鉴于孙府的消息少的可怜,温飞絮觉得冯掌柜他们或许更加了解孙府的情况,恰好三日之期已到,这日温飞絮起了个大早,赶到膳房的时候竟遇上了齐慕枫和孟行止。
“世子、行止兄。”温飞絮抱拳作揖,心中却是直犯嘀咕,这两人不是应该都住在驿馆么,什么时候回来的,也不提前打个招呼。
“斐弟你来得正好,今日行止就要坐船回京城了,到时会路过陪都,你可有什么东西要带回去的?”齐慕枫问道。
原来是孟行止要走了,也对,他已经多留了好几天,难怪这几日白天都没怎么看到高子皓的人影,看来是忙着交接去了。
“恭喜行止兄。”温飞絮真心地道贺:孟世子袭爵,孟行止也就成了新的孟世子,再加上孟秋雪即将获封雪郡主,孟府确实是三喜临门。
孟行止面上带着温和的笑容:“多谢,适才听子皓说起才知家中之事斐弟也曾帮忙出谋划策,行止感激不尽。”
温飞絮一愣,顿时明白定是高子皓说漏了嘴,可是看孟行止的样子似乎并不知道主意是自己出的,也不知高子皓是怎么圆过去的,忙谦虚道:“不敢当,也没帮上什么忙。”
孟行止是乘船到陪都,再快马加鞭赶回京城,所以齐慕枫和温飞絮只送他到了码头,至于高子皓,作为说错话的惩罚,此刻他正埋首在一堆公文中。
“听说斐弟最近在查孙府,可是有什么问题?”回程的路上,齐慕枫和温飞絮相对坐在马车中品茗。
温飞絮端起茶盏轻抿一口,淡淡道:“马家寨的三公子马崇志留书出走了,大公子和二小姐为了找他和我们一起来了丰城。前天我和娄公子上街办事,从一辆行驶中马车上隐约看到了三公子的身影,几
番打听之下才知道,那马车是孙府的。”
一时间马车内的气氛有些沉寂,温飞絮本以为齐慕枫会有何高见,谁知只听到一道咬牙切齿的声音:“你跟娄玉一起上街?”话中的酸味就算是马车外都能闻得到。
温飞絮默默地看着搭在自己肩膀上的那只手,思考着要是自己回答是的话这只胳膊会不会保不住。
这时马车轻轻地摇晃了一下,最后停了下来,负责赶车的侍卫轻声回话道:“世子、徐公子,茶楼到了。”
见齐慕枫似有松懈,温飞絮抓住机会掀帘而出:“我有事先走一步。”只是那背影怎么看都像是落荒而逃。
也许是看到了齐慕枫马车的缘故,这一回温飞絮感觉到茶楼掌柜的态度要热情许多,亲自将她迎上了二楼:“徐公子,您的客人就在天字包厢。”
“掌柜请留步,有件事想请您帮个忙,”温飞絮在掌柜的耳边轻声说了几句,随即掏出了一锭银子:“这个算是摔坏茶具的赔偿,多的算是给小二的辛苦费,有劳掌柜的了。”
掌柜见推辞不过只得收下了:“那请徐公子在屏风后稍待,这里头听得清楚,外面的客人也不易察觉。”
温飞絮心知这定是特意留下,方便探听消息的隔间,想到自己也是红叶山庄的一员,也就没有推辞。
掌柜一下楼就伸手招来了小二,让他按照温飞絮的吩咐准备热茶,小二有些不解:“掌柜的,咱们这样做不好吧,若是烫伤了客人可怎么好?那几个可都是丰城有头有脸的,难道您跟他们有仇?”
