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想要跟随太子殿下回宫?”温飞絮微微皱眉,放下手中的茶盏:“莫非是仁济伯府薄待了你们?”
降霜、乘月一惊:“奴婢绝无此意,奴婢从前在宫中伺候殿下,最清楚殿下的需要,只想伺候殿下至痊愈,请郡主成全。”说着两婢殷殷磕头。
温飞絮心道:听着倒是情真意切,只是满腹男盗女娼,令人望而生厌。
“难得你二人如此顾念主仆旧情,不过此事本郡主却是做不了主的,”温飞絮看向齐慕毅:“太子殿下,不知您意下如何?”温飞絮笑得灿烂。
齐慕毅心一凛,降霜和乘月表明心迹就等于背叛了仁济伯府,若他不将人带走,等待二人的只有一死。
“既如此,本宫就腆颜向郡主讨一讨这两婢,等本宫痊愈再将她们送回,郡主以为如何?”一日夫妻百日恩,齐慕毅到底动了恻隐之心。
这太子倒是个情种,温飞絮腹诽。
“太子殿下言重了,降霜和乘月本就是您带来伯府的,如今要带走,自然无可厚非。”温飞絮羽睫轻颤:“不过她们在伯府数月,终究算是伯府出去的人,本郡主若是就这么让殿下将人带走,只怕不好跟皇后娘娘交代。”降霜和乘月当初是以皇后的名义赐下的宫人,她可不想因为齐慕毅,得罪颜皇后和太子妃。
齐慕毅面上一僵:“请郡主放心,本宫会亲自向母后陈情,不会牵连仁济伯府。”
“如此甚好,”温飞絮看向降霜和乘月,眼波流转:“之前本郡主说过,好好伺候太子殿下,不会亏待你们姐妹二人,你们可有什么想要的?尽管开口。”
降霜、乘月对视一眼:“奴婢不敢,能回宫伺候殿下,是奴婢几世修来的福份,万不敢再收郡主的赏赐。”
温飞絮轻笑:“本郡主不会食言,既然你们别
无所求,那便每人赏赐一套珊瑚头面,全当是一点心意。”
“奴婢谢郡主恩典。”降霜和乘月闻言齐齐拜倒,果然离开仁济伯府这一步是走对了吧,连雨齐郡主都开始巴结她们了。
温飞絮笑容高华,抬手虚扶一把:“不必多礼,都起来吧。”
不多时,临水捧着披风匆匆赶来,降霜和乘月伺候齐慕毅穿上披风,温飞絮便道:“殿下今日出来久了,该回房间休息了。”
“也好,”齐慕毅确实觉得有些冷:“本宫确实有些乏了,降霜、乘月扶本宫回房。”
温飞絮福身行礼:“恭送殿下。”
“郡主请留步。”齐慕毅微微抬手。
待瞧不见齐慕毅的身影,温飞絮面上笑容微敛:“如何?她现在何处?”
这话问的没头没脑,但临水听得明白:“照小姐的吩咐,我将田小姐引到了影壁后,她看得真真切切。”
“那就好,”温飞絮站起身:“去,请田小姐到流波亭。”
“多谢殿下,为奴婢求情。”降霜和乘月扶着齐慕毅从影壁前经过。
“你们侍疾有功,本宫自然不会弃你们不顾。”齐慕毅提醒:“东宫现在以太子妃为首,你们回宫后要小心侍奉,莫要惹是生非,若是惹恼了太子妃,休怪本宫不讲情面。”
降霜和乘月忙跪倒:“奴婢不敢,奴婢一心只想好好侍奉殿下康复,能伴在殿下左右就心满意足了。”
“你们姐妹素来懂事,本宫清楚,自然不会亏待你们。”齐慕毅承诺。
“谢殿下,奴婢一定尽心侍奉。”降霜和乘月松了口气,袅娜站起身。
田芸站在墙角,直到齐慕毅三人走远了才回过神,没想到太子竟然住在静好院里,这可是个惊天消息若是传扬出去……
“田小姐,郡主请您过去。”临水忽地出现在她背后,将她吓
了一跳。
田芸收起心思,跟着临水往里走。
“方才郡主有事,让田小姐久等了,”临水边引着田芸往流波亭走,边道:“田小姐可有看到什么人?”
莫非雨齐郡主是在试探自己?田芸心一凛,面上带着不好意思的笑容:“方才被满园春色吸引,不知不觉迷了眼,倒是没有注意旁的。”
“这园子是我家郡主亲自设计的,因为夫人喜欢鲜花,所以郡主特意着人引来温泉,让这园子一年四季花开不败。”临水解释道。
田芸心中五味杂陈:“郡主真是蕙质兰心。”为什么同为商户千金,温飞絮成了高贵的皇家郡主,她却孑然一身,沦落到寄人篱下的地步。
她心中响起一个声音:如果当初爹爹没有死,现在仁济伯府的一切都是她们田家的,仁济伯府的富贵是踩在她们田家的累累白骨之上。
“不,不是这样的。”田芸摇摇头。
“田小姐,您怎么了?”临水察觉田芸神情有异:“可是身子不适?”
