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水亭内。
封湛捂着脖颈,乍一看,已经被咬出血,连带着祁雁知的红唇,也湿润了几分。
祁雁知讥讽似的看着他,“要是咬就能把你咬死,我早动嘴了。”
封湛脸色沉沉的,薄唇不悦的抿着:“本将军好好同你说话,你怎么就一句话都听不进去!?”
“那你就别和我说啊!”祁雁知朝他翻了个白眼,莫名其妙道:“我同你有血海深仇,我建议你别尝试同我讲道理,我看着你就来气,能听你说什么屁话?”
封湛被气得火冒三丈:“本将军当真是把你惯出了一身的臭毛病!”
“你才有病!”祁雁知回怼:“就你还惯我?照你这种惯法,得亏我命大,要不然得被你折腾死!”
说一句顶十句。
祁雁知自认,她可以输给任何人,就是不能输给这个死太监!
不对!有些小绿茶,她也绝不能输!
封湛阴恻恻的盯着她,咬牙,“不可理喻!”
话落,气得转身就想离开。
祁雁知得意的冷笑一声,一屁股坐回原位,愤恨的撇过头。
某人却在走出两步后,停了下来。
背对着祁雁知,深呼吸了一口气,用了十足的耐性压制住脾气,冷声开口:“最后提醒你一次。”
“这里是皇宫,皇宫的三大巨头,就包括一直不喜欢你的太后。你可以对我呛声,我也确实奈何不了你。但太后,可不是你能随便顶撞的。”
“望你日后长点心吧,别太后说一句你就顶一句!”
祁雁知想到今日太后的话,脸色顿时沉了下来,咬牙切齿:“当真是好笑....”
“我好好的待在我自己的府里,一不主动惹事,二来还总是三番两次的退步。别人却还是寻上门找我麻烦....最后我倒成了那个招惹他人之人,任随意一个人都可以拿这件事讥讽我,对我指指点点!”
“如此不公的事情,我凭什么要忍!”
当着文武百官和各位女眷孩子的面,她认了太后的责骂,那日后,是不是随意一个人都可以指着她的鼻子骂她?
祁雁知咽不下这口气。
她没有错,她只是在维护自己的权益,她只是在保护自己.....
她不能低头。
封湛复杂的看了她一眼,“皇宫内,可没有什么公平可言。”
“她是太后,你是臣妇,你生来就已经低她一等。她说你错你便错,你不肯忍这一次,只会遭来更大的麻烦。”
甚至于是杀身之祸。
太后可不是个软柿子。
从前的祁雁知,有林桠枝在身旁时都懂得不断忍让,一再退步。
现在的祁雁知,你就算是让她忍一次,就一次便好,都是不可能的。
封湛清楚她这点巨大的变化,无奈叹息一声。
看着祁雁知的冷脸,内心希望她能听进去自己哪怕一句的话都行。
封湛最后深深看她一眼,先行离开了。
门帘被撤走,寒风一阵阵的往里面刮着。
祁雁知捧着热茶壶,一口闷了下去。
太后说我错,我便错....
那日后是不是,随意一个人说我错,我就得认?
贺图鲁莽粗鄙,自己闯府,百姓与宫中贵人不指骂他,反倒讥讽是祁雁知招他入府,是她不守妇道,是她强势无理。
祁雁知气得心肝肺疼,气都顺不下去。
憋屈,无力,被皇权镇压。
想护自己的人,都得遭自己连累。
她捂着心脏,低着头,真是厌恶这个地方到极致。
天色渐渐黑了下来,离狗男人说的戌时离开还有一个时辰。
祁雁知没时间愤恨感伤,得抓紧时间去看一下五公主。
重重的叹息一声,下一秒抓起自己的小荷包,绑在手腕上,寻了个太监带自己往宁凌殿走。
“战神夫人,循着这条花路,走到尽头,便是宁凌殿了。”
小太监似乎是个新人,看着前方的路好像有些不熟悉,复又掐着嗓音解释道:“筝贵妃娘娘喜静,皇后娘娘也尊重她。平时这花路也没什么宫里下人走动,小人也不能这般进去,惹娘娘不快。”
怪不得宫宴上老看不见那筝贵妃。
祁雁知如是的点头,“劳烦公公了。”
当真是一条花路,只是奇怪的是,两旁的花都是芍药。
芍药种情,
惜念过往。
筝贵妃种的是哪种“情”?又在想念什么?亦或是,当真是她随意种的?
祁雁知不敢随意揣测。
毕竟那人,可是天子的妃子。
依这芍药的长势,来年定能赏到一副奇景。
可惜,那时她已经不在了。
祁雁知不由得慢下脚步,左看看右看看。
不行了....她自己也是一名资深爱花人士。平日里离开实验室,就爱往自己特地买的一块花地里跑,一待就是一整天。
战神府不是她的地盘,她不能随意挥霍,等日后离开了,一定要买下一整个院子的空地种花!
祁雁知想得入神,丝毫没注意到两旁的花丛中隐藏的黑影。
此时万籁俱寂,离宁凌殿还有接近两道弯路,正是下手好时机。
俩人身法很快,几乎是瞬移到祁雁知的两侧。
待祁雁知察觉到危险之时,脖颈两侧已经被刮了一刀。
寒风带起祁雁知鬓角处的散发,她错愕的睁着大眼,呼吸一顿。
接着,一阵“噼里啪啦”。
她听到挂在自己脖颈处的灵福珠被割断,珠子落地,响起一阵轻灵声。
祁雁知倒吸了一口凉气,吓得失了声。
灵福珠替她抵挡了见血封喉的两刀短刃。
下一秒,祁雁知高呼:“救.....!”
