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絮儿,你这丫头总算睡舒服了,娘让人去看你好几回,临水和照花都说你还在睡。”高氏慈爱地摸了摸清晏的小脸蛋打趣:“跟你弟弟似的,除了睡,就是吃。”
温飞絮撅了撅嘴:“女儿才没有呢,只是这几日起早抄经,有些困乏。”
“抄经?抄什么经?”高氏不解道。
临水和照花对视一眼,上前一步:“禀夫人,这些都是小姐亲自抄写的《心经》,每一篇的后面都写了回向文,都是回向给温府祖先的。”
“温府祖先?”高氏看了眼温飞絮,似乎不敢相信:“咱们今年刚回京城,娘亲本还在考虑,是不是该多表示些什么,没想到你这孩子这么有心,抄经倒是好主意,毕竟心诚则灵。”
“不止如此,小姐说今年小少爷出生,所以较往年要特别隆重一些,才特意抄了这些经文。”临水解释道。
“原来是这样,”高氏笑着点了点温清晏:“晏儿听到了吗,姐姐对你这么好,你长大一定要好好保护她,知道吗?”
“咿呀。”刚睡醒还在惺忪的清晏竟然应声了,把在场的人都逗乐了。
仁济伯府一行人抵达温国公府,自然受到了热烈欢迎,这回不光是温清羽,就连温国公世子和世子妃都亲自到门口迎接。
“二弟、弟妹回来了,欢迎欢迎,雨齐郡主也来了,真是蓬荜生辉。”镇国公世子对温飞絮是格外殷勤,把温兆夫妇扔到后面,看得温飞絮都好生尴尬:“世子爷不必如此客气,今日是寒食,只谈家事,不论身份。”
“只谈家事,不论身份,郡主请。”不管温飞絮怎么说,温国公世子和夫人的盛情似乎还是只对她一人。
温飞絮知道这都是拜皇上所赐,满京城的贵女中,能够自由出入御书房的只有她一人,
确实容易引来有心人的揣测、忌惮甚至不怀好意。
“絮儿给祖父、祖母请安,祖父、祖母万福。”温飞絮向温国公和温国公夫人恭敬行礼。
“起来,起来,”温国公慈爱一笑:“听说你前些日子病了,现在身子可养好了?”
“多谢祖父关怀,絮儿生病是年初的事,身子早已经无碍。”温飞絮微微一笑,对于祖父她没有任何芥蒂,她能看出他的关怀是发自内心。
“是啊老爷多虑了,絮儿可是有皇上安排的葛太医照看,能有什么事啊,”温国公府人蒋氏擦了擦嘴角:“不过高氏你是怎么回事?郡主的身子好了,为什么不派人来国公府禀告,害全家一直替郡主悬着心。”
高氏正要起身告罪,温飞絮伸手拦住她:“这都是絮儿的错,本想着祖父和祖母年事已高,此事该瞒着二位才是,没想到竟闹得沸沸扬扬,实是絮儿不孝。”
温蒋氏闻言气得攥紧手中丝帕,什么叫年事已高,她还没到五十呢,果然一点都不讨人喜欢。
她刚要发作,便听到一阵咳嗽声,抬眼看到儿子正朝她使眼色,只得强笑道:“郡主也是好意,何罪之有。”
“谢祖母开明。”温飞絮口中称谢,心中却是好笑:蒋氏会因为她卧病在床的事悬心,她怎么那么不信呢。
一家人看似其乐融融,实则已是暗潮汹涌,没多久蒋氏便借口身子不适将众人遣退。
话不投机,纵使温国公世子如何挽留,温飞絮还是以车马劳顿为由,带着娘亲和清晏一同离开,徒留下爹爹温兆与他们虚与委蛇。
“娘亲,您就呆在房间好好休息,咱们是客人,没人会来烦咱们的。”
高氏一回头,就见温飞絮已利落地脱了鞋袜抱着温清晏上床,顿时哭笑不得:“你这孩子,都
是郡主了,这个样子叫外人看见成何体统?”
