扔了?元德帝险些绷不住脸上故意装出来的怒容。
温飞絮看向跪在一旁的刘喜:“皇上,臣女扔玉牌的时候刘公公也看到了,难道是他捡回来的?”
刘喜头埋得更低,郡主还不如来个痛快的,直接说把玉牌扔给他了。
“刘喜,到底怎么回事?”元德帝哭笑不得,调转话头逼问起了刘喜。
“回皇上,玉牌确实是奴才捡的,奴才原想把玉牌还给郡主,却发现玉牌竟是前朝之物,奴才觉得其中定有蹊跷,这才斗胆前来禀告皇上,请皇上明察。”刘喜说着磕起头来。
“胡说什么,玉牌明明是……你卖给琳琅阁的,”温飞絮没想到刘喜会恩将仇报,转身朝元德帝跪下:“禀皇上,臣女买下这玉牌的时候,影护卫也在场,皇上只需将她传来一问便知。”
元德帝扬眉:“来人,传影护卫。”比起听温飞絮和刘喜各执一词,自然是龙影卫更值得他信任。
影儿一进入御书房就觉得气氛甚是诡异,忙恭敬上前行礼:“属下参见皇上。”
“这玉牌你可见过?”元德帝将玉牌扔到她面前,那玉牌也不知是什么材质,竟然摔不坏。
“禀皇上,此玉牌属下见过。”影儿拿起玉牌,认出正是温飞絮还给刘喜的那一枚:“是郡主在琳琅阁买的。”
元德帝看向影儿:“琳琅阁怎会有前朝之物?你把事情原原本本给朕说清楚。”
“禀皇上,此物并非是琳琅阁的,而是有人变卖给琳琅阁的。”影儿将自己那日所看到的如实禀明。
元德帝虽在听影儿禀告,眼睛的余光却是盯着温飞絮,见她无悲无喜地跪倒在地,仿佛一切都与她无关,又似乎一切都在她的掌控之中。
“刘喜你还有什么话说?”听完影儿的禀告,元德帝忍不住
怒斥道。
刘喜浑身抖如筛糠:“皇上,奴才冤枉,琳琅阁本就是郡主家的铺子,自然是她说什么,就是什么。”
“禀皇上,琳琅阁虽是臣女家的铺子,但臣女从来不参与家中生意,再加上臣女来京城不久,琳琅阁的掌柜根本就不认识臣女。”温飞絮沉声道:“皇上若是不信的话,可以将琳琅阁的掌柜请来,一问究竟。”
温飞絮头一回这么早离开皇宫,回到温国公府的时候还未到午时,温国公府的人都在用午膳。
“今天这么早就回来了,用过午膳了没有?”最先迎上来的是高氏。
“娘亲放心,絮儿在宫里吃过了,”温飞絮敛起脸上的疲惫之色,强笑着随她进入正门:“娘亲,您肯定还没用午膳吧,祖母也太欺负人了。”
国公府规矩森严,温蒋氏有意针对高氏,更是毫不留情地差遣,一个孝字压下来,高氏自是无力抵挡。
“说什么傻话,儿媳伺候婆婆是祖辈留下来的规矩,你将来也是要嫁人的,可得好好记着,不能任性。”高氏点了点温飞絮的鼻子。
温飞絮讨好一笑,从背后掏出几盒糕点:“杏花楼的莲蓉酥、翠微楼的珍珠翡翠白玉糕、临江楼的玉兰饼、望月楼的佛手果,女儿让人排了好久的队,娘亲尝尝可喜欢?”
