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是世子,”齐慕迩面色微变:“世子不是应该镇守边关么,怎么回来了?”边关守将无诏不得回京,齐慕枫竟敢擅离职守,这可是重罪。
“皇上寿辰将至,本世子奉家父之命来为皇上献礼。”齐慕枫回答。
是他回来了,耳旁是齐慕枫低沉的声音,温飞絮用力地眨了眨眼睛,眨去眼中的湿意,原来不知不觉间她竟然哭了。
“原来如此,皇叔和世子有心了,”若早知道齐慕枫独自回京,他定要派人沿途截杀:“看世子风尘仆仆,不如回营帐稍作休整。”帮齐雨柔看诊只是他想见温飞絮的借口,他可不想让别人破坏。
齐慕枫轻笑:“二皇子说的有理,不过本世子来得匆忙,营帐还没有准备好,就想先来见见几个朋友。”
“朋友?”
“不错,”齐慕枫看向身前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的姑娘,心中一软:“本世子与郡主的表哥是多年好友,想来郡主应该愿意为本世子引路。”这丫头是在哭么?
“但是……”齐慕迩看向温飞絮:“郡主已经答应本皇子,随本皇子去给雨柔诊脉,郡主你说是吧?”
两人的目光都投在温飞絮身上,隔空厮杀起来,如果眼光能够杀人,温飞絮夹在中间,早已经千疮百孔。
温飞絮浑身一颤,正要两边拒绝,齐慕枫一扯缰绳,闪电便狂奔起来。
“站住,”齐慕迩紧追两步,可是他的速度怎能与闪电相比:“该死,齐慕枫你居然使诈。”
耳旁传来呼呼的风声,温飞絮靠在齐慕枫胸口,享受这片刻的独处。
“怎么不说话?”齐慕枫抱着她:“数月不见,你倒是安静了许多。”
温飞絮沉默片刻:“比不得世子,在边关数月,果然有做将军的风采,动不动就用战场上对敌的那一套。”话一出口,温飞絮不禁在
心中哀嚎,怎么说的好像她很舍不得他一样。
“吁,”齐慕枫轻扯缰绳,轻笑道:“絮儿可是还在怪我不辞而别?”
温飞絮见闪电停下,瞅准时机便要纵身下马,却被齐慕枫一把抱住,不禁挣扎:“你干什么?快放开我。”没想到自己苦练许久的轻功,在他面前竟然如此不堪一击。
“边关战事未平,我很快就要走,难道你一点都不想我?”齐慕毅将下巴埋在温飞絮的肩头,深情地道。
温飞絮听到这里,心顿时也软了,却嘴硬道:“世子说笑了,我与世子不过泛泛之交,世子的行踪实在没必要和我交代,继续不告而别就好,唔……”
温飞絮话没说完,齐慕毅已伸手点了她哑穴,顺手捏着她下巴揩油:“不开口则已,一开口就言不由衷,看来还是别说话的好。”
齐慕毅一扯缰绳,闪电载着两人往密林深处而去,温飞絮一脸茫然:不是说要去找表哥么,这方向明明是远离营帐啊。
不多时,温飞絮听到马儿的长嘶,齐慕枫吹了声口哨,便看到追风从密林中跑了出来,闪电十分兴奋地跑到追风身边,二马同时长嘶一声,仿佛是在打招呼。
“此处过去是个野湖,风景很好,是之前来东郊围猎时子皓发现的,”齐慕枫将温飞絮抱下马,抱着她往密林深处走:“湖边种了两排桃树,眼下正是桃花盛开的时候,我带你过去赏玩一番。”
温飞絮怒目而视,让齐慕枫放手:她是被点了哑穴,又不是不能动弹,这样抱着成何体统。
齐慕枫没理会她的挣扎,反而将她抱得更紧,他才刚回京城就听到不少有关这丫头的事,连家都没回便赶来东郊,就是为了快点见到她,如今好不容易见到,他如何能放手。
温飞絮起初还闹腾,等看到眼前落英缤纷的景象,
便彻底被迷了眼:“好美……”不知什么时候,齐慕枫解开了她的穴道。
“这湖心有一眼温泉,所以这里的桃花得天独厚,可以开足一个月,我带你去亭中小坐。”齐慕枫足尖轻点,竟是踏着水面到了湖心亭中。
“你们来了,那我也该功成身退,”高子皓拿着酒壶从横梁上翻下来,看到齐慕枫抱着温飞絮,不禁咋舌:“絮儿,你这是怎么了?摔着了?”
