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慕枫回到王府,便控制不住地吐出一口鲜血,伸手想抹去血渍,却看到齐锦弘塞给他的字条。
“齐慕轼……”看清字条的内容,齐慕枫顿时怒不可遏:竟敢在宫中轻薄絮儿,他是以为当了恭亲王就有恃无恐了吗?
房门被敲响,齐慕枫开门一看,不禁一愣:“母妃,您怎么来了?”
安平王妃风风火火地领着一群丫鬟进屋:“你还好意思说,要成亲的人了,房间也不知道布置一下,就不怕絮儿嫌弃你。”
齐慕枫苦涩一笑:“不会的,絮儿不是会在意形式的人。”他和絮儿之间更多的是精神上的契合,即使相隔千里,两人的心也会在一处。
“是是是,母妃知道你们感情好,可你也不能总为了国家大事冷落絮儿吧,听母妃的,等你们成亲后,你别急着上朝了,多在家陪着絮儿知道吗?母妃还等着抱孙子呢。”
当娘的总有操不完的心,以前她担心枫儿找不到心仪的姑娘,现在枫儿和絮儿要成亲了,她又操心起什么时候要孩子的问题。
毕竟到了齐慕枫这年纪,别人家膝下都好几个孩子了,她当然要让枫儿和絮儿抓紧了,若能三年抱俩就更好了。
一想到以后能有一堆小萝卜头抱着自己的大腿叫祖母,安平王妃高兴得合不拢嘴:“动作麻利点,把房间布置好了,本王妃重重有赏。”
只怕他要让母妃失望了。齐慕枫叹息一声,抬手屏退左右:“你们都退下。”
齐慕枫亲自搀着安平王妃坐下:“母妃,您先坐下,儿子有话要说。”
“到底是长大了,跟母妃还这么客气。”安平王妃不明所以,忍不住揶揄着齐慕枫。
齐慕枫朝安平王妃跪下:“母妃,儿子不孝,今日已禀告皇上,解除与雨齐郡主的婚约。”
“你……你说什么?”安平王
妃面上的笑容一窒。
齐慕枫重复一遍,抬头就见安平王妃身形微晃,险些摔倒:“母妃。”
“来人,快传府医。”齐慕枫紧张地将安平王妃打横抱到床上。
“枫儿,这是怎么回事?你母妃为何会突然晕倒?”安平王和府医同时赶到。
看到躺在床上不省人事的安平王妃,安平王眉头紧皱,厉声追问。
“父王,都是儿子不好,不该惹母妃生气。”齐慕枫不敢隐瞒,也不能说出实情,只能跪在床边认错。
府医上前给王妃诊脉,取出银针刺入安平王妃的人中,微微转动,不多时,安平王妃幽幽睁开眼睛。
“夫人,你醒了。”安平王忙上前将她扶起:“怎么样?可还有哪里不舒服?”
安平王妃靠在安平王身上,看向跪在床边的齐慕枫:“你们都退下,王爷和世子留下。”
等所有人离开,安平王妃才抱着安平王的胳膊泣不成声:“王爷,快劝劝枫儿,他要跟雨齐郡主退婚。”
“什么?简直胡闹。”安平王看向齐慕枫:“这桩婚事是皇上定下的,当初是你求娶的雨齐郡主,你最好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
安平王妃哽咽道:“没错,你还带絮儿拜祭你姨母,母妃看得出来,你对絮儿一片真心,絮儿对你也是情深意重,枫儿,现在房间里没有外人,你坦白告诉母妃,你是不是有什么苦衷?”
