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飞絮前脚出了厨房,齐慕枫后脚跟上,临走时不仅没忘了把包子拿上,顺手还抢走了齐锦弘一个。
齐锦弘抱着剩下的包子若有所思:原来口是心非不是女子的专利啊。
“混蛋、混蛋、混蛋。”温飞絮恨恨地骂着,不知不觉就走到了后宫深处,闻到一阵隐隐的药草香味。
这个地方……似曾相识。
“再往前走,就是禁地。”齐慕枫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
温飞絮正在气头上,懒得理他,下一瞬就发现面前的风景变了:“齐慕枫你干什么?赶紧放开我。”
“虽然是禁地,却也不失为是个说话的好地方。”
齐慕枫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温飞絮却置若罔闻:她居然进了先皇后的居所。
双脚刚落到实处,温飞絮便一蹦三尺远:“齐慕枫你疯了,知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要是被龙影卫发现……”
等等,龙影卫呢?上回她只是被刘喜引来此处,影儿就现身提醒,这一次居然这么轻松就进来了。
齐慕枫但笑不语,上前推开门:“来都来了,不想进去看看么?”
想,当然想,这可是大齐朝建国以来最传奇的一任皇后的居所诶。
即便是后世,史官也一定会在史书中记载:有这样一位皇后,幼年与父母失散,流落在荒山野岭,在山间采药时救了当时只是皇子的元德帝,助他东山再起,一举收服叛军,回到皇宫,坐上皇帝的宝座。
苏皇后的伟大远不止如此,她还是大齐史上第一位,大概也是唯一一位不住宫殿,住在竹屋的皇后,坤宁宫的磅礴大气、景仁宫的富丽堂皇,都没能入得苏皇后的眼,她只在大婚之日与皇上在坤宁宫行了合卺礼,第二日便着人在坤宁宫后面种了一片竹林,后来更是直接搬进了竹林深处的竹屋中。
“齐慕枫
,这个地方你来过么?”温飞絮微微皱眉:他知道这个地方是他生母生前的住处么?
“当然,这里可是我姨母的居所,每年她的忌日,母妃都会来这里吊唁她和早夭的小皇子。”
难怪龙影卫没有阻拦,原来齐慕枫是这里的常客。温飞絮神色复杂:如果齐慕枫知道,他以为的母妃其实是他的姨母,而他的亲生母亲早在他出生时就已经香消玉殒,不知会作何感想。
“你对苏皇后了解多少?”温飞絮素手轻抚过桌子,出乎意料地,桌上竟然连一丝灰尘都没有。
“姨母?”齐慕枫摇了摇头:“在我出生那天,姨母因为难产辞世,连带着腹中的小皇子也没能保住,我并没有亲眼见过姨母,只是常听母妃说,姨母是个很温婉的女子。”
温飞絮垂眸:是啊,温婉,所以才不适合在宫中生活,如果当初苏皇后没有救下元德帝,没有认祖归宗,或许就不会落得这样的下场。
想到前世,齐慕枫灭了颜国公府和兵部尚书府满门,温飞絮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絮儿,你怎么了?”齐慕枫握住温飞絮的手,触手只觉一片冰凉:“手怎么这么凉?”
鬼老不是说淬体已经彻底治愈絮儿的体寒了么?为什么絮儿的手还是这么冰凉。
温飞絮下意识挣脱,勉强一笑:“我没事,可能因为现在在竹林中,温度要比外面低……”
她话音未落,手中就被塞入一团软乎乎的东西,低头一看,竟然是自己方才做的寿包:“你不是……”不是嫌它丑么?干嘛要带出来?
齐慕枫咳嗽一声:“就是因为丑,所以只能拿来暖手了。”
“你……”温飞絮咬牙切齿,一把拿起寿包往嘴里塞,含糊不清道:“你不吃我吃。”真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
大快朵颐的
温飞絮没有注意到齐慕枫眼中一闪而逝的笑意:这傻丫头,忙活一上午,早就饿坏了吧。
温飞絮吃完寿包,顿时觉得胃里暖和不少,她拍了拍手上的碎屑,灵动的杏眸开始环顾四周:既来之则安之,她都进来了,不好好参观一下岂不可惜?
这时她看到墙上的一幅丹青,虽然纸张已经微微泛黄,但丝毫无损画中女子的美貌,以及她身上那种淡然出尘的气质,看得出来,作画之人十分用心。
齐慕枫顺着温飞絮的目光看去,心有所感:“世人都说,母妃与姨母是双生子,所以祖父才会在看到姨母后顺利将她认回,但母妃说姨母身上干净的气质是她永远无法比拟的。”
一个是山中采药女,一个是京城国公府千金,从小在不同的环境中生活,自然会培养出不同的气质。
如果没有元德帝,她或许这辈子都不能认祖归宗,成为大齐皇后。
或许某日她会在山中遇到一个山野村夫,生几个儿女,过着平凡的生活。
但一切没有如果,温飞絮心道:遇上元德帝,究竟是苏氏的幸运,还是她的劫数?
