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他客人走后,只剩下李木子一个人。张梅秀的父母、哥哥和妹妹都到地里劳动去了,小弟弟也去放牛了,张梅秀就把大门拴上。
唉!张梅秀把大门拴上要干什么?
李木子很吃惊的看着张梅秀,难道她要和自己打架?
如果以前打架的话,李木子的确是很惧怕张梅秀的,李木子是肯定打不过张梅秀。如今李木子已经过了十七岁,个子不但长高了而且也壮实了,张梅秀要想再打李木子的话,张梅秀就不一定打得赢李木子了。
但李木子又一想,张梅秀如果真的要和自己打架的话,自己得让让她,张梅秀是女人,是自己心心念念的女人,自己怎么不让让她呢?不是说好男不和女斗嘛?自己自认为是个好男人,那就得有个好男人的样子,自己无论如何也不能和张梅秀动手。
李木子坐在吃饭的大桌子边的高板凳上,背靠着大桌子,一边想着一边冷冷的观察着张梅秀的一举一动。他的眼睛紧随着张梅秀的行动而动。
张梅秀关好大门后,眼神斜视了李木子一下,嘴角轻轻地上翘了翘。她这是什么意思?是蔑视我,还是向我表达什么?
李木子没有弄懂张梅秀的意思。李木子想,张梅秀一切都准备好了可能就要动手了。李木子把身体斜了斜用背部对着张梅秀,张梅秀如果要打自己的话,就让她打自己的背部。李木子做好了挨揍的准备,只等着张梅秀动手。
可张梅秀并没有来打李木子,而是到厨房里去了。
我的天啦!张梅秀肯定是去拿菜刀了,她要用菜刀砍我?
呀!这可怎么办呢?张梅秀不拿刀自己都难以对付,她要是拿着菜刀的话,自己只有招架之功,根本没有还手之力,甚至连招架的力都没有。
李木子迅速地瞥了一眼大门,看看大门好不好开,张梅秀如果用砍自己的时候自己才好逃跑。李木子向靠近门口的板凳上挪了挪身子,随时做好打开大门逃跑的准备。
但张梅秀却在厨房里悉悉率率的捣鼓了半天,并没有拿着菜刀过来,她这是要干什么呢?
张梅秀这个样子又不像是要和自己打架。那她不打架又把门关上她要干什么呢?她该不会是要和自己掰早谷啊?可她却在厨房里磨磨唧唧的,这又是干什么呢?
李木子想,如果张梅秀真的提出要和自己掰什么早包谷的话,自己该怎么拒绝她呢?自己是拒绝她好,还是不拒绝她好?
张梅秀在厨房里到底在干什么呢?李木子百思不得其解,难道她是要给自己整什么吃的?可才吃饭不久还不饿呀?
张梅秀到底在干什么?她想要干什么?
李木子很想到厨房里去看看她,但他又担心自投罗网。
李木子人虽然坐在饭桌前的高板凳上,心却飞到厨房里去了。李木子静静的听着厨房里的动静,细细的观察着张梅秀的行动。心想,自己今天倒要看看你张梅秀搞个什么名堂出来?
过了一会儿,张梅秀从厨房里端来一碗水摆放在李木子身旁的桌子上,轻轻地很温柔的对李木子说:“老木,喝水!”
“喝水?”李木子一惊,这么多年来,张梅秀从来没有无缘无故的叫自己喝过水,今天怎么突然想起叫自己喝水呢?难道她在厨房里捣鼓了半天,就是想叫自己喝水?
张梅秀该不会是在水里放了老鼠药啊?
李木子看了一眼大半碗还在冒着淡淡的热气的水,又看了一眼张梅秀,轻轻地说:“我不渴!我不喝水!”
李木子说着把水碗往张梅秀身边轻轻地推了推。心说,我才不上你的当呢!
“老木,你喝吧!我给你兑的白糖水!”
