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吧,叶郎中既是孤身一人,不如就在伯府中住下。”温兆俨然将叶红当成救命稻草,不想让他离开。
叶红闻言心中忐忑,事情的发展出乎意料,这已经不是他能决定的:“实不相瞒,草民在京中已有住处,贸然离开有失礼数,请伯爷见谅。”
“本伯亲自送先生回府,与主家打个招呼,请他们行个方便如何?”温兆很少展露出咄咄逼人的一面,足见他对此事的看重。
“多谢伯爷盛情,只是解毒并非一朝一夕之事,草民要做些准备。”叶红婉拒了温兆的挽留,逃也似的出了仁济伯府,却不知已被人跟上。
叶红回到尚书府暗室,叶尚书已等候多时:“怎么样?雨齐郡主的毒可是解了?”
叶红恭敬跪下:“属下惭愧,没完成主人交代的任务,请主人惩罚。”
“什么?”叶尚书拍案而起:“废物,这么点小事都办不好,要你何用?”
今日散朝后,他与户部尚书杜骞到翠微楼饮茶,听他发了一通牢骚,自是为了国库空虚,无力支援战事。
他绞尽脑汁多方试探,许以重利,才与杜骞达成共识,答应在朝上与他配合,现在就等着仁济伯上朝了。
“说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叶尚书强忍住心头的怒火:“为什么没有给雨齐郡主解毒?”
照花看着叶红走进一家客栈,才转身回了伯府,彼时临水已经给温飞絮闻了解药,正在伺候她吃东西。
“照花你来得正好,我正要跟小姐说那个郎中的事呢,明明是来招摇撞骗的,还悬丝诊脉,真是好笑。”
“什么悬丝诊脉?”温飞絮艰难地咽下食物:“今日又有人毛遂自荐?”
“可不是么,小姐我跟你说……”
“临水你先出去看着,我有点事要跟小姐禀告。”照花出
声打断临水。
临水见照花神情凝重,心知有异:“你们先聊,我再去拿点吃的过来。”
“怎么了?难道是这新来的郎中有什么不妥?”温飞絮知道照花一向沉得住气,能让她露出这样的表情,说明这个郎中定有不寻常之处。
照花凑到温飞絮耳边,将她今日的发现一一说明,最后忧心忡忡道:“小姐,这人分明对医术一窍不通,却又对小姐中毒的症状了若指掌,依奴婢看,就算他不是刺杀小姐的杀手,也与幕后之人脱不了干系。”
“这倒真是奇了,那杀手既然要刺杀我,为何又要登门替我解毒?”温飞絮突然来了兴致:“姐姐跟踪他,可有什么收获?”
照花摇了摇头:“奴婢跟着他到了下榻的客栈,也向掌柜的打听过了,那人确实是这两日才住进客栈的。”
“看来这幕后之人不仅思虑周全,而且在京中颇有名望,照花姐姐不妨去打听打听那客栈的东家,或许就能知道个中缘由。”
温飞絮掀开被子,下床走动走动,自从用了鬼老的药,她每日吃了睡,睡了吃,总感觉身上的衣服都紧了。
“小姐已知道幕后之人的身份?”照花不禁一愣,她还什么都没说呢。
“原本还有些不确定的,听姐姐今日一番话,却是有了十分的把握,诶,不然我和姐姐来打个赌如何?”
照花拿了大氅给温飞絮披上:“奴婢才不跟小姐打赌,反正奴婢总是输的。”
温飞絮叹了口气:“骗不了照花姐姐,真不好玩。”
“小姐都什么时候了。”照花无奈。
温飞絮知道照花性子冷淡,能这样开玩笑已是极限:“好了言归正传,我怀疑这杀手是兵部尚书派来的。”
“是他?咱们和他往日无冤,近日无仇,他为什么要派人刺杀您?”