温飞絮满不在乎:“谁愿意看谁看,这里是温国公府,又没有外人在。”
高氏还欲再说,温飞絮便打了个呵欠:“反正爹爹一时半会儿回不来,不如女儿就留在这儿陪娘亲歇午,女儿都好久没有跟娘亲一块睡了。”说着她朝临水和照花使了个眼色。
“都多大的人了,还要娘陪着睡,你也不害臊。”高氏无奈点点温飞絮的鼻尖,着实拗不过她的撒娇卖痴。
不过她起得早,又忙活了大半天,身子确实有些疲乏,半推半就着任由照花替她卸去钗环,躺到床上没多久便沉沉睡去。
“夫人睡熟了。”临水压低声音道。
温飞絮蹑手蹑脚地下床,小心替高氏和清晏掖好被子:“影儿那里可有什么消息?”她不是真的想睡觉,只是安排的暗卫要晚上才到,她不放心将高氏和清晏独自留在房间。
虽然知道爹爹对温国公府的人已生出防备之心,但温飞絮还是放心不下,所以才派了影儿暗中保护,同时也有着刺探谈话内容的意思。
“小姐,影儿可靠么?她毕竟是皇上派来的人。”临水一向心直口快,自从知道影儿的真正身份,就对她颇为忌惮。
温飞絮摇了摇头:“临水姐姐确实进步很大,但你看人的本事没到家,看人呐,不能用眼睛看,得用心看,迄今为止,影儿姐姐并为做过任何背叛我和仁济伯府的事,至少现在,她是值得信任的。”
“可是小姐……”临水还是不放心。
温飞絮抬手阻止:“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但是我相信她。”至少现在她相信这个由齐慕枫送到身边的人。
如今的形势,纵使她心中再不愿,也不能否认,因为仁济伯府的崛起,温国公府的地位亦是水涨
船高,毕竟在外人看来,仁济伯府和温国公府乃同气连枝,打断骨头还连着筋。
“二弟,为兄真是羡慕你好福气,生了絮儿这么好的闺女。”酒过三巡,温国公世子说出了自己的心里话。
温兆忙转移话题:“世子爷谬赞了,愚弟膝下不过一儿一女,哪里比得过世子爷枝繁叶茂,清羽也长大了,再过不久国公府又该办喜事了吧。”
温清羽原本只打算旁观,没想到会被提及婚姻大事,不禁面色绯红,起身道:“清羽突然想起来还有些事,先行告退。”
“哈哈哈,这孩子……,”温国公世子大笑两声:“为兄虽然子肆繁多,可放眼整个国公府,所有的孩子全加起来也比不上你家絮儿有出息。”
“可不是嘛。”在场的人纷纷附和。
温兆纵横商界多年,岂会看不出这些人的心思,但他绝不愿意委屈了自己的女儿:“一饮一啄莫非前定,絮儿能有今日的境遇,与她之前积下的功德是分不开的。”
“那是自然,早就听说絮儿在陪都开仓放粮,赈济灾民的英雄事迹,父亲可是盛赞她乃巾帼不让须眉。”温国公世子称赞道。
“哼,我看她是饱汉不知饿汉饥,那么多粮食,全卖出去能挣多少钱,她一个小丫头片子,眼睛不眨一下就给捐出去了,二侄儿也不管管。”说话的正是温国公的三弟温廷辉。
温国公世子看了温兆一眼,见他面上不动声色,不禁暗赞这位二弟养气功夫极好:“三叔也不能这么说,行事虽然鲁莽,却是出于一片赤诚,圣上不正因此对絮儿青眼有加么。”
“说起这个,二侄儿你三叔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温廷辉挥了挥手中的折扇。
“三叔请讲。”温兆听出来者不善,放下手中的茶盏,手指轻轻
敲打着桌面。
温廷辉志得意满:“三叔别的不懂,可这男女之事,三叔却是看得分明,虽然絮儿年纪还小,但依三叔看来,她如今已是皇上的人了。”
“三叔年纪大了,切莫胡言乱语,”温兆面色一寒:“当今圣上乃是明君,岂会对一个十岁的丫头生出心思。”
“这有什么?絮儿总是会长大的,皇上正值盛年,等五年算的了什么,不说别的,你们的三婶不也才十八岁么。”温廷辉说着忍不住大笑出声。
“龌龊。”温兆猛地起身拂袖而去,连将桌上的茶盏扫落都无暇理会。
温兆离开后,东暖阁中一片静谧,影儿落后温兆几步,回头张望一眼,眼中净是杀气四溢。
“简直岂有此理,”临水一拍桌子,险些将高氏惊醒,被照花瞪了一眼,忙压低声音道:“我实在是气不过嘛,他们竟敢这么对老爷、夫人和小姐,就不怕遭报应么。”
温飞絮冷笑道:“临水姐姐何时变得这么天真,这些人在意的从来都只有利益,何曾念及半分骨肉亲情,别看他们现在以礼相待,没准其实是先礼后兵。”
本以为以仁济伯府现在的地位,温国公府应该懂得取舍,没想到这些人还是一如既往,永远贪得无厌,那么就别怪她不顾念同族之情了。
“那小姐咱们还等什么?咱们这就回仁济伯府吧。”临水握住温飞絮的手:“我和照花现在就去收拾东西,离开这个破地方。”
温飞絮微微一笑:“你说什么傻话,这次回来可是为了给清晏入族谱,怎可任性妄为?”
“可是小姐……”临水知道温飞絮心意已决,只得忿忿不平地住了口。
“别说了,我不会让他们得逞的,你们放心吧,小姐什么时候让自己吃过亏?是不是?”温飞絮安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