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不得温飞絮多想,第二日一大早他们就收拾行囊离开横山寺,启程前往京城,没有了蒋湛平一家莺莺燕燕的打扰,温飞絮也不坐自己的马车了,直接钻进高氏的马车里,逗弄刚睡醒的小清晏。
“娘你看,弟弟冲我笑呢。”温飞絮抱着温清晏坐在高氏身边,拿着拨浪鼓逗他,而温清晏看着温飞絮咯咯地笑着,被包裹在襁褓中的小手小脚也有力地摆动,像是在回应她。
高氏笑看着姐弟俩的互动,说来也是奇怪,清晏似乎特别喜欢温飞絮,睡得迷迷糊糊时,听到她的声音就会立刻睁开眼睛笑,要知道像温清晏这么点大的孩子还不会认人,可他偏偏就能认出温飞絮来,这一点让高氏和奶娘都惊奇不已,直道姐弟俩感情好。
“娘,子皓表哥来信说明日会在城门口接咱们,要不明天咱们就去外祖家住吧。”眼看到了温清晏喝奶的时辰,温飞絮依依不舍地将襁褓交给了奶娘。
高氏先是面露喜色,瞬间又收住了:“这不妥当,按规矩咱们得先到国公府拜见你祖父祖母,然后才能到外祖家做客。”她已经快有一年没见着爹娘了,心中自然是想念得紧,只是她毕竟已经嫁做人妇,得先回婆家拜见公婆才是正理。
温飞絮岂能听不出高氏话语中的勉强,温蒋氏对他们一家的冷待是有目共睹,连带整个国公府的奴才都怠慢他们,前世她和弟弟跟着爹爹回国公府的时候,吃穿用度被那些刁奴暗中克扣,多亏奶娘和临水多方照应,才能勉强吃饱穿暖,要说背后没有人教唆,她才不信呢。
“娘您瞧我都忘了,咱们现在可不是温国公府的人了,咱们是仁济伯府,爹爹是仁济伯爷,您是三品淑人,我是雨齐郡主,朝廷还给咱们
准备了府邸,表哥亲自看着督造的。”
温飞絮的本意是想让娘亲高兴一下才提议回外祖家住,却没考虑到爹娘的立场,比起住在温国公府,温飞絮觉得还不如住到朝廷为他们准备的府邸呢,一想到这回自己不需要在温国公府里寄人篱下,温飞絮就觉得权势确实是个好东西,至少能让她的腰杆子硬起来。
“是嘛,那挺好的,到时候咱们可以先回伯府休息一下,第二天再到国公府拜见你祖父祖母。”听到温飞絮的话,高氏脸上明显轻快不少,显然她也不想在温国公府看人脸色。
温飞絮的算盘打得极好,可惜人算不如天算,他们的车队尚未抵达城门口,便有人打马而来迎他们入城,此人便是蒋氏嫡长孙,温清羽。
温清羽一来便向温兆一家行礼,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温兆对这个侄子还算客气,再加上温清羽确实有几分真才实学,叔侄俩倒是相谈甚欢。
温飞絮掀开帘子朝外看,前世她与温清羽这个大堂兄并没有太多交集,毕竟两人差了五岁,温飞絮到温国公府时温清羽已经是十八岁的成年人了。
“小姐,这堂少爷长得一表人才,可惜没投个好胎。”临水凑到温飞絮身边同她一块儿朝外看,半晌撇了撇嘴没好气地道,她现在跟小姐同仇敌忾,只要是温国公府的人她都讨厌。
温飞絮闻言险些笑出声,临水自从学了成语以后说话越发有趣,每一句都爱带上成语,还语不惊人死不休,让人忍俊不禁。
“堂少爷该不会是来请我们到国公府住的吧,小姐您可千万不能答应他。”住别人家哪有住自己的地方舒坦,一想到温蒋氏背地里在温府安插人手害夫人,临水就觉得温国公府是龙潭虎穴去不得。
临水想到
的,温飞絮自然也想到了,如果温蒋氏派国公府的其他人来温飞絮肯定会借故推脱,可是她这回偏偏派了温清羽来。
论亲疏远近,温清羽和高子皓都是温兆的子侄辈,温清羽还是与温兆有血缘关系的亲侄子,自然要更亲近些。
纵使温兆再偏心高子皓,明面上还是要做到一碗水端平,看来他们进京第一晚要住到温国公府,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了。
想到这温飞絮放下手中的帘子,毫无形象地在车厢中平躺下来,明日到温国公府还有一场硬仗要打,她得提前养精蓄锐。
温飞絮这一觉睡得很香,竟是直接睡过了晚膳,也因此错过了跟温清羽的见面,不过温飞絮丝毫不在意,温国公府那些人见了只会让她消化不良,自然是见得越少越好。
