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个战士不服,还想比试,女卫生员毛妹跑了过来报告说:“支队长,黄书记醒过来了。”
小七妹丢下大个战士,惊喜地:“走,看看去。”
小七妹和卫生员毛妹匆匆忙忙跑进茅屋内,黄同躺在竹床上,已经恢复了神志。但身体还不能动。
小七妹:“黄书记,你可醒过来了!”
黄同:“你们是……”
小七妹:“我们是浙西红军游击大队第七支队的。”
毛妹赶忙介绍:“这是我们刘支队长,红军队伍里都叫她小七妹。”
黄同:“哦,听说你们在婺江一带活动,那天晚上是你们解的围。”
小七妹:“是啊,那天晚上你负了重伤,警卫员叫你黄书记,我们才知道你姓黄。”
黄同:“警卫员?警卫员呢?”
小七妹:“他牺牲了……”
黄同一阵凄然,泪花夺眶而出……
沉默了一会,黄同感激地说:“感谢你们救了我,还帮我治伤……”
小七妹:“我们也有不少人受伤,现在也在治疗恢复当中。”
黄同:“县大队的人呢?他们在哪?”
小七妹:“你是问跟你一块突围的那部分人吧?”
黄同点点头:“对,他们是四中队的,我随他们一起突围的。”
小七妹:“我们从后面袭击敌人的时候,他们撤走了,不知道去了哪里,一直没有消息。”
黄同:“哦,那你们怎么没有随主力部队撤退呢?”
小七妹:“主力北撤时,上级安排我们留下来坚持敌后斗争,没有想到形势恶化到如此地步……现在我们也和上级失去了联系,只有靠自己了。”
黄同:“这次突围,我们所受的损失肯定不小,也不知道突出去了多少同志……我想尽快和突围出来的同志联系上,咱们联起手来一起干吧……”
小七妹:“那当然太好了,我也有这种想法。咱们得赶快和上级联系上,收拢失散的同志,先开辟出一片立足之地再说。”
黄同歉意地:“唉,只是我这身体……拖累你们了。”
小七妹安慰地:“不要着急,等一段就会好的。”
散花寺村北边小山坡下有一个一个古老的小寺院,这就是远近闻名的散花寺。据说这里原来是一个皇家寺院,北魏时期的一个公主受九天玄女点化,曾在此地出家。因此多少年来这里的香火一直很盛。也许是连年战乱的原因,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这里衰败下来。
此时,突围出来的四中队队长毕三进到散花寺,跪在神像前虔诚的上香。
毕三插上香,默默地祈祷。四中队的两个队员贾来和许立鱼贯而入,也跪在神像前上香。毕三瞟了两人一眼,站起身来,向外走去。贾来和许立互相看了一眼,也起身离去……
贾来边走边问许立:“看队长那个虔诚劲头,莫非他也相信九天玄女?”
许立笑了,说:“你忘记了?水浒上可是说宋江就是在九天玄女庙里,梦见九天玄女赠送他一本天书,靠着这本天书才打败朝廷官军的。”
贾来苦笑着说:“我哪里看过水浒!俗话说老不看三国,少不看水浒。”
许立:“真能看懂三国,那就不是一般的人了。”
贾来奇怪的说:“有什么不一般?看的人多了去了?”
许立不以为然的说:“很多人都是看热闹,哪解得开其中的味道?”
“味道?”贾来说:“你别糊弄我了,还会有什么味道!又不是酱油醋!”
许立是读过私塾的,见贾来如此问他,知道他这是对牛弹琴了,就苦笑着问道:“吕布勇冠天下,刘关张三人都战不赢他,为什么屡屡失败?最后被曹操所擒?”
贾来:“还不是曹操用了奸计,要不然他根本打不过吕布。”
许立摇了摇头,说:“十八路诸侯中曹操势力最小,为什么他能成功?”
