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德刚在来之前,就对全国的新式机床,全部掌握在红星轧钢厂手里这事颇有异议。
他认为红星轧钢厂对其他工厂购买新式机床,收取手续费这事儿根本就是投机倒把。
如果是为了冶金系统更加长久的发展,那就应该不对其他工厂收取任何手续费,无私地将新式机床,按照原价卖给其他的工厂。
李副厂长一听卢德刚这话,就明白他应该是对新式机床的事情起了心思,想要将新式机床的掌管大权接过去,不然也不会一来就拿李安业开刀。
其实这事儿其他冶金工厂也不是没有尝试过,他们不知道从哪里搞来了鹰酱那边机床公司的电话,找来会外语的人才单独跟那边沟通。
可单单是口音问题,就遇到了很大的阻碍,沟通起来也是磕磕绊绊的,好不容易沟通好了,巨大的电话费费用支付出去了,可机床公司那边根本就不信任。
因为如今机床公司和轧钢厂这边的合作十分稳定,而且轧钢厂这边的订单数量很大,工厂都快供应不上了,哪儿会去接其他的订单。
那边的意思也很明确,如果要拿货的话,只能按照工厂对外的销售价拿货,数量多的话会给出一些折扣。
但这价格和运费一算下来,所有人都打了退堂鼓,再也没有人去接触鹰酱那边的机床公司了。
先不说如今其他冶金工厂已经认准轧钢厂了,从他们那里购买的机床不仅质量有保障,出了故障轧钢厂也会派人过去保修,而且就算是收取了五十外汇的手续费,机床价格也依旧比苏联产的机床价格要低很多。
这也是轧钢厂为什么能将机床牢牢掌握在手里面的原因。
李安业见卢德刚如此大言不惭,打定了主意要对自己开刀,于是也懒得再在会议室当乖宝宝了。
他直接起了身,对卢德刚说道,“卢书记,既然你都已经打算好了,那就按照你的想法来吧。”
李安业连敬语都懒得说了,这机床的事情,是他们外贸部,历经千辛万苦到鹰酱,厚着脸皮找约瑟谈下来的。
如今卢德刚一过来,二话不说就要卸磨杀驴,他自然不会有什么好脸色。
说完,李安业就收起桌上的笔记本和钢笔,头也不回地离开了会议室。
李安业一起身离开,徐卫国也沉着脸收拾了桌上的东西,跟着李安业一起走了。
他们两个都是外贸部的人,机床的事情也是他跟着李安业一起去鹰酱谈下来的,他自然知道其中过程有多么曲折,如今面对卢德刚的做法,心里面也是十分不忿。
徐卫国一离开,跟徐卫国交好的王建民和几个处长也走了, 采购二科三科的科长看着王建民走了,也收拾东西跟着出去了。
到了最后,会议室里面就只剩李副厂长,和寥寥几个干部了。
李副厂长之所以还留在这里,是因为他虽然是副厂长,但其实在轧钢厂里面行使的是厂长的权利,毕竟厂长老向是个挂牌厂长,根本就不管事的。
而且他也知道,如果不挫一挫眼前这个卢书记的锐气,让卢书记知道他之前那一套管人用人的方法,放到工厂里面来是绝对不行的。
因为工厂从来都不是用铁血手段的地方,需要领导和工人之间,相互磨合,相互退让,这才有利于工厂的成长,有利于工厂的生产。
因为工厂的目的是要盈利的,所以其中很多事情肯定是不能想当然,比如机关干部每日考勤这个事情。
采购科如果严格执行这一套的话,那么势必有很多采购员不愿意出去采购了,毕竟谁乐意,在乡下采购到一半,急着下班时间要到了,要赶紧回工厂点名的啊?
这不闹着玩嘛?
卢德刚似乎也是第一次吃这么大的瘪,第一次遇到这么多手下人不把他放在眼里的状况。
他不知道,像轧钢厂这样的厅局级大厂,向来都是把产量和营收放在第一位的,虽然轧钢厂是国营工厂,但国营大厂因为经营不善而倒闭实在是太多了。
所以在轧钢厂里面,级别并不是一切,能在各个部门各司其职,办好分内的工作,才是一切。
“李副厂长,看来你手底下这些干部,气性都挺大的!”卢德刚失了面子,阴阳怪气地对李副厂长说道,“一个小小的科长,居然敢在这么多领导都在场的情况下,先行离席。”
李副厂长对着卢德刚露出一个苦笑,“卢书记,以后你就习惯了,各个部门的处长都在我面前大小声过,这些都是小意思......”
李副厂长这话不是假话,如今轧钢厂的福利和待遇越来越好,各个部门的人也真正将轧钢厂当成了自己毕生所有奋斗的事业,每个机关的干事几乎都是以轧钢厂的利益为第一要务。
所以经常为了一些轧钢厂内部的决策,在李副厂长的办公室争锋相对,李副厂长几乎都已经习惯了。
毕竟自从开始收其他冶金工厂的礼之后,他腰包肉眼可见的鼓了起来,这有钱了,脾气自然也就好了......
卢德刚被李副厂长说的话,气得呼吸都不稳了起来,心里面愈发坚定要将轧钢厂这松散的纪律给抓起来。
“既然大家都没什么意见,那就按我说的做吧,以后轧钢厂各个机关处的干部,都要严格执行我制定的考勤制度,违反者扣工资处理,屡教不改者降级处理!”
“还有今天我统计的这些迟到的人,无论什么理由,都要扣一天的工资,以儆效尤!”
接着,卢德刚对着旁边的王秘书招了招手,“李副厂长,给你引荐一下,这是我的秘书,王秘书。”
“我在来之前,特意将他送去国家外交部,学习了三个月的外语,之后由他负责跟鹰酱那边机床公司的订单对接。”
“在他熟悉了鹰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