“小姐,该起来梳妆了,一会儿咱们就要进城了。”临水迫不及待地催促温飞絮起身,今日她可是卯足了劲给自家小姐好好打扮,绝对要将温国公府那些莺莺燕燕全都比下去。
于是没多久,马车里就响起了温飞絮的惨叫声:“啊,我的头发……”
“嗯,絮儿今日这一番打扮,娘亲都快要认不出来了,美得就跟观音娘娘座前的小玉女似的。”
今日高氏特意换上了三品淑人的朝服,脸上因为生产不久而显得有些丰腴,看着特别端庄高贵,如今她成了诰命夫人,又二女双全,再也不担心会被那些姑嫂挤兑了。
温府的车队终于在正午时分抵达城门,彼时高子皓已经在那里等候,看到温清羽时虽有些诧异,倒也没做他想,只微微抱拳算是打过招呼,便纵着马到了温飞絮的马车边,轻敲了敲窗户。
临水将窗帘掀出一条缝,恰好露出温飞絮目不斜视,静坐品茗的画面,让高子皓
不由心中一动,脑海中便浮现一句话:“静女其姝,俟我于城隅。”不知不觉,小表妹已经长成大姑娘了。
想到现在就有个齐慕枫在旁边虎视眈眈,高子皓觉得自己作为表哥的职责任重而道远,将来一定得帮絮儿好好把关。
“子皓表哥,你被人捷足先登了。”温飞絮被折腾一上午,这会儿把满肚子的怨气全都发到高子皓身上,要不是他来迟一步,她哪需要受这样的罪,满头珠钗压得她脖子都快要断了。
高子皓自知理亏,他也没想到温国公府竟然派温清羽到半路迎接,可算做足了准备,不过他们有张良计,自己有过墙梯:“表妹放心,表哥已经让人把仁济伯府打扫好了,今晚就可以入住。”
温飞絮在心里翻了个白眼,这么多人都看到他们的车队往温国公府走了,难道她还能在那里用完午膳再出来不成?
看眼前的架势,温蒋氏为了让他们在温国公府长住怕是下了血本,也不知她这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温飞絮灵机一动:“临水姐姐,你跟着表哥带后面的车队先回仁济伯府安置,照花姐姐,你去娘亲和弟弟身边守着,直到咱们离开温国公府,一步都不要离开。”温国公府那群人贪得无厌,他们带来的东西要是进去了,只怕就回不来了,她才不要便宜了那些人。
有照花保护娘亲和弟弟,温飞絮自然是放心的,只是爹爹那里就有些难办了,一想到上次爹爹险些被温蒋氏和蒋兰算计,温飞絮就气不打一处来,今日必须得好生防范。
还不等温飞絮想出对策,就听到前面有人通传说温国公府到了,作为内眷,温飞絮和高氏的马车直接驶进了内宅,而温兆则是与温清羽一同下马,从正门进府。
透过车窗
缝隙,温飞絮清楚地看到整个温国公府都被装点一新,连门口的石狮子都披着红绸,极为喜庆。
“郡主,咱们该下车了。”影儿替温飞絮打帘,临水和照花相继调走,影儿被换到温飞絮身边伺候,她有轻功在身,方便与照花传递消息。
温飞絮整了整朝服上的褶皱,仪态万方地出了马车,头上御赐的金凤钗在阳光下发出耀眼的光芒,晃花了温国公府一众女眷的眼。
将那些人羡慕嫉妒恨的眼神尽收眼底,影儿面色一沉,高声斥责道:“怎么偌大的国公府竟然连规矩都没有,为何不向雨齐郡主行礼?”
“参见雨齐郡主,郡主万安。”今日除了温国公夫人蒋氏和世子夫人秦氏,所有的女眷都在这里迎接高氏和温飞絮,场面颇有些壮观。
温飞絮由影儿搀扶着走下马车,下巴微扬,素手轻抬:“众位请起。”随后施施然行至高氏的马车前,亲自打帘将高氏迎了出来:“娘亲,昨日京城下了一夜雨,您小心地滑。”
昨日京城根本没有下雨,温府众女眷面面相觑,不知温飞絮何出此言,有人却是蓦地红了脸,迅速低下头掩饰心中的不安。
在一众女眷的簇拥下,温飞絮和高氏终于进了主院,温国公夫人温蒋氏赫然在座,她身边世子夫人秦氏正小心伺候,高氏忙牵着温飞絮就要上前行礼。
“且慢,还请世子夫人让开些位子。”温飞絮拉住高氏的袖子,直到秦氏让开才微微福身:“见过国公夫人。”
论理温飞絮算是温蒋氏的孙女,又是久居在外刚刚回府,本应行跪拜大礼,但温飞絮不乐意,她现在是正二品郡主,又得皇上赐字,位比从一品,虽不及温蒋氏的国公夫人头衔却也不差,而高氏则是妻凭夫荣,母凭女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