“这就是奸雄!最大的奸臣!”贾来说。
许立笑了,他知道贾来不识字,只是从那乡里唱说书的民间艺人那里听来的。多少年来,人们都普遍骂曹操是个奸雄,大奸臣,都是受了这种民间艺人的影响。这种民间艺人流传下来的话本,大都是根据三国演义编排下来的。这三国演义是罗贯中的封建正统思想的体现。大汉天子姓刘,汉朝是刘家的天下,只有刘姓才是正宗。而刘备是汉室宗亲,是当时皇帝的叔叔,号称刘皇叔,那才是正宗。所以才把曹操骂做奸臣。普通老百姓根本不知道还有个三国志,更不知道曹操到底都做过些什么,有那些功绩。加上三国演义又大量的描写刘备的仁慈,亲民,加上桃园三结义的义气影响,自然而然的就成了正统和仁义的化身。
其实罗贯中的三国演义对曹操也不是都贬的,也写了他足智多谋的一面,也写了他爱惜人才的一面,但这些都被他的挟天子以令诸侯,最后夺取汉室江山的十恶不赦的罪名给掩盖了。真实的曹操是什么样子老百姓怎么会知道?古往今来,又有多少英雄豪杰为锦绣江山竞折了腰?夺取江山的人哪个是善良之辈?为夺取江山兄弟厮杀的少吗?就连曹操自己的儿子们为争夺不也出现了“煮豆燃豆萁,豆在釜中泣。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的兄弟相残的情况吗?相比之下,曹操挟天子以令诸侯,权盖天下,只做了个魏王,而始终不愿登基为帝,也是或多或少的受了这种封建正统思想的影响。认为自己是汉臣,称帝就是背叛,就是篡逆,所以不肯再往前迈出一步。他把这种机会留给了自己的儿子,他儿子曹丕不是汉臣,那就自然不会背上个篡逆的罪名了。
其实这种担心是多余的,历史上从来都是成者王侯败者寇,史书只歌颂成功者,骂的大都是失败者。失败者古往今来只有项羽一个人被列入了本纪,没有骂做草寇。其实许立这种人本不会加入游击队的,只是他的家被一个当地豪绅欺压,他一怒之下杀了那豪绅,才不得已投靠游击队的。
此时许立觉得再说这些不着边的东西实在是无用,他理解毕三,他也知道毕三为什么要到散花寺来,只是不能说破。所以才胡扯出宋江和九天玄女的故事来。没想到贾来是个一窍不通的棒槌,所以他就不再说什么,拉着他往寺院后面走去。
毕三来到寺院后面一片古老的树林中,靠着一棵大树坐在草地上抽烟。贾来和许立一前一后来到这里,围着毕三坐下。毕三无精打采的说:“都分头找好几天了,碰碰情况吧。”
贾来:“按照你的吩咐,我到婺江一带去寻找了,没打听到一点黄书记的消息;也没县委其他人的消息。我估计没有查出来,牺牲的可能性很大。”
许立:“我到兰云的几个地方也找了,到处是敌人的卡子,没有大队的消息,连一个失散的同志也没有打听到。”
毕三:“我也是一无所获。”
三个人一阵沉默。毕三失望的问:“你们说黄书记会牺牲吗?”
贾来:“那天晚上敌人的火力那么猛,我们中队的人都打光了。要不是有人抄敌人的后路,我们怕也脱不了身。”
许立:“是啊,黄书记要是没有牺牲肯定会跟我们冲出来的。可惜呀,到现在也不知道是谁救的我们。”
贾来:“我打听过,婺江一带没有咱们的队伍,过去七支队在那一带活动过,现在早撤走了。”
毕三懊悔地:“突围时我特的要求黄书记随咱们中队行动,罗队长她们顶住敌人死拼硬打,为的让咱们先顺利突出去。黄书记要是牺牲了我怎么向大队交代?罗队长不吃了我才怪呢。”
贾来:“现在说这还有啥用?罗队长还不知道突出去没有呢。”
许立:“是啊,还有朱队长,也不知道他们是死是活,到底突出去多少人。”
毕三:“损失肯定很大。但我相信罗队长和朱队长肯定会突出去。”
许立:“为什么?”
毕三:“你们忘了?敌人都怕这两只黑白豹子,现在还到处悬赏呢。要是没有突出去还悬赏什么?”
