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罢早食和老夫人道别,秦风骑了小马,领着马车和护卫出庄而行。
此时已是初冬,虽有寒意却不重,秦风也同几月之前大为不同,身穿长袍,外罩披风,脚蹬小牛皮靴,马尾上无半点装饰,端是身姿挺拔,据马而行,正是翩翩少年郎。
行于路上,不见几人,观苍山青青如故,几处枯萎点缀其间,高大乔木,时有摇曳,时有飘黄,落之在地,覆盖草黄。
树木枝条萧瑟,立于路旁,野草青黄,俯卧道旁,行于其间,多生萧瑟之感,更有野兔窜行,鸟鸣戚戚。
“出”,秦风大喝一声。
“小郎君”,春柳急得大喊。
在庄子秦风几次想打马飞奔,不过怕老夫人担心,不得成行,如今自是少年心意起,张狂便独行。
坐马车要一个时辰,骑马只要半个多时辰,靠近城门,秦风便让小马随意溜达,只掌握方向便可。
边等着后面的马车,边溜达着小马,朱雀街还是熙熙攘攘,将要正旦,自是人声如潮,纷纷扰扰,街上众商贾喜笑颜开。
秦风四处张望,繁华依旧,歌舞不休。
“可是‘金陵少年第一流’”,鸿宾楼上传来一声轻佻的喊声,“秦二郎,怎地躲去了庄上?”。
“哈哈哈哈”,楼上传来几声大笑。
“快来与我等同醉不休”。
秦风笑了笑,看着楼上,歌舞不休,美姬胡舞,旋转其间以嘴喂酒,淫词秽语,喋喋不休。
“快来,快来,脂粉阵里逞英豪”。
张俊凯突然探出了头,脸上带了口脂,几岁孩子游荡在青楼之间,居然还见得本应在京都的李峰也在楼上,搂着美姬揉揉搓搓。
“秦二郎,苟缩在庄子,小爷以为你不敢出来了,怎地?耐不住寂寞了?”,张俊凯说完哈哈大笑,跟着几人也是大笑不止。
更有人道,“什么狗屁小郎君,怕是个兔爷”。
夏杨一听,急了眼,就要上楼,张坚几人也是摘了直刀在手,就等秦风一声令下。
秦风好笑的摇摇头,“你等几位,好自为之吧,南城馆阁既已给诸位结了银钱,当好生度日,岂能逍遥于脂粉阵间?岂不是鸡鸭飨食?”
街道众人都是哄然大笑。
张俊凯几人恼红了脸,听得他大喊:“莫要张狂,狗屁小郎君,可敢同我一战?”
秦风立于马上,勒马回首轻笑,扬声道:“我为少年,自是挥斥方遒,英姿勃发,我当立于高山之巅俯瞰群小,立于云端之上远观众生,卓然不群而不泯灭如众人,我当行于县府,立于宫阙门前,雄踞桂榜,我亦当跨过千山万水,穿过山川湖海,与敌血战于沙场,誓死无归。我志如朝阳勃勃而生,如大海浩浩荡荡,虽路远且艰,吾,必将至亦”。
说罢轻蔑一笑,道:“岂会如你等一般,蚊蝇汲汲,本为虎豹,却同蛇鼠一路,上不报君恩,下不思民情,左牵细犬,右架秃鹫,居于华屋之间,享用美食佳肴,拥搂美姬艳妾,淫词媟语浪荡于街市,昧金银珠宝于冥蒙之间,如豕狗一般苟活于围栏之内,蟪蛄岂敢嘲笑于鲲鹏?”
秦风说罢,吸一口气,端据马上,大喝道:“尔等敢耳?若战便战,你来否?”说罢抽了张坚的直刀,直指鸿宾楼,刀光闪烁。
一时间,朱雀街上鸦雀无声,几个少年郎早被臊的捂脸躲了起来,秦风收了刀,拱拱手,轻轻磕马,便是前行,突然从背后传来巨声“壮哉!我少年郎!壮哉!我小郎君!”
