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风出了书房,便是疾步下山,如今他需要做好安排,此去西南,回转之后怕是要去京城了。
行了几步,便是驻足抬眼四望,如今的农庄与开始大相径庭,田野中水道纵横,多处立有水车,农人穿行其中,不时便有乡村俚歌远远传来,农人多都带了斗笠,逐歌而行。
如今庄里的农户都是衣食富足,更是有余钱供孩童入学,虽是远观看不清楚面目,也定是带了笑意。
绿意如海,随风荡漾,绿浪起伏,无不昭示又是丰年。
秦风面带笑意,继续前行,不几时便到了作坊这里,如今的作坊不光壁垒森严,更是双岗护卫。
外一层是侯府护院,内一层铁匠作坊则是京城锦衣卫。
这铁匠作坊的护卫换了人,只有老夫人和秦风知道,也只有这两人能进得来。
“小郎君”,一个大汉给秦风见礼。
秦风让夏杨等人去了外面等他,见大汉行礼,回礼道,“王千户,辛苦”。
王千户名昭,是京城锦衣卫北镇抚司出身,据说审案是把好手,手下带了几十名校尉力士。
秦风对锦衣卫很是好奇,略有时间便来寻王千户套交情,作为密探机构,王昭知道的事情比常人多上很多,自然知道秦风在皇帝心中与他人不同,除了许多不能说的,也都和秦风一一细说。
相交二年多,两人也是熟识,在秦风看来,王昭深刻今世之人特点,贪财好色,心中也存良知,武艺不行,审案有几分特点。
在王昭看来,秦风真属异人,富贵不欺人,这个欺人是说不盛气凌人,与人和睦,虽说不中,却是出口成章,深知圣言大义,此次不中据京城来信多半是小人作祟,对农事工事研究至深,说来头头是道,更是武艺高强,擅使长枪直刀。
最过分的居然会用战阵,居然集侯府护卫五十几人便能破了锦衣卫百余人,想想便觉得丢人。
等王昭知道,秦风祖母出身西南将门,更是武艺高强,也就说服了自己,继续躺平。
一个百户和几个总旗、小旗也上前笑着和秦风打招呼,对他们而言勋贵子弟在京城常见,但是像秦风这样的,当真一个没见过。
十一二岁的孩童,习文练武,武艺居然这么高强,马上用枪,稳准狠,枪花如龙,用刀更是快若闪电,稻草人在他手上,片刻间就能消去三两个。
那日几人闲暇无事观秦风练武,都是惊出一身冷汗,这便是士子?这TM是个煞星啊。
秦风的作坊如今分作两处,铁匠作坊单独一处,其他作坊则合做一处,因是方子保密,内岗则是贴己护卫看管。
秦风为人大方自然,作坊出产的东西多是平价给锦衣卫,除了不许贩卖,倒也不曾限制。
所以诸人都与他相好,相熟,李百户笑道,“小郎君,今日莫不是还要演武?儿郎们怕是不行”。
“哈哈”,秦风大笑,“你们为天子护卫,还是要练”。
李百户毫不为意,笑道,“某等审案官,不拿案犯”。
秦风但笑不语,有时候不管闲事便是最好。
说笑一阵,王昭请秦风入了内室,这内室也是后来加盖的。
“小郎君,今日来怕是有事吧?”王昭笑着说道。
“我不日便要去西南,先与你说声,回转之后怕是就要回京城了,你们也要早做准备”,秦风说道。
若是秦风去京城不回,一些作坊可能会随着他去京城,但是铁匠作坊肯定要跟着去京城,秦风虽然不知道钢是如何炼的,焦炭是如何制作的,但是他前世见过农村的小高炉,还爬进去过,总归知道钢是铁里加了碳做的,不会就多花银钱让铁匠实验,如今有了些成果。
王昭一听,便是凝神细想,相交几年,别看秦风健壮,年岁小,实则心思缜密,不落人把柄,今日来说,应是让自己报与指挥使。
细细想过,于是笑道,“多谢小郎君告知,某今日便遣人入京报与指挥使”。
秦风见他明白,便点点头,“入京若是还需保护,王千户可还来?”
用人当用熟。
王昭看了秦风一眼,心下暗思,如今秦永远为皇帝重臣,秦风也是简在帝心,前途远大,如今这铁匠作坊皇帝也是时刻关注,明白了秦风的意思,忙是起身行礼道,“自是愿意,多谢郎君抬爱”。
话里带了几分郑重,秦风忙是拉他一把,“快坐下,也不知成不成”。
又是言语几分,秦风便告辞而去。
李百户见秦风离开,问道,“千户,这小郎君来为何事?”
王昭现如今不知京城发生何事,但是听说秦风可能入京,怕是蛟龙入海,翻搅浪波,总会起了风浪。
“小郎君可能要入京”,王昭说道。
“哦,那我们呢?”李百户有些不舍。
“把好门户,操些闲心”,王昭骂了一句。
秦风派人寻了李俊前来,又寻了农庄管事并作坊主理,细细安排,让他们若是事有不协,就去定国公府寻李俊。
一番安排下来,过了一个半时辰,秦风斜躺在官椅上,姿势不雅,揉了揉额头,李俊见状笑道,“不如寻个美艳婢女给你,多是美人在怀,岂不快哉。”
秦风瞅了他一眼,说道,“饱暖思淫欲,你莫不是银钱多的花不过来?再是你没有手脚不良于行?”
李俊大笑。
过了一阵,李俊问道,“西南回转,怕是不能呆在金陵了吧?”
秦风默然一会,低声道,“你也早日去京城吧,宜早不宜晚”。
李俊面色严峻,一会又变得呆滞,终归恢复平静,点点头。
提学道官署立在金陵内城,离按察使司衙门不远,大门三间,上有门匾“中天文学之司”,前有照壁,又有左、右二坊,左坊写有“振兴文教”,右坊则是“乐育人材”,穿过大门、仪门、大堂,就是二堂。①
如今二堂里正传来怒喝,“尔等虽为陪考,既见考卷谬误至深,虽有主考取中,为何不据实上奏?”
李道远平时基本不来提学道官署,多是在按察使司衙门办公,因着秦风一事,更有京城传来消息,有钦差至,想着收拾首尾。
哪里知道,将全省考卷汇集,让各府县教谕异府查验,居然百余张考卷言不知物,居然还有大诰书写错误,哪里还能按捺住火气,直是气的将堂木摔在几案上。
堂木蹦了几蹦,落在地上。
府县教谕吓得讷讷不敢言语,更有胆小者委顿在地。
李道远气的胸脯起伏,直喘粗气,从官椅上起身,步出几案,来到大堂,指了指几位教谕,愤怒不能言,吓得那几个教谕跪倒在地。
“尔等.....,.回去告诉尔等府县主官,既食朝廷俸禄,又食民脂民膏,当知上不敢欺天,下不敢虐民,如今做的这般丑事,那便等着听参吧”,说罢一甩袍袖出了二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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①,考自《开封府志》,明嘉靖年间河南道提学官署,明朝提学官一般都是按察使司副使兼任。
这里我做下说明,布政使司全称承宣布政使司,为省级民政机构,同级别有提刑按察使司,为刑狱监察机构,军事上则是都指挥使司。
布政使司下单设一个分守道,多是右参政、参议兼任,分管州府。按察使司则设分巡道,又称按察分司。
这两个只是职责,差遣,多为兼任,用途是监督考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