三个人都笑了起来。
贾来:“你说得有道理,罗队长机敏过人,办法多,武功又好,一定会突出去的。”
毕三:“所以我们一定要找到她。”
许立:“恐怕一时半会不好找。”
毕三“这样,咱们还分头行动到各县的结合部打听,队伍要是突出来的话,有可能会在那些地方集中。过几天咱们还在这里碰头。谁要是有了消息,就在这棵树下做个记号。”
俩人答应:“好吧。”
三人人互道珍重,各自散去……
金三娘被童二登客客气气的请到了古方镇公所。在镇公所内,童二登没有了镇长的威严和架子,客气的给金三娘让座倒茶。阿六把两条哈德门香烟放在八仙桌上,小心的退出去。
童二登讨好地:“这两条烟是从省城带回来的,你带去给毕队长品尝品尝。”
金三娘为难地:“我说过了,我已经很长时间没有见过他了。再说,我算是他什么人呢?你们这样对我,不是存心叫我这脸没有地方放么?”
童二登:“哎,话不是这么说。自古英雄怜美人,这也是风流倜谠的韵事,并不为过。古往今来,那个风流人物后面不站着一个美人?你和毕队长是美女配英雄,是一段风流佳话,怎么能说脸没地方放?”
金三娘:“我一个女人家不掺合你们男人的事,你们有本事找他去说吧。何必难为我一个女人。”
童二登终于忍耐不住了,打开抽屉,拿出一张表格,在金三娘面前晃了晃,说:“我最不喜欢的就是牵着不走,打着倒退的人。你可别忘了,你是在这上面按了手印的。”
金三娘:“那是你们逼我按的,我把领的钱还你们。”
童二登冷笑一声:“逼不逼都一样!你以为这是你们女人回娘家啊?想来就来,想走就走?没那么容易!”
金三娘:“反正我不干了,你看着办吧。”
童二登:“不干?你说不干就不干了?哪一行都有哪一行的规矩。王八还有个蟞规矩哩!”
金三娘:“那是你们的规矩,与我何干!”
童二登:“从按指印的那一刻起,你就不是金三娘了,你是特工站的‘香草’!你可能还不知道这一行家法的厉害!”
金三娘横下心来,说:“一死无大害,要饭再不穷。再大不过是个死唄,还能怎么的?”
童二登:“我叫你求死不能,求活不得!”
金三娘转过脸去不再理会对方。童二登:“不信?我叫你扒光衣服,挂上土匪姘头的牌子,先到你婆家游街,再到你娘娘家游街!我要看看你如何被唾沫淹死,看看你如何死了也不能入老坟!曝尸大街!”
金三娘的防线终于被击溃了,她浑身一阵抖动,软瘫下来。
童二登趁机软硬兼施的说:“你放心,办完了这件事,我再也不找你的麻烦。到时候毕队长升官,你当太太,怕还要感谢我呢!”
金三娘:“你说话算数?”
童二登:“我可以给你签字画押!”
金三娘想了想,终于下了决心:“你说吧,要他怎么做?”
童二登:“这几天你叫他在竹马关北面的古道上转,会有人指点他的……”
金三娘离开了古方镇公所,心事重重的来到散花寺。进到大殿虔诚的跪在神像前焚香祈祷。金三娘走不信鬼神,她信神鬼怕恶人的道理。但是对佛却有几分虔诚,但凡有事要做总要默默祈祷一番。祈祷完毕,金三娘走出大殿,见四下无人便向山门外的围墙走去。
金三娘来到墙角,掀起一块砖,把一枚铜钱放在下面,又把砖放好……
金三娘瞅了瞅四周,见无人注意,赶忙匆匆离去……
散花寺的夜晚静的怕人,不到二更天就已经万籁俱寂了。毕三这一段时间分外小心,自从上次被唐森发现以后他一直感觉像有只眼睛在背后盯着他,如同芒刺在背一般。后来得知唐森被曲术干掉以后他才略略放了点心。放心归放心,金三娘家他还是轻易不敢去。那次和麻五遭遇他打伤了两个麻五的队员,他还是怕麻五报复。要按他的脾气他真想找机会把麻五干掉,可是在这种情况下害怕惹恼了朱无畏,弄得里外不好做人,最后连个归宿的地方都没有。所以他还是忍下了,自己避一避麻五的风头以后再找机会收拾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