田芸反应过来,她不应该这么想,当初是田家陷害温家在先,没想到温家棋高一着,田家技不如人,成王败寇,她不该因为此事迁怒温家。
想到这,田芸背转身平复好心情:“没什么,只是被沙子迷了眼睛。”
临水看她眼眶红肿,将信将疑道:“春日京城风沙大,田小姐走快些,等到了凌波亭就好了。”
温飞絮素来怕水,本想将院中的莲池填掉,没想到竟挖出一眼温泉,便于温泉上建了座亭子,取名凌波。
因为温泉的关系,亭子冬暖夏凉,渐渐地就成了温飞絮的练琴场所。
“小姐,田小姐来了。”临水听到凌波亭中琴声暂歇,恭敬入内通传。
不多时,田芸便见临水掀开珠帘:“田小姐请。”
“民女田芸参见雨齐郡主,郡主
千岁千千岁。”田芸依例欲行大礼。
还没等她行叩拜大礼,温飞絮便上前将她扶起:“这里又没有外人,田小姐不必多礼,请起来说话吧。”
“谢郡主。”田芸袅娜起身,低眉垂手站在一旁。
温飞絮伸手替她斟茶:“田小姐不必拘谨,请坐。”
“民女不敢。”田芸有些不知所措。
温飞絮轻笑:“说起来,上次看到田小姐是在陪都,没想到竟能在京城相见,可见絮儿与田小姐有缘。”
田芸蹙眉道:“郡主怕是记错了,民女昨日才有幸得见郡主的芳容。”她之前是忠武将军的外室,一直住在杨柳胡同,在那里混迹的都是贩夫走卒,绝不是温飞絮会去的地方。
温飞絮不置可否地一笑,当时她刚从江南道回陪都,在马车上偶然看到与许术逛街的田芸,还好生猜测了一番田芸的身份。
“虽然昨日才算正式见到田小姐,但田小姐的经历我却是早有耳闻,”察觉到田芸面色苍白,温飞絮一顿:“我想告诉田小姐,不管你信不信,田府惨遭灭门一事与温府无关。”
田芸抬起头直视温飞絮,见她目光澄澈,不躲不闪,当下信了三分:“郡主说的可是真的?”
温飞絮反问:“事到如今,本郡主有说谎的必要么?”她是一品郡主,田芸则是孤女,两人已是云泥之别,她若想要田芸的性命比捏死一只蚂蚁还容易,实在没必要说谎骗她。
“可是温府在一夕之间侵占田府的商铺是事实,”田芸轻咬唇瓣,对上温飞絮的眼睛:“口说无凭,郡主可有凭证?”
温飞絮素手托腮:“这话倒有趣,只听过捉贼捉赃,倒不知什么时候连没做过的事也要拿出证据了。”
田芸一时语塞,转念一想:“民女听闻郡主笃信佛教,郡主可敢对着满天神佛起誓
?”
“有何不可?”温飞絮当即竖起三根手指:“信女温飞絮今日对着满天神佛起誓,方才所言句句属实,如有半句虚言,便叫我不得好死。”
“小姐不可。”临水情急之下劝道。
“我既然没有做亏心事,发个誓有什么打紧的,”温飞絮看向田芸:“如何?田小姐可满意了?”
田芸点点头,心中最后一丝疑虑也消散了:“还请郡主为民女解惑,究竟是什么人对田府痛下杀手?”
“田小姐说笑了,这种事本郡主怎么会知道?”温飞絮四两拨千斤:田芸一介弱女子,就算知道了真凶又如何?以她的一己之力去对抗齐慕轼无异于以卵击石。
田芸叹了口气:是了,雨齐郡主才几岁,怎么会知道这些打打杀杀的事。
“田小姐问了本郡主这许多问题,本郡主也有几个问题想问田小姐,不知道田小姐可否作答?”温飞絮看向临水:“我有些饿了,临水姐姐,你去替我端些点心来吧。”
“是,小姐。”临水不假思索告退。
田芸目送临水离开:“郡主想要问的问题,可是与许大哥有关?”
“田小姐,你是真的将许郎中当作兄长看待么?”温飞絮开门见山。
田芸先是一愣,随即低头不敢看温飞絮的眼睛:“我……民女……”
“好了,我明白了。”温飞絮心道:田芸放不下许术,许术对田芸又是一往情深,临水岂不成了多余的?那丫头栽进去,十头牛也拉不回来,这可如何是好?温飞絮一阵头疼,看来她有必要去找许郎中谈一谈。
偏偏田芸扭捏半晌,才讷讷地出声:“郡……郡主是如何得知的?”
温飞絮盯着她的脸看了一会儿,田芸便觉脸烧得厉害,慌忙别过脸:“可是民女有自知之明,民女已是不洁之躯,配不上许大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