照花大惑不解。
温飞絮掩嘴打了个哈欠:“我困了,有什么事明日再说,至于那个郎中,不是说要给我解毒么,那就等他自己送上门好了。”
不等照花继续追问,温飞絮躺回床上脑子却是越发清晰:既然这次的杀手是兵部尚书派的,想来去年齐慕枫在陪都遭到刺杀,就是叶贵妃和二皇子派去的无疑。
药效渐渐上来,温飞絮闭上眼睛,这回她真的睡着了,而且做了个梦,梦里她回到陪都,还见到了齐慕枫。
“哈哈真是天助我也,明日你就住到仁济伯府去,”叶尚书听完叶红所言喜不自禁:“你可要好好给郡主看诊,若是能留在仁济伯府更好。”
叶红面有难色:“可是主人,属下根本不懂医术,只怕会被人察觉。”
“怕什么,只要到时候你能拿得出解药解毒不就好了?此事就这么定了。”一想到能卖给仁济伯府这么大的人情,叶尚书顿觉心情舒畅。
叶红没奈何,只得硬着头皮答应:“是,属下遵命。”
与此同时,皇宫御书房中。
“微臣不敢欺瞒陛下,今日微臣多方试探,那个郎中不仅能够说出郡主所中之毒的症状,以及那毒的来源和成分,定然是有真本事的。”葛太医恭敬回禀。
“好啊,”元德帝放下用来批阅奏折的朱笔:“雨齐这丫头是命不该绝,朕这颗悬着的心总算是落了一半。”
图公公上前给元德帝斟茶:“雨齐郡主若是知道,皇上为了她的事如此操心,定会感激涕零。”
元德帝端起茶盏:“说起来那孩子也是因为陪朕下棋,才会遭到毒手,朕定要找出真凶,给她一个公道。”
这时刘喜匆匆进来通传:“禀陛下,京兆尹林大人求见。”
“让他进来。”元德帝放下手中的茶盏。
“微臣
参见皇上。”林思源俯身行礼。
“林爱卿免礼,平身。”
“谢皇上。”林思源缓缓起身。
“你来得正好,这些日子你调查雨齐郡主遭刺杀一案,可有眉目?”
林思源恭敬作揖:“禀陛下,微臣确实已经有了一些发现,只是……”
“只是什么?林爱卿有话但说无妨。”元德帝见他眉间紧锁,似有难言之隐,拂袖道:“你们都先退下吧。”
“是,微臣(奴才)告退。”葛太医、图公公、刘喜应声退下,御书房中很快只剩下林思源和元德帝两人。
“这回你可以直说了吧,”元德帝离开御案,在林思源面前长身而立。
“禀陛下,微臣已查明,郡主所中暗器乃是江湖中的杀手所用,而上面所涂的剧毒,则是来自西域。”
“你说的这些方才朕都听葛太医说了,怎么?难道此事有何不妥?”
“皇上有所不知,微臣曾在多年前见过此毒,而且就在京城之中。”
“此话当真?”元德帝面色一变。
“禀陛下,十年前温国公侍妾林氏中毒身亡,她所中的正是这种毒,所以臣怀疑这个杀手正是十年前给家姐下毒之人。”林思源再次跪下:“请陛下允许微臣彻查十年前林氏中毒一案。”
“此案既然牵扯到十年前的旧案,又是林爱卿的亲属,林爱卿就不要再管了,尽快将此案移交给刑部。”元德帝一锤定音:“朕有些乏了,你先退下吧。”
“微臣……”林思源还欲再说什么,闻言只得讪讪地退下:“微臣告退。”
等林思源离开,元德帝随手拿起一本奏折,却是一个字都看不进去。
这个杀手能够一直潜藏在京城,十年后继续逍遥法外,极有可能是某个位高权重之人所豢养的杀手。
林思源出了皇宫:“去仁济伯府。
”
林思源的官轿刚到仁济伯府门口,齐管家便出门迎接:“见过大人。”
“齐管家不必多礼,本府今日是来探望郡主的。”
齐管家略有诧异:“大人里边请。”
此时温兆和高氏已经得了消息,正在正厅等候,见林思源进来忙上前行礼:“见过舅舅。”
林思源侧身避开:“舅舅今日前来,是想探望絮儿,这孩子的病情可有起色?”
“劳舅舅关心,今日有位游方郎中揭了伯府的榜文,说是有把握能解絮儿所中之毒。”一想到絮儿有救,温兆喜不自禁地告诉林思源这个好消息。
“游方郎中?可靠么?可知是从何处而来?”林思源微微皱眉,此人出现得未免太巧合了点。
“听说是丰城人氏,前些日子江南道发生洪灾,他许是逃荒而来。”
林思源越发觉得蹊跷:“絮儿所中的是西域剧毒,这郎中是从南方来,如何会识得此毒?”
“这……”林思源不说还好,一说温兆便想到了一些疑点。
“这郎中何在?”林思源有些担心。
“哦,那叶郎中在京城已有住处,先回去收拾行李了,”温兆起身:“舅舅不是想看絮儿么?请随我来吧。”
林思源跟在温兆身后,面露犹豫,不知该不该与他说起自己的发现,一直到走进了静好院才停下脚步。
“静好院,‘琴瑟在御,莫不静好’,这是何人所取?”林思源目露赞赏。
温兆闻言道:“自然是絮儿那丫头,说是取‘岁月静好,现世安稳’之意。”
“岁月静好,现世安稳。”林思源反复咀嚼,最终释然。也罢,过去的已经过去,何必要揭开旧伤疤呢。
林思源探望了温飞絮后并没有在仁济伯府久留,很快便告辞离开。
倒是温兆在他离开后将齐管家召到书房,做了些吩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