高氏心中一暖,这些都是自己还待字闺中时爱吃的,心里甜滋滋的,嘴上嗔怪道:“你这孩子真是胡闹,这几家店开在京城东南西北,每日又都是限量出售,为了娘这点口腹之欲,你就让人跑断了腿。”
温飞絮小声嘀咕:“那是他欠我的。”
“你说什么?”高氏一时没听清。
温飞絮笑了笑:“没什么,只要是娘亲想吃,絮儿一定想办法买到。”
母女俩亲亲热热地进屋,温
蒋氏正由丫鬟伺候着漱口:“哟,原来是我的乖孙女回来了。”
她一早就听说温飞絮被接进皇宫的事,怕府里的人心变动故意将高氏召到身边立规矩,也好叫这府里的人知道,谁是主子,谁是过客。
高氏忙敛了笑容,捏了捏温飞絮的手,示意她稍作忍耐,温飞絮不忍高氏为难,淡淡福身行礼:“絮儿见过祖母。”
蒋氏不动声色地将温飞絮打量一番,面上露出一抹笑:“絮儿平日里入宫都做些什么?这里也没有外人,不妨说出来听听,当作茶余饭后的闲话。”
温飞絮噗嗤一声笑了:“祖母是在同絮儿说笑吧,御书房什么地方,难道还需要絮儿来告诉祖母?哦,也对,毕竟祖母没进去过,不了解实属正常。”
“你……”蒋氏被温飞絮堵得不上不下,但想到如今她有求于人只得强迫自己咽下这口气:“好好好,你这是飞上枝头变凤凰,翅膀硬了,可你别忘了,你是谁家的人。”
温飞絮微微一笑:“絮儿自然不会忘记自己姓温,倒是祖母年纪大了,记性不好,怕是需要人提醒。”
蒋氏本就心怀鬼胎,当下便开始疑神疑鬼,生怕自己挪用中馈填补蒋家亏空的事迹败露。
温飞絮见好就收,拉住高氏的手:“既然祖母已经用完午膳,想必也不需要娘亲伺候,絮儿与娘亲这便告退,不影响祖母休息。”
两人刚退出饭厅,便听里头噼啪作响,温飞絮冷冷一笑,还有闲钱砸东西,那就让她知道什么叫打落牙齿和血吞。
“你呀,你呀,何苦要跟她置气,”高氏担忧道:“咱们现在寄人篱下,万一她使些见不得人的招数,咱们只怕防不胜防,想当年……”高氏忽然住了口。
温飞絮似乎察觉到什么,宽慰道:“
娘亲不必担忧,絮儿已想到办法,到时候就算咱们不走,有人也会赶咱们走的。”
高氏仍将信将疑,温飞絮便拉着她进了房间:“娘亲您就别多想了,这些事絮儿自有分寸,您再不吃饭爹爹回来就该心疼了。”
“你这孩子,竟然还排揎起爹娘来了。”高氏一脸得不好意思,罢了,她知道自家女儿一向是有主意的,就由她去吧。
温飞絮陪高氏小坐片刻,便带着影儿回房,不过影儿知道她的脾气,她还没有资格进屋伺候。
“小姐累了吧,奴婢给您准备了热水,您洗个澡好好歇个午。”临水迎了出来。
温飞絮一脸倦色:“麻烦你了,临水姐姐。”只有在临水和照花面前,她才能做回真正的自己。
她打开房门,就看到照花正和一人对峙窗前,正是几日不见的娄玉。
“你俩想打出去打,不用避讳我。”温飞絮打了个呵欠,今日在宫中演了场戏中戏,着实费了她不少心力。
“小姐。”
“絮儿。”
照花和娄玉异口同声,随即怒视对方。
最后照花先收回目光:“小姐您没事吧?”她知道温飞絮今日进宫完全是被娄玉拖累,只恨不得揍他一顿出气。
“照花姐姐我没事,你别担心,”温飞絮接过临水递来的热茶,总算缓了缓神,也有了打趣两人的心思:“你俩眼神厮杀,可有分出胜负?”
娄玉瞅了眼照花因为薄怒而微微泛红的俏脸,只觉别有一番风情:“好男不跟女斗,就当是我输了。”
照花冷笑:“娄公子不必勉强,若想比试只管放马过来,奴婢奉陪到底。”
温飞絮暗叹娄玉好本事,她还是头一回见照花如此不冷静的一面:“影儿可能起了疑心,劳烦照花姐姐出去帮我看着她,我有些话要跟娄
公子说。”
“那小姐,我也先告退了。”临水出了内室,她没有内力,温飞絮和娄玉也不怕她会听到什么。
“说吧,你是什么时候在琳琅阁安插人手的?”温飞絮敛起脸上的笑容。
娄玉暗道不好,腆着脸道:“此事说来话长。”
“那就长话短说。”温飞絮的杏眸中闪过厉色,透出咄咄逼人的气势。
娄玉犹豫片刻:“与其说是安插人手,倒不如说琳琅阁就是南王朝的其中一个据点,难道你从未怀疑一个国公府庶子,如何能在十年内闯出这样一番天地?”
“此事我爹可知情?”温飞絮藏在袖中的手紧握成拳。
娄玉试探:“我说了你会信么?”
“你不说,怎知我不信?”温飞絮反问,她看似冷静,实则心乱如麻。
如果爹知情,那么她是不是成了被利用的棋子,一想到这种可能性,温飞絮不由地抿紧唇瓣。
“我只能告诉你,我也是才知道,”娄玉苦笑:“南王朝若没有足够的财力,怎么可能图谋复辟一事?”
温飞絮恍然,昔日南王朝定都于江南金陵,大齐的铁骑长驱直入时,不少人还沉醉在纸醉金迷的梦中。
“京城这些百年老店,背后怕是与南王朝脱不了关系。”温飞絮死死盯着娄玉:“比如……翠微楼?”
“可是你说过,你会替我隐瞒。”温飞絮不甘地追问。
娄玉只觉心中五味杂陈:“絮儿,你若是不那么聪明就好了。”
温飞絮沉默不语,其实在娄玉找到她的那天就该料到,隐藏身份的人只要活着,岂能拥有真正的安宁。
“你们想怎样?”温飞絮沉声问,复辟一事太过危险,她绝不能将爹娘和弟弟牵扯进来。
娄玉不忍看她的目光,站起身背对着她:“雨齐郡主,应该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