到了老大人府上,秦风见是孙荣轩在门前等候,忙是下马上前几步,道:“怎好劳烦姐夫相迎”。
孙荣轩笑的有些尴尬,有点不敢看秦风,低声道:“都是姐夫的不是,不知那范卓然竟是如此之人”。
“姐夫您笑话我,您为我寻师,自是希望弟弟好,岂能害我,不过是被小人蒙蔽罢了”,秦风笑着说。
“是,是,还是峰弟等我”,孙荣轩笑了起来,“快随我入厅,今日祖父寻了几位博识之人”。
秦风先去看了姐姐,送了礼物,问了她身体如何,小外甥乖不乖,郦姐替孙荣轩解释几句,秦风表示不在意,姐弟一时气氛融洽,只是孙荣轩多得了几个白眼。
进了正厅,秦风施礼问候,老大人笑着说道:“金陵城里许多年不曾如此热闹,满街夸你好儿郎,真小郎君也”。
秦风忙是称道不敢,多是义愤填膺,愤愤之言。
在座二三人,一人博冠宽袖,面容温蔼,颌下有须,眼含笑意,秦风施礼。
一人头发盘起,上带道冠,扎了玉簪,面色和蔼,眼神明睐,温文尔雅,倒想一位先生,秦风微微施礼。
老大人指着博冠之人说道,“此乃伤寒圣手李博智,今日访我,听说有小郎君至,便想观看一二”。
秦风起身再施一礼,道:“见过大医”。
李博智笑着让秦风免礼,送了一个药囊给他。
老大人又指了指道冠之人,笑着说道,“此乃张瀚之,闲野散人,问听你要寻师,便毛遂自荐”。
秦风又是施礼,张瀚之笑着挥挥手,便是免礼。
老大人接着说道:“老夫本想帮你寻师,那曾想清云自荐,他本是闲云野鹤般人,许是知你志存高远,便有心出山”,轻点孙荣轩一下,又继续说道,“我自不会如你姐夫一般”。
孙荣轩羞恼低头不语。
秦风笑笑没说话。
老大人见秦风没意见,继续说道:“你有意寻师,清云有意寻徒,真是两两相宜,我等观之不语”。
便是让他们互相考教了,这事就挺奇葩的。
秦风起身施了一礼,问道:“先生,‘大学之道,在明明德,在亲民,在止于至善’何解?”。
张瀚之微微一笑,摆摆手,示意秦风坐下,对老大人笑道:“果真如你所言”。
又对着秦风温声说道:“大学传为曾子之作,实不能考,大学,宋之朱熹解为大人之学,我有言,谬也。”
“曾子为孔子徒,子尊称也,学问高深,穷究天理之人,立意岂会浅薄至斯?”
“大学,大本为太,太,始也,初也。学,习之而后知之,大学学大也。何为大?天为大,天有大道,千千万万。道德经有云,‘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圣人不仁,以百姓为刍狗’,天为阳,地为阴,交相融汇,孕育万物,万物为天地之子,人亦然。俱为天地之子,当平等相待,不曾偏颇一物,故曰不仁。”
“圣人若何?当如天也,不以喜恶分辨,视万民如其子,毫无偏颇,故而大学之道当是立德、立言、立功,应毫无保留,亦不以人之贵贱,传播道义于天下,教诲人民知礼义廉耻”。
张瀚之顿了顿,笑着问秦风道:“可能理解?”
秦风回道:“一知半解”。
张瀚之轻笑,继续解道:“曾子又言,明明德、新民、至善。”
“明德,人之初生,德行如皎皎明月,晶莹洁白,日行夜走,掩德之光于蒙昧,识文习字,学习礼仪,识天地经纬,复德之光辉,宣扬与众,世人知之,赞也,是谓明明德”。
“......”(不讲了,大家自行理解吧)
一番话下来,秦风实在想不到居然是这样的解法,听起来很有道理的样子,一时有些恍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