张梅秀说后又把碗轻轻地往李木子这边推过来,两眼温柔的看着李木子。
嘿!我真的是混啊!竟然想到别的方面去了,真的是把好心当成驴肝肺。李木子这时候真的是悔到家了。
那时候白糖是稀缺紧俏物资,一般家庭是根本没有的。李木子家里就没有白糖。
张梅秀家有白糖,都是沾了她姐哥王福兆的光。王福兆是粮站工作人员,每个月有二两白糖供应,他舍不得吃就积攒下来凑足一斤后,在老岳母的生日时作为礼物送来的。
这样,张梅秀家里就有了白糖。白糖送来后还没有打开,张梅秀刚才在厨房里就是在开白糖,李木子是第一个享用白糖的人。
李木子看着白糖水碗,心里真的是五味杂陈。我怎么以这么小的心眼看待张梅秀呢?真的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我李木子真的是个混蛋。
白糖水充满了吸引力。李木子虽然十七岁多了,他是第一次见到白糖水,真的想尝尝白糖水到底是个什么味道。
可他刚才已经说了,我不渴不喝水的,这个时候突然又要喝的话,那不引起张梅秀的笑话吗?
李木子又把糖水碗往张梅秀的面前推了推:“梅秀,我真的不渴!”
李木子虽然把碗推开了,但他的眼神却没有离开糖水碗。李木子看着碗里的白糖水,不停的往下咽口水。
“你喝吧!老木,大姐说很好喝的!”张梅秀说后又推到李木子这边来了。
李木子看了张梅秀一眼,微微的笑了笑:“我尝尝看?”
“你喝吧!”张梅秀说着端起碗递到李木子的手上。
李木子接过来先闻了闻,没有感觉到有什么味道。他张开嘴轻轻地呷了一小口,吧唧吧唧的品了两下:“真甜!”
张梅秀轻轻地笑了笑:“你多喝点试试看?”
李木子果真大大的喝了一口,一股甘甜的气流直浸心脾,这味道真的不同。李木子忍不住又喝了一口。
李木子挑起头来,张梅秀痴痴地看着李木子,她的嘴唇轻轻地动了动,喉咙也轻轻地鼓了鼓。张梅秀也没有喝过白糖水。
李木子连忙把碗递到张梅秀的面前:“你也尝尝?”
“不!还是你喝吧!”张梅秀说着又推给李木子。
李木子一下站起来,端着糖水碗向张梅秀身边跨了一步,轻轻地说:“伙计,你也喝口吧!”
李木子说着用左手一把抱着张梅秀的脖子,右手将糖碗递到她的嘴边:“喝吧!伙计,真的好喝!”
张梅秀先摆了摆头,但被李木子的左手箍紧了脖子无法摆开,只好眠了一小口,用舌头轻轻地舔了舔嘴唇,轻轻地说:“老木,还是你喝吧!”
张梅秀说着用双手推拒着糖水碗。
“伙计,喝吧!你不喝我就不喜欢你了!”李木子说着把碗又递到张梅秀的嘴边。
张梅秀抬眼看着李木子,李木子见她眼里波光粼粼,就在她耳边轻轻地说:“我亲爱的梅秀,你喝吧!”
张梅秀惊愕的看了李木子一眼,轻轻地喝了一口后就把他的手和碗推开,一下站起来一把抱着李木子哭着说:“老木!我好想你啊!”
张梅秀在李木子的肩头上抽泣起来。
“梅秀,我也想你啊!”
李木子抱着张梅秀任由她哭着。李木子不知道这是不是她这几个月来的痛苦、思念的暴发,还是悔恨使她不能自已?
李木子一动不动的抱着张梅秀,任由她宣泄。
张梅秀抽泣了一阵后松开李木子,抹了一把眼泪,望着李木子说:“老木,我对不起你啊!”
李木子一惊,张梅秀怎么说出这样的话呢?难道她做了什么对不起自己的事?
李木子愣愣的看着张梅秀,一下想起了大姑说过,张梅秀到北山场看人,到白果树坪相亲的事,她可能就是说的这件事吧?
想到这里,李木子轻轻地笑了笑:“梅秀,你没有对不起我的地方。”
“老木,我错怪你了!”
“啊!”李木子一愣,张梅秀不是说的到北山场相亲的事,而是说的我李木子的事。
“梅秀,你错怪我什么啦?”