正当温飞絮神游之际,齐慕枫已熟练地取了三炷香点燃,袅袅青烟升腾而起,遮住画中女子的眉眼。
“絮儿,过来拜见姨母。”齐慕枫的唇角浮起一丝笑意。
你让过去就过去,那我岂不是很没面子。温飞絮在心里直犯嘀咕,脚步却不由自主地向齐慕枫移动。
“姨母,不孝侄儿又来打扰您的清静了,今日前来是有一件事想向姨母禀告,”齐慕枫说着一把扯过温飞絮的手,双双在蒲团上跪下:“她是絮儿,是侄儿心仪的女子,希望姨母在九泉之下能够保佑我和絮儿永结同心,白头偕老。”
温飞絮的脑袋一片空白:他这是在做什么?
见温飞
絮一脸呆滞,齐慕枫唇角微扬,眼中闪过促狭:“絮儿,该给姨母磕头了。”
“给你们姨母磕头前,是不是该跟朕这个当姨父的敬个茶?”身后突然传来元德帝的声音,语气透着戏谑。
龙影卫来禀告的时候他还以为是自己听错了,没想到这小子还真敢,居然直接把人领到这儿来了。
“皇上……”温飞絮瞬间回神,欲挣脱齐慕枫的手,却被他紧握住,情急之下瞪了他一眼:“快放开。”
齐慕枫不为所动,坦然地拉着温飞絮起身,看向元德帝身后:“爹、娘,你们还想藏到什么时候?”
不会吧?!连安平王爷和王妃也来了,温飞絮的脸一下子红透了:这种私会被人抓包的感觉,让她很想找个地洞钻进去。
“你这孩子,怎么也不提前跟娘说一声,娘连见面礼都没有准备。”安平王妃嗔怪一声,看向温飞絮,眼中流露出满意:“雨齐郡主是吧,我是枫儿的母妃,之前在御花园是你救了我。”
温飞絮被看得不好意思,低着头上前恭敬见礼:“雨齐给皇上请安,给王爷、王妃请安。”因为羞涩,她的声音轻得像蚊子叫。
“起来吧。”元德帝慢条斯理道:“你今天声音怎么这么轻?不会是害羞吧,放心,这里都是自己人。”
温飞絮欲哭无泪:不用地洞了,给条地缝她也钻。
后来温飞絮才知道,原来今天不只是齐锦弘的生辰,更是苏皇后的生辰。每年这一天,安平王一家都会来到这里,陪皇上缅怀苏皇后。
“你怎么都不告诉我?”温飞絮捂脸:完了完了,她居然就这样见了齐慕枫的爹娘。
齐慕枫好笑地拉开她的手:“你还有时间想这个,我母妃可是迫不及待要到仁济伯府提亲了。”
“提亲?”温飞絮唬了一跳,险些惊
呼出声:“这会不会太突然了?”
她虽然带着萦儿脱离南王朝,但萦儿始终是南王朝的公主,齐慕轼身为南王朝的代理少主,一定对她的身份了如指掌,如果她和齐慕枫成亲,会不会成为齐慕轼攻击他的把柄呢?
温飞絮越想越担忧,眉宇间闪过轻愁,想对齐慕枫倾诉,却不知道从何说起。
正浮想联翩之际,齐慕枫忽然从背后环住她的纤腰:“絮儿,四年前你失踪的时候我就发誓,天涯海角只要我能找到你,就一定会把你绑在身边一辈子,永远不跟你分开。”
“现在你终于回来了,所以我绝对不会再放开你,嫁给我好吗?”齐慕枫深情款款地道,温热的呼吸喷洒在温飞絮的耳边。
“好。”几乎是下意识地,温飞絮听到了自己的回答,等回过神来又不禁懊恼:怎么搞的?方才不是还顾虑重重,怎么现在好像都飞到了九霄云外?
“太好了絮儿,你终于答应了。”齐慕枫抱住温飞絮原地转了几圈,唇角扬起一个得逞的笑容:他就知道,絮儿是典型的刀子嘴豆腐心,吃软不吃硬。
温飞絮伸手环住齐慕枫的脖子,不禁被他面上孩童般的笑容感染:算了,以后的事以后再考虑,至少现在的他们是快乐的。
安平王府要和仁济伯府结亲的消息一经传开,京城中不少贵女的芳心便碎了一地,但想到那个人是雨齐郡主,又觉得释然:毕竟一个是京城第一世子,另一个则是第一贵女,这样的两个人才门当户对。
当然也有例外,比如工部侍郎府的后院,柳梦云的房中就已经碎了一地的瓷片。
“小姐,奴婢是冬儿,奴婢给您送饭菜来了,您快开开门吧。”门外冬儿尽责地拍着门。
“滚,都给本郡主滚。”门内响起瓷器砸中门板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