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渊淡淡一笑:“魏通,送冯大人出去。”
冯博立即神色僵硬起来,他是想通风报信的,但那铁塔一般的汉子跟着,他又如何暗中报信。
“请吧!冯大人!”
冯博灰溜溜地出去了。
剩下的官员,更加坐立不安。
那些吏员衙役一个个进来,又一个个被带到一边。
七个人的回答各有出入,陆渊的笑容越发灿烂。
等到七人全部问完,陆渊才道:“呵呵,各位,看来这些府衙官吏皆是贼匪内应啊!”
梁奉道:“抚台,这里面恐怕有什么误会,或许是他们记错了。”
“呵呵,那我就给梁大人这个面子,来人啊,派人重新盘问口供!”
陆渊的计划很简单,列出几个问题,反复的,颠倒的盘问。
几个人全部分开盘问。
半个时辰后,陆渊扫了几眼口供,将其丢在三司官员面前。
“好啊,好一个福州府,县衙九个官吏全部从贼!还不知道这衙门里面还有多少贼寇同党!”
薛大方上前捡起一看,张了张口,却是说不出一句话来。
这些人的口供,漏洞百出!
简直是毫无章法,根本经不起盘问。
薛大方便是想要狡辩,那也根本站不
住脚。
陆渊喝道:“来人啊,将这些反贼同党送到屏山,三日后菜市口处斩!”
陆渊的声音传到隔壁,那些文吏衙役顿时哭嚎一片。
有咒骂的,有求饶的。
梁奉道:“抚台,这,这是否处罚太过了。”
陆渊道:“结构为盗,杀官劫库,劫狱放火者,主犯死罪,其余徒流杖罪。”
“但这些人勾结内外,意图谋反,罪加一等!”
“莫非,梁大人与他们有什么关系。”陆渊冷声问道。
梁奉哪里敢接话,讷讷不敢再言。
陆渊又道:“府衙同知也有失查之罪,一并拿下审问。”
下面一个官员脸色大变,猛地站起:“我乃是朝廷五品命员,你便是巡抚也无权动我!”
同知是知府的副职,正五品。巡抚可以处置五品以下官吏,同知正好在权利之外。
陆渊道:“陛下亲赐王命旗牌,便是要我清除贪官污吏,你勾结反贼,罪大恶极,以为能够躲过一劫么?”
“给我拿下!”
两个锦衣卫冲上去,十分熟练地按倒那同知。
梁奉道:“抚台如此行事,未免不妥,还是将其关押,交由刑部审理才是。”
“这个就不劳烦梁大人费心了,走
吧,且随我去府库看看!”陆渊淡淡说道。
“不知道这府库之前有多少粮食啊?”陆渊随口问道。
梁奉道:“去岁福建大部分地区干旱,我为了救援百姓,赈济了一些粮草,收成也不好,这府库实在没有多少余粮啊。”
“那是有多少?”陆渊打破砂锅问到底。
有了前车之鉴,梁奉不敢随便回答:“应该是有两万多石吧,具体的数字还要问同知,以及府仓大使。”
福州的粮仓可追溯至宋朝,名为常丰仓。米仓建筑牢固,仓体为木构,四周筑厚高土墙,有专人把守。
各县缴纳的粮米多沿闽江而来,水运至福州水部上岸,改由板车运至米仓入库。
朝廷设立府仓大使、府仓大使,秩均为从九品;州仓大使与县仓大使秩未入流。此时由户部侍郎统管,又称总督仓场。
粮仓粮赋历来都是官吏贪污的重灾区。
朝廷规定各地粮赋,由地方解粮进京,清点称量后入仓。
因路途遥远,粮食总免不了人吃马嚼、遇潮霉变、虫咬鼠窃等损耗,被称为“火耗”。
地方官府很自然将这些损耗转嫁到百姓头上,官府在向农民征粮的时候,总要比预定数
量多征一些,这样可以保证入京后称量时不会出现差额。
这也给贪官污吏带来了可乘之机。他们往往多报“火耗”,中饱私囊。
在明朝中后期,“火耗”数量达到了四成以上。
而为了加强对粮仓的管理,明朝规定:每年各布政使司、府、州、县均需派遣计吏(注:相当于秘书)至户部,呈报地方财政的收支账目及所有钱谷之数,并须加盖原衙门官印。
稍有差错,即被驳回重造账册。
对于此项规定,各布政使司计吏便预持盖有官印的空白账册,遇有部驳,随时填用。
表面上,这是因离户部道远、为免往返奔走的便捷之举,实际上“上有政策,下有对策”。因为这样一来,官员就可以在空白账册上随意填写数字,虚报数量。
后来,有人告发到老朱面前,于是引发了明初四大案之一的空印案。一次就处死了近10万各贪污的官员。
陆渊来到常丰仓,那一大片区域已经尽数焚毁,旁边的大片民居也在大火之中化为焦炭,一些百姓满脸悲容,正在废墟之中翻找着可以用的物什。
府仓大使带着主事,以及十多个吏员齐齐跪在外面,看样
子是早已经得知巡抚要来。
“卑职看管不利,导致火龙烧仓,请抚台责罚!”府仓大使以头触地。
“责罚?呵呵,你以为光责罚就够了?”陆渊冷笑一声,直接往里面走。
梁奉看了跪在地上的府仓大使,不敢多言,亦步亦趋地跟在后面。
陆渊突然停住脚步:“对了,这常丰仓之前有多少粮食?”
府仓大使不敢怠慢,连忙道:“回禀抚台,这常丰仓之前储粮一万八千石。”
“很好!”陆渊往前走去,绕着那几个已经烧得只剩下土墙和空架子的粮仓走了一圈。
又让人找来尺子,陆渊突然发现此时没有卷尺,实在不方便。
另外值得一提的是,卷尺是由明朝著名数学家程大位于1578年左右发明的,他当时把它称作“丈量步车”。
陆渊先用麻绳丈量粮仓尺寸,再用尺子量长度。
而后在纸上写写画画,不过一柱香的时间,陆渊放下笔。
期间,府仓大使和那些人一直跪俯在地,看着陆渊的动作,心中又是莫名其妙,却又是忐忑不安。
“呵,你倒是好胆!一万八千石粮食,你一句话,便消失的一干二净!”陆渊冷冷地注视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