李木子说着一下坐在板凳上紧紧的盯着张梅秀。
张梅秀出了一声长气后,坐在板凳上看了李木子一眼就把脸偏向一边。李木子见张梅秀大颗大颗的眼泪从她脸颊上直往下滚。
“梅秀,别着急!我们两个这不是好好的吗?”
李木子说着走到张梅秀的身后,从后面抱着她,把头靠在张梅秀的左肩上,在她耳边轻轻地说:“梅秀,我哪里做得不好,你可以说我呀?”
张梅秀用双手使劲揩了揩眼泪:“老木,我错怪你和别人订婚了。”
“哦!梅秀,这没有什么大不了的事,你说说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张梅秀完全止住了哭泣,双手抓住李木子放在身前的双手,轻轻地有点埋怨的说:“都怪我姐姐嘛!事情都没有搞清楚就……”
李木子听张梅秀这样说,一下想起她们怀疑自己与薛嫂小妹妹的事,就松开张梅秀坐到旁边的板凳上愣愣的看着她。
“老木,你不会怪我吧!”
“你说呢?”
李木子很严肃的说后又后悔起来,万一张梅秀受不了怎么办?她又哭起来了怎么办?
李木子连忙笑了笑:“梅秀,我怪你什么呢?我们没有结婚,只是订了婚,我和别人再订婚……”
张梅秀很吃惊的看着李木子:“老木,你这是说的什么呀?”
李木子看着张梅秀想笑却没有笑出来,心说,你张梅秀还是听出来了我话中的意思。但李木子却故意说:“我没有说什么呀?”
李木子以为张梅秀是在怪自己与薛琴订婚的事,其实她是在自责自己到北山场去相亲的事。
李木子和张梅秀完全是岔了方向,说的不是一件事。
“老木,真的对不起你!是我们听信了别人说的话,就做了对不起你的事!”
“啊!”张梅秀话中之意好像藏着什么呀?
“梅秀,别人都说了什么话,你又做了什么事啊?你竟然说对不起我?你说出来我听听?”
李木子说后故作轻松的笑了笑。
“嘿!都怪我姐姐,她回来说,薛嫂把她的妹妹介绍给你了,说你们是同学早就好上了,你和我来往那是故意装的。我们听了就……”
张梅秀不说了,把头低下去看着自己的脚。
“你们就什么了?”李木子不解的看着张梅秀。
“我们就……”张梅秀欲言又止。她看了李木子一眼就把脸转向另一边,不敢看李木子了。
李木子心里有一种想逗逗她的念头,故意显得很轻松的样子,轻轻地笑了笑:“梅秀,你就和别人做那事了,你们就掰了早包谷了?”
李木子说后故意怪怪的看着张梅秀。
“我没有!”张梅秀一下急了,回头看着李木子连忙摆手声明:“老木,我没有和他做那些事啊!”
“他?他是哪个呀?”李木子心里想,难道张梅秀和付华有事?如果真的是那样的话,我李木子就是一江春水向东流了。
“他,就是那个人啊!”张梅秀低低的说。
“他是付华?你和付华做那事了?”
人的嘴有时候可能有毒。李木子当时的一句玩笑话,没想到几年以后,张梅秀竟然真的与付华做了那事。
李木子这句话刚说完,张梅秀更急了,站起来大声的说:“我怎么跟付华做那事呢?我是说的我又订婚的事!”
张梅秀的脸红了,红得很难看。
李木子听张梅秀说订婚的事后,觉得张梅秀不是一个守得住家的人。这边还没有了断,她竟然又去订婚了。
大姑那次下来说张梅秀订婚的事的时候,李木子想可能是谣言,因为自己都被别人传说已经又订婚了,张梅秀同样可以被人传说的。尽管是自己大姑在说张梅秀订婚的事,但李木子还是当成是一种谣传,没有往心里去。
但现在张梅秀亲口说出她又订婚的事了,这就是千真万确的了。
李木子愣愣的看着张梅秀,很久都没有说话。
过了一阵,张梅秀抬起头来,轻轻地说:“老木,对不起啊!这都怪我姐姐!是她说你和别人订婚了,我才去……”
李木子嘴咧了咧:“梅秀,这没有什么,我不是也和别人订过婚吗?”
