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伙子，你是回来探亲吗？”
出租车司机有些好奇的问道，他从火车站那边接到这小伙子，不过小伙子说是要去亚舒县城，觉得有些疑惑，便继续说道：
“不过说起来亚舒县城离市区也是真的远，好几十公里路了，那乡下地方说实话也比不上城里好。”
“……”
“那路挺难走，地方也偏僻。”
“……”
“啧！亚舒县城，那地方说是县城倒是有点夸张了，地方不大，路也窄。”
“……”
“年轻人长大了都外出打工上学，那地方除了老人和小孩子守老宅，也没什么人了。”
“……”
“一般来说也没啥人愿意去那种穷乡僻壤的地方，当然除了某些回乡探亲的人。”
林旭听着司机侃侃而谈，他感觉自己脑瓜子有点微微响。
他是真的怕司机可以说一路，那感觉，就像是唐僧念紧箍咒那般，于是连忙说道：
“我…回家。”
“回家啊。”
司机有些意外，没想到这小伙子居然是亚舒县城的，然后问道：
“小伙子你家里住哪里啊。”
“……”
林旭听闻，却并没有回应，只是目光有些呆滞的看着窗外高楼林立的城市。
他内心之中有些惊讶。
但很多的是陌生，自己离开家乡，已经整整八年时间，好多地方都已经改变，许多记忆中的地方，都已经重新建起新的高楼。
看着平坦整齐的道路，与许多有些熟悉的高楼大厦，令林旭精神有些恍惚，他感觉自己似乎又回到了西昌市了。
恍惚间，林旭突然看到一个熟悉的建筑，那是只存在于自己记忆之中的菜市场，这一发现令他有些激动：“平安菜场居然还开着？”
司机望了望远处那铁皮搭建的平安菜场，想起自己听说的小道消息，顺口回应道：
“害，那地方快拆迁了，听说要造啥子商场，也不知道以后得去哪里买菜咯。”
“啊…商场啊…”
林旭望着远处有些腐朽破败的铁皮大棚，突然间沉默了。
他发现原本自己记忆之中的城市，渐渐成为了过去，而现在这座陌生又熟悉的城市。
令他感觉迷茫与畏惧……
城市迎来了新生，他应该是要开心的，自己家乡可以到达这种地步，自豪肯定有。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总有一种悲哀在胸口徘徊，无垠的水草啊，顺着水流，不知道飘到何处……
“小伙子，你家里还有谁吗？”司机有些好奇问道。
而林旭听闻，却有些不知道该怎么说，是说：自己已经没了牵挂，无父无母，孑然一身了吗？
他突然有些伤感，哽咽道：“没了…都走了…”
林旭也没想到自己一个大男人，居然会跟个小娘们那般哭哭啼啼的，真是羞愧啊！
不过司机听到这话，却连忙道歉：“小伙子，对不住啊，我这嘴……”
“没事，司机师傅…我没事…我今天…回去是要送我爸入殓。”林旭哽咽道。
“哎呀，真是对不住啊！那这样我免费送你，我不收你钱！”
司机连忙道歉，刚说出免费送这小伙子回家，便听到林旭说道：
“没事，司机师傅，该多少钱就多少钱，你也是有家人，我不能让你为难。”
“哎！没事…”
“司机师傅，你不用这样子！”
林旭从小到大没有欠过任何人的人情，而这突然其来的善意，令他有些不知所措，于是乎连忙止住话题。
“小伙子…”
司机听到这话，也止住话题，想着到了地方，自己少收点钱，也算是弥补自己的那点愧疚。
车子里也安静下来，而林旭在这久违的安宁之中，思索起之后的要事情：
“嗯，先把父亲安葬的事情办好，乡村教师也要教师资格证吧，不过自己也有，等葬礼结束之后就去父亲教书的地方看看。”
想到这里，林旭长舒一口气，其实自己很早之前就有回乡教书的想法了。
但总觉得自己还年轻，回乡教书这件事情也被自己不断往后拖。
说起来这一切，都不如说是自己有些迷恋大城市的环境，搞得自己上不去下不来，整个人夹在中间，像是个夹心饼干。
如今解下心结，整个人虽然轻松了，却也为时已晚了，那窟窿出现了，弥补也没办法让它重新成为新的。
现在自己也只能从别的地方弥补缺失的那块了……
时间流淌不停，同那窗外奔流不息的河流一般，不曾回头。
出租车穿过隧道，原本还有些零碎的建筑，也随着进入隧道之后，消失在视野里。
林旭看着昏暗的隧道，只有头顶那点点灯光照亮前路，那点点光芒，就好像是引导迷航的帆船回到港湾的群星。
“但我的港湾失去灯塔，而我航行的前路却都是迷雾啊！”
“我这迷航的帆船，该回到何处……”
林旭心中痛楚，那是一种钻心的痛，他有些绝望，前路漫漫，却尽是迷雾，也迟迟未曾有光芒剥开迷雾，指引家的方向。
他眼底尽是迷茫，明明自己已经决定要当一个乡村教师，但为什么还会迷茫？
“路在何处啊……”
林旭靠在车门，眼神黯淡无光，就好像是没有灵魂的提线木偶。
出租车不断行驶，而前方隧道口的光芒有些刺眼，令林旭不禁紧闭双眼。
等了片刻，适应了光芒，林旭缓缓睁开双眼，看向窗外壮丽风景。
群山连绵不绝，而运输电力的高架耸立在山顶，时常有那白云在山间翻涌…
这一幕好似一副壮丽山河图！
在那群山，山脚下一条奔流不息的白河从山间流出，它穿过了山间稻田，穿过了乡野乡村，最后消失在群山之间……
但那条白河此刻却好像穿越过去，来到了现在，来到此时此刻！
白河来到了自己眼前！
林旭见此一幕，突然明白了自己的心，原来自己追寻的一切，便是这片风景！
“原来这便是我想要的生活，没有名利场的烦恼，没有繁琐的人际关系，只有这片土地。”
林旭沉迷在这片风光之中，他感觉自己好像同这片土地愈发亲切。
恍惚间，他感觉自己好像回到母亲的怀抱，那种温暖令他所着迷……
——梦中山——
群山之巅，铁塔林立。
乡野河流，奔流不息。
白云腾空，白潮滚滚。
梦中画卷，尽是山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