未等她喊出声,两名杀手就反应过来,迅速的朝祁雁知扑了过来。
俩人也是怔了几秒。
原以为一刀就可毙命,却没察觉到女人脖颈处还带了串珠子。
祁雁知的呼救声很快被俩人打断。
这是不同于以往的杀手,给祁雁知的压迫感极强,两次都让她来不及反应。
纵使那两名杀手离她不算近。
前方路被挡,她只能咬牙往回跑。
“咻”!一颗石子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朝祁雁知飞奔了过去。
正中祁雁知的膝盖。
“嗯哼!”祁雁知闷哼了一声,半扑在了地上,脸上是痛苦的神色。
石子路磕得她生疼。
现实不由得她矫情,皱眉一步步在石子路上挪动着。
两名杀手,黑衣蒙面,身材高挑,一男,一女。
祁雁知咽了咽口水,强装
镇定道:“你们是谁派来的?”
袖中的毒药粉蓄势待发。
紫烟迷雾,这是封湛让她研制的。
祁雁知心惊胆跳。
这俩人给她的压迫感太强了,几乎是不肯让她喘息哪怕一两秒。
就在俩人冲上来之时,祁雁知赶忙扬手准备打破紫烟迷雾。
那黑衣女子眼疾手快的一个侧翻,就夺走了祁雁知手里的紫烟迷雾。
祁雁知根本没想到有这一手,慌乱之中抛出自己手腕上的荷包,里面都是迷药粉。
右手抽出银针。
几乎是转瞬的是,另一个黑衣男子就已经在祁雁知行动之前动手夺走。
短刃朝祁雁知逼近。
祁雁知大受震撼。
被刺杀专业户的她,头一次看到这么猛的杀手。
明明她们没有动到自己,却仿佛已经扼住了祁雁知的喉咙,让她一丝声音都发不出。
这俩人....可抵那天的上百人!
祁雁知猛地翻身,顾不得面子,躲开短刃刺入喉咙的位置。
翻入了一旁的芍药花里。
挣扎,惊恐,百感交集。
“救命啊!额哼....”
祁雁知用尽全身力气吼出了那么一句话,全身就被踹了出去。
芍药花丛中,顿时一阵骚动。
.......
宁凌殿的侧面,一男一女,相对而站。
封湛不耐烦的看着面前的祁禾灵,“你说够了没有?”
他独自一人往这里走,却被祁禾灵拦住,硬是拖着他往侧面走。
封湛话音才落,就听到了一声极弱的呼喊声。
祁禾灵也听到了。
她脸色一变,赶忙握住封湛的胳膊,含泪道:“阿湛,我好担心你。”
“我带麟儿入宫就是为了看你,我想知道你好不好.....”
封湛的注意力被吸引了回来,冷冰冰的打断她的话:“你与封岂的孩子,与本将军何干?”
回想两次她在宫里拦截自己,封湛忍不住警告道:“祁禾灵,你已嫁作人妇,礼义廉耻这四个字,就不用本将军教你为何意了吧?”
“不要再来寻本将军,更不要每次都同本将军说这些惹人嫌恶的话。你有自己的夫君,本将军
也有自己的结发妻子,莫再互相干扰!”
祁禾灵一下便红了眼眶,不可思议的看着他,委屈的直掉泪:“你...你说我不知廉耻?”
封湛毫无所动:“难道不是吗?”
祁禾灵撇着嘴,“你怎么能这么无情?”
“方才在宴会上,长姐说你....我便心疼你,想要安慰你,更想把麟儿给你抱抱,让你心里能够好受一些....”
越说越难过,祁禾灵上前两步,悲戚道:“我处处为你,长姐却公然在宴会上揭你的短,丝毫不顾及你的面子。可你呢?她那般可恨,你还是护着她,我这般护着你,你却骂我不知廉耻.....”
“阿湛你怎么能那么对我!”
封湛越听越觉得莫名其妙,“你有病吧?”
祁禾灵一怔。
似乎完全想象不到这句话是从封湛嘴里说出来的。
“你的孩子为何要给我抱?我能不能生,跟你有什么关系?”
“再者说我与祁雁知,我们就算有再大的矛盾,都是自己的事,跟你这个外人有什么关系!”
封湛皱着眉头,一刻都不想在这待下去。
祁禾灵见他又要走,急忙拽住他,上前就想抱住他的后背。
“阿湛别走!”
.......
此时芍药丛里,祁雁知狼狈的在丛中移动着,被花刺扎得生疼。
这两个黑影人似乎有些忌惮她。
警惕的盯着她的手,生怕她又掏出什么毒药,更怕来不及抢夺,便遭了毒手。
俩人逼近,祁雁知就后退。
祁雁知知道,这俩人没多少耐心了,她更撑不了多久了。
荷包与紫烟迷雾都被夺走,足以见他们的速度之快。
远处的花丛窸窸窣窣,三人僵持着。
直到一道稚嫩的童声打破宁静。
“喂!你们是在打架吗?”
祁雁知惊恐的望了过去。
芍药丛里,五公主冒出一颗小脑袋,调皮的歪着头,眨巴着大眼睛,好奇又真诚的发问。
两个黑影终于不再警惕,眼神发狠,迅速行动。
祁雁知一惊,不知哪来的力气,连滚带爬的朝小孩奔了过去,“五公主快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