李木子有一种恶作剧戏弄张梅秀的想法。
张梅秀听李木子这样一说一下来了精神,抬起头来紧紧的盯着李木子:“你和哪个订婚了?你和程晖订婚了?”
“嘿!我怎么和程晖订婚吗?程晖不是付华的吗?”
李木子不知道张梅秀心里怎么想到程晖,难道因为程晖和我李木子是一个院子里的人?
“那你不是和程晖订婚,那是和哪个订婚呢?”
李木子咧嘴笑了笑:“你大姐不是都给你们说了吗?”
张梅秀吃惊的看着李木子:“你真的和薛家的人订婚了?我还以为是假的呢?这么说我还是该答应那个人了。”
张梅秀见李木子只是看着她没有说什么,就问道:“你和薛家的人什么时候订的婚?”
“我和薛家的人订婚很久了!”
李木子想,张梅秀的确是没有读过书,脑壳还真是简单很好逗的。
“你们都很久了?怪不得大姐说起来就很生气!”张梅秀说后愤愤不平的看着李木子。
李木子见张梅秀这个样子,把嘴角撇了撇:“我们的确是很久了,我和她十一二岁就订婚了,至今都六七年了,你都没有看出来?”
“你们都六七年了?我怎么……”
张梅秀先是很惊讶的看着李木子,继而哈哈哈的大笑起来:“你这个臭木子,你是说的我们呀?”
“我是说的你吗?我是说的薛家的人!”李木子故意黑着脸说。
“老木,我是说我不相信你不会不要我的!”
张梅秀好像一下轻松起来了。
“是啊!我是不会不要你的!可你呢?你是会不要我的,是不是?”
“老木,真的是我们对不起你!我也是没有办法啊!我得听大人们的,大人们说了我也没有办法啊!”
李木子听张梅秀这样说,就有一种想数落她的想法:“嘿!梅秀,我们两个这么多年了,我们在一起的时候已经说过很多的心里话,我是怎么给你说的你难道就不记得了?我要怎么给你说,你才相信我说的是真的?你是不是也希望我像别人说的那样,我和你做了那事掰了早包谷后,你才相信我张木子是真心对你的?”
李木子说到这里真的有点激动,他把桌子上碗里剩下的糖水全部喝下去了。又对惊愕的看着他的张梅秀说:“梅秀,自从我和你订婚后,我的心就一直在你的身上,我真的没有嫌弃过你没有读书没有文化的事,我一直在计划在想我们以后的事。梅秀,我再给你说一次实话吧!我觉得你是我们牛泪嘴里几个娃娃亲当中最漂亮的一个,这是我不能和你退婚的主要原因,再说我的家庭是这个样子,我如果把你退了的话,不一定能找一个比你强的人,有可能有文化却没有知识,有可能什么都不如你。我也经常在想,我将来就是走出农村了,你李梅秀除了没有文化外,你不比城市里的姑娘差。如果我将来教你读书识字了,你更不比别人差,别人会羡慕我在农村还接了一个乖婆娘漂亮婆娘。所以,我一直在心里企盼着和你走到底,坚决不退婚。可你倒好,你们是怎么在做呢?以前总是说我嫌弃你没有读书没文化的事,后来一会儿说我和薛家的人订婚了,一会儿又说我与程晖有事了。梅秀,我李木子一家人就是那么不靠谱的,说话就是那么不讲信用不讲道义的吗?我这边还没有和你张梅秀正式退婚,我那边就着急上火去和别人订婚?有这种可能吗?这样的事只有你张梅秀家里的人才做得出来。”
说到这里,李木子心里一下起了坏的念头:“梅秀,我这次到你们家来,我就是想看看你重新订婚这个人是个什么样子的。他怎么没有来?是不是你看到我在你们这里了,你就叫他去藏着了,是不是在你幺妈家等我走了后他才来?”
“老木,那你就说错了!我当时就没有答应他,他怎么会来呢?”
“哦!你们既然到北山场把人都看了,又到别人家去了,你怎么会不答应呢?你哄鬼吧!”
“老木,我真的没有答应他!”
“那你为什么不答应他呢?”
李木子在等着张梅秀的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