温飞絮咳嗽一声,不知如何作答,没想到齐慕枫顺势承认:“嗯,摔了,从闪电的背上摔下来,我救了她。”
温飞絮: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齐慕枫你还能再无耻一点么。
“原来是这样,你这丫头真是不小心。”高子皓狐疑地看着温飞絮,要是说她被追风摔下,他还能相信,可说她被闪电摔下,那真是个笑话。
齐慕枫脸皮厚,温飞絮却面皮薄,被高子皓这样看着,不由万分尴尬:“表哥,你怎么在这里?”她的本意是问高子皓来意,不料他却误会了。
“得,嫌表哥在这儿碍眼了是吧,我这就走,给你们腾地方。”高子皓对温飞絮暧昧一笑,又看向齐慕枫:“絮儿伤了腿,就劳烦世子照顾了。”说着竟是借助栏杆才回到了岸边。
温飞絮这才明白,齐慕枫的轻功高了高子皓一筹,更别提是自己了,这种踏水无痕的功力,没有内力的自己是绝对做不到的。
“世子究竟想做什么?”高子皓一走,温飞絮迫不及待地挣扎起来。
齐慕枫将温飞絮放下:“你怕水,谅你也不敢乱跑。”
温飞絮刚坐定的身子顿时一僵:“世子这是何意?”难道他是故意把自己带来这里的?
“我还没吃饭,絮儿陪我用午膳可好?”齐慕枫将一旁的食盒打开,温飞絮幡然醒悟,他果然早有准备。
食盒不大,高子
皓装了一荤两素,两人吃倒是够了,温飞絮拿起酒壶,给自己倒了一杯:她数月不曾饮酒,今日却有了喝酒的兴致。
“絮儿在我面前饮酒,可是说明絮儿相信我?”齐慕枫目光灼灼地看着温飞絮:“今日我们不醉不归,可好?”
温飞絮无言以对,猛地喝了口酒:“这数月不见,世子越发会说笑了。”不醉不归,莫非他是想将自己困在此处?
“别光顾着喝酒,先吃点菜垫垫,”齐慕枫夹了一筷子素菜给温飞絮:“我明日便要回京。”
明日?这么快就又要走了么?温飞絮暗忖:看来边关的局势紧张,并没有因为安平王的康复而缓和。
“你可愿意与我一道?”齐慕毅看着温飞絮:“我此番回京只有三天时间,这三天我想和你在一起。”
齐慕枫话音刚落,温飞絮手一顿,酒杯掉到了桌子上,不禁讪笑一声,将歪倒的酒杯扶正:“世子说笑了。”这齐慕枫是怎么回事,这次回来就跟变了个人似的。
齐慕枫一把握住她的手,沉声道:“我没有说笑,絮儿,我是认真的。”
他的眼神太过热切,温飞絮有些招架不住,慌忙起身看着湖面:“要让世子失望了,臣女如今身负重任,不便离开围场。”这自然是个借口。
“我听说你最近在给齐慕毅祛毒,倒不知你何时学了医术?”齐慕枫绕到温飞絮身边。
温飞絮沉吟片刻:起初她学医术,是不想让娘亲在吃食上遭人算计,但现在府里被管理得如铁桶一般,自然不用她操心。
“人生在世,多学一点总是好的,世子说是不是?”温飞絮语气轻快。
齐慕枫叹息道:“我倒希望你什么也不会,这样便能多依靠我些。”
“咳。”齐慕枫这句话温飞絮委实不知道该怎么接,只好又喝了杯酒,结果喝得太急被
呛到了。
齐慕枫替她拍背顺气:“算了,今朝有酒今朝醉,今日陪我赏一整日桃花可好?”
“臣女不会凫水,也离不开此处。”温飞絮故作无奈道。
“喝酒,”齐慕枫拉了温飞絮坐下,替她斟满酒:“说好的,不醉不归。”
温飞絮微微一笑:“品琼浆玉液,赏桃花春曲,世子倒是很会享受。”
“既然絮儿都这么说了,不如你我合奏一曲,才不负这大好春光。”齐慕枫说着抽出随身携带的笛子。
“可惜,我的琴没带来。”温飞絮不禁感叹。
“早给你准备好了,”齐慕枫示意温飞絮看向自己身侧:“我知道你喜欢收集当世名琴,这是我在边关特意为你寻来的,你看看可喜欢?”其实这次皇上寿辰他本不必回来,也不该回来,但他舍不得这个机会,因为这或许是他与絮儿此生最后的相聚。
温飞絮爱琴,每每弹琴前都要先焚香净手,今日虽然条件简陋了些,她还是用湖水净了手,才打开琴套。
“这把琴……”温飞絮面露诧异,素手轻抚琴弦:“此琴的来历,可否请世子赐教?”
“难道絮儿猜不出来?”齐慕枫站在温飞絮身侧:“此琴名唤凤栖,传闻弹奏此琴,能引来百鸟朝凤。”
温飞絮心道果然:“我听闻此琴,乃是前朝一位公主的爱物,为何会流落到边关?”
“絮儿有所不知,那位公主后来和亲到北地的一个部落,凤栖古琴是她的陪嫁,这次平定边关战乱我机缘巧合得了这琴,想着你喜欢便带了回来。”齐慕枫看她若有所思:“怎么?这琴你不喜欢?”
“怎么会呢?多谢世子。”温飞絮顿了顿:“说起来,最近京城流传的一首曲子倒是很应景。”
温飞絮清清嗓子,素手轻拨琴弦:“桃花笑,红袖招,与美人泛舟池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