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高气爽,朱高炽一大早就爬了起来。
梳洗完毕,又将一个食盒揣进怀中,便准备出门了。
今日是陆先生与程朱后人论道之日,他想要早点去占一个好位置。
“站住!”
突然听到一声喝声,朱高炽顿时像是被施了定身法。
朱高炽回过头,便看到朱棣威严的盯着他。
朱小胖挤出一抹笑容:“爹,你起得这么早呢!”
朱棣道:“你要去做什么?”
朱高炽搓着手道:“这不是陆先生和两位大儒在玄武湖论道吗,孩儿也想去长长见识。”
朱棣端详他两眼:“嗯,去吧。”
朱高炽如蒙大赦,想要赶紧开溜,又听朱棣喊住了他。
“爹又有什么事?”
“你怀里装着什么?”
“没什么!”
朱高炽想逃,却是被朱棣两步就逮住了。
朱棣提着他的衣领,像是拎小鸡一般提了起来,往他怀中一摸,便抓出一个食盒来。
打开一看,里面摆着十多个金灿灿的蛋挞。
朱棣顿时怒了:“你不看看你都胖成什么样了,还吃这些点心!”
朱高炽苦着脸:“爹,你平时都不让我吃饱,我晚上都饿得睡不着!”
朱棣更气了:“俺弓马娴熟,你是
一点也不学,拉不开弓就算了,连马都骑不好!哪里像是俺儿子!”
朱棣越说越来气,气得折了一根树枝就要抽朱高炽屁股。
朱高炽连忙就跑,但他身宽体胖哪里跑得过戎马半生的朱棣,几下就被追上了。
朱高炽脚下一绊,摔在地上,一卷画掉了出来。
朱棣奇怪地拿起一看,便见画上徐妙云背着胖乎乎的朱高炽,朱棣更气了,一下抽打在朱高炽的屁股上。
朱高炽嗷的一声就叫了起来:“爹!你为啥打我!爷爷都不打大伯的!”
自从上次在皇宫见到了朱标的保命底牌之后,朱高炽大受启发,立即找到宫廷画师,让他照着画了燕王妃背子图。
但他哪里知道这招竟然对老爹不管用!
这完全不讲道理啊!
朱棣一听更气了,边打边骂道:“你这混球,这么胖还让你娘背你,你娘哪里能背的动!”
朱高炽的嚎叫声响彻燕王府。
........
玄武湖,这次来的围观群众更多了。
许多士子更是从江南特意赶来,便是为了一堵如此盛会。
人群将玄武湖挤得水泄不通!
这次双方都没有搞什么排场,算是十分低调了。
陆渊这才见
到了朱泗与程本立两人,李善长自然也来了。
朱泗盯着陆渊看了数眼,有些不屑,这样年轻的小子,肚子里又有多少墨水!
衍圣公竟然会被驳得哑口无言,甚至直接气晕了。
朱泗朝李善长拱手道:“这次依然还请韩公爷作为总裁。”
“那老夫便当仁不让了!”李善长笑道。
朱泗一开始便咄咄逼人:“吾意即天意,吾心即是天心,发明本心,学苟知本,知行合一,笃行致远,这可是你说的?”
“咳,确实是我说的。”陆渊有些底气不足。
一些话是用来教导学生的,哪里知道被解缙那小子印在了教学书上,还天天和那些士子讨论知行合一、明理立心。
朱泗道:“象山先生(陆九渊)言,宇宙便是吾心,吾心即是宇宙。你这厮莫非自诩超过了象山先生!”
陆渊道:“心虽主于一身,而实管乎天下之理;理虽散在万事,而实不外于一人之心。”
朱泗道:“宇宙之间,一理而已,理生天地,成万物之性,万事万物皆包含其理。”
陆渊道:“天下道理万千,前辈之人早已累累经纶。可世间万物,却总求不得一个真理。”
“万事万物
,可概论为致良知,知行合一。”
朱泗呆立当场,他发现自己苦修理学数十年,竟然无法驳倒面前这少年。
旁边的程本立开口道:“之前陆先生说,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世间万物变化的规律,不会以人的意志为转移。”
陆渊微微颔首:“天地人间各有其不同的规律,不同的道。而我们要做的便是天地自然的复杂现象中,总结出自然的道理,我将其称为科学。”
圣人言,这世上是存在唯一真理的。这个唯一的真理,是世间最根本的法则,只要悟出那个理,就可以明了世间所有的一切。
程本立深深皱起眉头,程颐对于格物穷理的解释是,今日格一物,明日又格一物,豁然贯通,终知天理。
这才奠定了理学的根基。
可是程本立按照老祖宗说的,年复一年、格来格去,却怎么也格不出那个唯一的理来,这让他十分迷茫。
但今日,陆渊却是指出了另外一条道路!
那就是理就在所有人心中,只要你为善去恶就是格物,然后你凭这点良知,知行合一,便是格物穷理!
程本立内心一震,已经将陆渊当成了当世大儒。
程本立问道:“
如何知行合一?”
陆渊道:“知是行之始,行是知之成。行之明觉精察处便是知,知之真切笃实处便是行。”
“如今士林之中,以圣贤文章为准则,不思求变,万事寻古。长此以往,国朝如何发展!”
“户部不知算学,工部不知营造,刑部不知法家,兵部不知兵事,这大明盛世能维持多久!”
“我翻遍象山先生文集,这才领悟,天下万事万物,当要知行合一。先知而后行,如此才能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
程本立大受震撼,深深下拜:“致良知,知行合一。此当为天下读书人铭记,此论足以教化万民!请受我一拜!”
“你,巽隐!”朱泗大吃一惊。
虽然程本立年纪比他小,但在理学上的学问却是比他更高深。
但程本立竟然直接拜服了!
偏偏朱泗自己根本无法反驳陆渊的言论!
这下朱泗十分尴尬了!
程本立却是还不放过他,“陆先生,今日在下才幡然醒悟,请收于门下!”
李善长的脸色顿时黑了下来,老子请你们来是对付陆渊的,不是来给他涨脸的!
这些什么圣人之后,完全都是草包!
李善长又气又怒,偏偏无法发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