菲傻了眼,恭敬的听着……
程一功点上一支烟,抽了一口,似乎不理会菲菲的存在,像老师讲课一样:“从中国文化的格局上讲,道为源而儒为重。中国哲学中的许多重要概念都出自于道家。道家思想是真正意义上的哲学,它所关心的是‘形而上’的‘道’,而儒家只是把‘道’运用于现实生活,制定了种种道德规范。老子说:‘大道废,有仁义;智慧出,有大伪;六亲不和,有孝慈;国家昏乱,有忠臣。’仁、义、孝、忠等道德规范是社会失范的产物,人们应该抛弃这些道德规范,而不是用这些道德规范来束缚自己。其实,中国士大夫的人格是外儒内道,他们向人展示的是儒家的入世,而自己向往的则是道家的超世和逍遥。小隐隐于野,大隐隐于市,他们得势的时候是儒者,失意的时候是隐者……”
菲菲终于有点忍不住了,打断程一功:“老师,那些青年学生来送稿子,你都给他们讲这些知识吗?怪不得他们都到杂志社来。”
程一功:“哦,小姐真不愧是记者,什么都知道。”
菲菲:“哪里,我也是听崇拜您的学生说的。”
程一功:“嫌我说多了吧?”
菲菲:“哪里,听老师一句话,胜读十年书。”
程一功:“小姐既然和我讨论问题,也算咱们有缘,我就再说点。你文章后面的观点有些偏激,这是年轻人的通病,政府是不提倡的。你还年轻,要多了解点传统文化的精髓,切忌一知半解就乱发议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