棠绵绵慢悠悠的下了楼。
一进中屋,她就觉得气氛有些不对劲儿。
鹿依萍就这么站在裴老太太的身边,神色紧张的看着裴润川。
裴润川却站在她距离两米以外的地方,默不作声。
裴润川太冷静了,这完全不是久别重逢的感觉。
“依萍,你,你不是牺牲了吗?”
裴润川僵在原地,翕动了一下嘴唇,好半晌,才回过神来。
他用力的擦了擦眼睛,不可置信的望着眼前的人。
“我,我死里逃生。”
鹿依萍眼眶里蓄满了泪水,她睫毛微动,一滴泪滚落了下来,很快被她揩去。
“你结婚了?这娃娃?”
裴润川见她怀里还抱着一个孩子,这才惊觉鹿依萍是个活生生的人。
大概是过的愁苦,相由心生,她的眉宇间有一道浅浅的川字纹,容颜也变化了许多。
她以前的两条大辫子剪了去,留了这个短发,又用刘海盖住了眉眼。
若不是那几年的回忆,他又怎么一瞬间就认出了她。
“我结婚了,这是我的娃娃。”
鹿依萍浅笑着说道。
“哦。”
裴润川点点头,不再开口。
他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那你男人?”
裴润川缓缓的走到了她面前,抬手摸了摸这个男娃的脸。
“他死了。”
鹿依萍说到这里,悲从中来,不禁又落下了热泪。
“抱歉。”
裴润川收回手,有些震惊。
“都别愣着了,都坐着说话吧!”
裴老太太见裴润川神色不对,急忙打岔道。
“好。”
鹿依萍拘束的点点头,抱着孩子坐在了炕上。
“奶奶,咱们还得去买菜,不如让他们单独聊聊吧。”
棠绵绵见时机成熟,于是笑着走进屋子,亲热的挽着裴老太太的手。
“我就不去了,你和海燕去吧!”
裴老太太朝着棠绵绵猛眨眼。
“奶奶,您老在这里不方便。”
棠绵绵直接开口道。
此话一出,鹿依萍的眼神闪了闪。
裴润川脸色一沉,周身散发出淡淡的寒意。
“他们是老朋友了,自然是有很对的知心话要叙述的,您老站在这儿,的确不合适。”
棠绵绵懒得观察裴润川的反应,笑意盈盈的说道。
“你这女子,咋胡说嘞,不过是普通的朋友,咋就成了老朋友,还要叙旧?”
“都成了婚了,过去的也就过去了,要注意言行举止和身份才是。”
裴老太太目光锐利的瞪着裴润川,嘴却朝着棠绵绵说道。
“奶奶,您说的对,棠绵绵,你别在这里隔岸观火了,我知道你心里不舒服。”
裴润川冷笑道。
“我心里舒不舒服,你咋知道嘞?”
棠绵绵扬起下巴,莞尔一笑道。
她才没有心里不舒服,既然日子过下去,她自有出路,何必拴在一个男人身上?
棠绵绵把话题扔了回去,裴润川被她气的一噎。
他转身,霸道的一把搂住了她的肩膀,扯着她走到了鹿依萍面前。
“依萍,正式的介绍一下,这是我的婆姨,棠绵绵。”
鹿依萍一愣,随即站了起来,笑道:“你好,棠绵绵,我是润川的朋友,我叫鹿依萍。”
棠绵绵被裴润川搂着肩膀,动弹不得,她暗暗用力,狠狠的掐了一把他的腰。
看着他的耳根子瞬间爆红,棠绵绵心满意足的伸出手,大方的笑道:“很高兴认识你。”
“这样就好,我来陪着鹿依萍聊天,小川和绵绵今天去买菜吧。”
裴老太太直接下了命令。
裴润川不再犹豫,转身带着棠绵绵就走。
他总觉得棠绵绵的反应不大对劲,他不喜欢这种被她忽视的感觉。
棠绵绵应道:“都听奶奶的。”
她才不是看在裴润川的面子上呢!
她想挣脱裴润川的那只猪蹄子,裴润川却紧紧不放手,两个人一边走,一边打闹着。
“他们小夫妻俩就是恩爱,每天在一起腻歪着,让你见笑了。”
裴老太太端起茶杯,慢慢的喝着,转头朝鹿依萍笑道。
“他们是挺恩爱的。”
鹿依萍眼神晦涩,垂眸淡淡的笑道。
“妈妈,那个是爸爸吗?”
鹿鹿眨着眼睛,专心致志的吃着他的糖果,却语出惊人。
裴老太太端着茶杯的手,顿了顿,眼神飘向鹿依萍。
“鹿鹿,你吃红枣吧。”
鹿依萍避而不答,心里的苦涩却溢满了。
裴老太太直觉不妙,若这孩子真的是裴润川的娃娃,那他和棠绵绵咋办?
瞧这男娃的岁数,应该是他还没有退伍的时候的事,算日子,也对得上。
裴老太太的心,忽然就跳到了嗓子眼儿。
这鹿鹿,咋越看越像裴润川!
她哆嗦着手,勉强抚平心绪,慢慢的套问着鹿依萍的话。
这个女子看着老实,指不定就是个狐媚子。
“依萍啊,你男人,咋死的?”
裴老太太问道。
鹿依萍眨眨眼,垂眸苦涩的回答道:“修窑的时候,被砸死了。”
“我当时还怀着娃娃嘞,他连娃娃的面都没有见过。”
鹿依萍默默的垂泪,嘴唇干燥的起了皮,泪水滴入嘴角,带起一阵阵的火辣辣的疼。
“是这样啊,你太苦了。”
裴老太太皱眉道。
“你,和小川。”
裴老太太总算是把话题扯到了这里。
“妈,一大早就有客人吗?”
孙跃突然掀开门帘子走了进来。
她好奇的打量着鹿依萍,很快就被鹿鹿吸引了视线。
“这是小川的退伍前的朋友,叫鹿依萍。”
裴老太太笑着介绍道。
“姨,你好,我叫鹿依萍,是裴润川的朋友。”
鹿依萍抱着鹿鹿站了起来。
“你好。”
孙跃收敛了笑容,下死力的看了一眼鹿鹿,心里却炸开了一枚惊雷!
“裴之泽,快来!”
孙跃见裴之泽来了,顿时有了主心骨。
她扯着裴之泽走了过来,笑道:“这是小川的朋友,特意一大早过来看他的。”
这话让鹿依萍红了红脸,她也不想这么早过来打扰人家。
可是她坐车晚了,快到半夜,又找不到借宿的人家,只好一家一户的问过来,在裴家的大门口,抱着孩子打了一个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