齐慕枫微微皱眉:“母妃多虑了,儿臣是因为有了真正心仪的女子,不想委屈了她,才决定与雨齐郡主解除婚约。”
“什么?你真正心仪的女子?”安平王妃一边拿着锦帕拭泪,一边追问:“是谁?”她倒要看看谁这么不要脸,敢勾引她的枫儿。
齐慕枫恭敬作揖:“母妃也认识,就是您的义女云郡主。”
如果柳梦云真是南疆的奸细,那她的存
在便十分危险,他得让母妃有个心理准备才是。
“什么?你心仪的人是云儿?”安平王妃难以置信:“这怎么可能,当初母妃请皇上为你和云儿赐婚,是你自己严辞拒绝的。”
要不是撮合枫儿和柳梦云无果,她也不会认柳梦云做义女。可现在齐慕枫居然说他喜欢的人是云儿,实在是太不可思议了。
“是儿臣糊涂,没有看清自己的真心,儿臣想明白了,儿臣喜欢的是云郡主,儿臣不能欺骗自己,也不想委屈了心爱的女子,求父王、母妃成全。”
齐慕枫垂下眼睑:他不想委屈了絮儿,与他一起守着一个只存在于传说中的希望。
“王爷,你听听,儿子跟你一样,都是痴情种。”安平王妃拉着安平王的袖子撒气:“我不管,雨齐郡主可是我的救命恩人,枫儿必须把她娶回来,就算是当菩萨供着也成。”
安平王闻言哭笑不得:“夫人,你这是说得气话,若真是两情相悦,哪里容得下第二个人。”
“父王说的对,儿臣心中已没有多余的位置留给雨齐郡主,不如解除婚约,从此男婚女嫁各不相干。”
齐慕枫苦笑:他的心里从始至终都被絮儿填满了,哪里还有多余的位置。
“可是我连聘礼都敲锣打鼓命人抬去仁济伯府了,现在解除婚约,不是打了仁济伯府的脸么?一个还未过门就被夫家退婚的女子,你让雨齐郡主将来怎么嫁人?”同为女人,安平王妃坚决不同意齐慕枫的请求:“除非你能想出两全其美的办法,否则免谈。”
齐慕枫听出王妃言语中的让步,恭敬作揖:“是,母妃放心,儿臣会说服雨齐郡主,由仁济伯府向王府退婚,母妃好生歇着,儿臣告退。”
“枫儿,你等等。”
齐慕枫刚走没几步,身后便传来安平王爷的声音,许
是久经沙场的缘故,安平王爷的声音里透着肃杀之气。
“父王。”齐慕枫垂手而立,就算他现在已经统领了三军,也不敢在父王面前造次。
“枫儿,难得回来,随父王走走。”安平王走到齐慕枫身前,不知不觉齐慕枫已经高了他半个头。
父子俩一前一后,走在安平王府的小路上,这样的场景已经有十几年未曾出现了。
齐慕枫知道:以母妃对他的疼爱最终会让步,但想骗过父王却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如果父王追问……
“枫儿,这些年你一个人在京城,是父王和母妃愧对于你。”安平王双手背在身后。
为了让皇兄安心,他将年仅七岁的儿子留在京城不管不顾,这些年作为将军,他无愧于大齐的子民,但作为父亲,他愧对唯一的儿子。
“父王多虑了,儿臣知道您肩负着保家卫国的重任,您放心,儿臣在京城过得很好,不仅皇上对儿臣信任有加,儿臣也结交了许多志同道合的朋友。”
齐慕枫有感而发:如果不是因为结识子皓,他也不可能遇到絮儿。
“父王一直知道,你是个有主见的孩子,”安平王将他的神情尽收眼底,语重心长道:“父王只想告诉你,人生不过短短数十载,切莫仗着年轻,做出让自己后悔的决定。”
安平王说着拍拍他的肩膀,转身离开,齐慕枫站在原地若有所思:父王这么说,莫非是发现了什么?
“郡主,前几日安平王府送来的聘礼已经清点完毕,夫人派奴婢来询问郡主,是收到伯府的大库房,还是静好院中的小库房?”说话的是章乳母,她现在已经成了高氏的贴身女官。
温飞絮正在擦拭凤栖古琴的手一顿:那些聘礼,只怕是用不上了。
“章姨您来的正好,我正有事要麻烦您,您跟我来。”临水急忙朝
她使个眼色,将章乳母拖出了房间。
温飞絮摇了摇头,看来今天街上发生的事已经传到了临水耳朵里,肯定是清晏和清旻这两个小东西,嘴上没个把门的。
将凤栖古琴装进琴盒,温飞絮从身后的架子上取下一个木盒,里面装着一件沾着血迹的披风。
那是当年在林中受伤时齐慕枫留给她的,她鬼使神差地没有丢掉而是一路带回府中。
还有什么?温飞絮回忆了下,从梳妆台上拿出一个锦盒,里面装着一枚红枫玉坠。
那是在陪都时,齐慕枫拿走她的金丝红翡玉佩后送给她的回礼,也被她妥善收了起来。
温飞絮扯了块锦帕,将这些东西包了起来,最后取出身上带着体温的匕首。她不舍地摩挲着剑鞘上的花纹,这柄匕首她一直随身携带,如今终于到了要物归原主的时候。
“临水姐姐、章姨,你们进来吧。”整理好一切,温飞絮已恢复平静。
临水和章乳母推门而入:“小姐,您有何吩咐?”
“临水姐姐,”温飞絮将琴和包袱递给临水:“一会儿让铁叔送你去玲珑阁,替我将这封信交给掌柜。”
临水一愣:“小姐,您要三思啊。”
这是小姐最喜欢的琴,也是世子给小姐的定情信物,小姐居然要将琴还给世子,难道她真的要和世子分手?
温飞絮淡淡一笑,看向章乳母:“章姨,不用麻烦了,把那些礼物原样封存,等安平王府派人来取。”
等齐慕枫看到信,应该就明白她的意思了。
“是,小姐,奴婢告退。”临水和章乳母不敢多言,一同退出房间。
章乳母压低声音:“临水,这件事可要禀告老爷和夫人?”毕竟退婚不是小姐一个人能做主的。
临水微微皱眉:“章姨,我还是想先去安平王府打听一下,我不相信枫世子会出尔反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