掌柜拿出怀里的银锭子亮了亮:“行了,一会儿放机灵点儿,要是挨了打自己躲着点儿,总之好处少不了你的。”
“诶。”小二忙不迭地应了,这么大一锭银
子少说也得十两,就算只能分一角也够自己用一阵子的了。
温飞絮透过屏风仔细观察着屋中三对父子,冯掌柜、黄掌柜、邱掌柜她都不陌生,早些时候也都在爹爹的书房里见过,不过他们的三位公子,这还是今生头一回见面。
“冯叔,您说的那位贵人到底什么来头?您倒是给我们透个底呀。”说话的是黄掌柜的儿子黄旺,他与他爹长着一双十分相似的小眼睛,平日里总是眯成一条缝,看着一团和气,却是绵里藏针,一不留神就能把客人给忽悠得心甘情愿掏钱。
这会儿,他正熟络地给在场的人挨个倒茶,想从冯掌柜这里探听出一些关于温飞絮的消息。
“贤侄不用着急,等贵客来了你就知道了。”冯掌柜看了黄掌柜一眼,似乎没想到他竟然什么都没跟黄旺说起,虽然他也是这么做的。
“冯叔何必这么不近人情,我爹都说了,这贵客来自陪都,我猜应该是东家身边的人,就是不知道他为何要见我们,说不定是来问我们损失情况的。”坐在邱掌柜身边的邱吉沉不住气了:“要说这事儿也是晦气,这洪水一来,咱们开粮食店和绸缎庄的哪还有生意,依我看东家这是派人查账来了。”
“放肆当着长辈的面你怎么说话的,”邱掌柜重重地放下手中的茶盏,看向冯掌柜和黄掌柜:“冯兄、黄兄,是小弟教子无方,请两位见谅。”
光是听了这么一段,温飞絮已对黄旺和邱吉的性格有了一些了解,接下来就坐等她亲自安排的好戏上场。
不一会儿包厢的门被敲响,几人顿时正襟危坐,谁知进来的只是小二:“客官,这是你们点的碧螺春和点心,请慢用。”
小二一边说一边给几人奉茶,到黄旺身边的
时候突然脚一崴,手里的茶盏就翻了,茶汤沿着桌子淌到黄旺的大腿上,他当即惨叫了声。
事情发生得突然,一直没出声的冯逊突然起身来到黄旺身边,将他被热水浸透的外袍掀开,然后对摔在地上的小二道:“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去找大夫。”
“哦,是是是,小的这就去,这就去。”小二连滚带爬地出了房间。
冯逊又对还在发呆的邱吉道:“邱吉兄,劳烦你去楼下找掌柜要些冷水过来。”
“好,黄旺兄你忍着点儿。”邱吉赶紧出了门。
剩下冯掌柜、黄掌柜、邱掌柜,黄掌柜心疼儿子,可又插不上手,冯掌柜和邱掌柜也是面露关切。
这时房间里突然响起了掌声,几人回过头就看到屏风后走出了一个俊俏的白衣少年,俱都有些吃惊,最先反应过来的自然是冯掌柜三人:“冯骥(黄福、邱潼)见过少东家。”
“少……少东家?”这一回异口同声的是冯逊和黄旺,还有姗姗来迟端着铜盆站在门口的邱吉。
温飞絮将三人的反应尽收眼底,包括邱吉眼底自以为藏得极好的轻蔑,面上带着恰如其分的微笑:“冯叔、黄叔、邱叔,你们都坐吧。”
“少东家,不是个才十岁的小姑娘么?”冯逊后知后觉地冒出一句。
温飞絮却是笑了:“怎么?难道我不像?”
冯逊脸一红,呐呐地说不出话来,他本就不善言辞,跟身为少东家的温飞絮说话,更是大姑娘上轿头一回。
“我看黄公子的伤势似乎不轻,需要尽快处理,不如请三位叔叔随我移步到隔壁包厢。”温飞絮做了个请的手势。
冯掌柜率先跟着温飞絮出了包厢,落后一步的黄掌柜和邱掌柜对视一眼,忙跟了上去,心道怕是今日的重头戏要
来了。
留在包厢里的冯逊、黄旺和邱吉则是面面相觑,不过很快邱吉就恼羞成怒,冲着冯逊发起火来:“冯逊,你是不是早就知道少东家要来?”
冯逊一脸茫然道:“我也是才知道的,昨日我爹只说明日有一位陪都来的贵客,约几位掌柜一同到茶楼谈生意,其他的就没有了。”他与黄旺、邱吉年龄相仿,从小一起长大,又都在温记做事,平日里也算是薄有交情。
黄旺和邱吉深知冯逊的为人,最是忠厚老实,不会说谎,所以也没有怀疑。
“邱吉,你不是说邱叔都告诉你了么?难不成没告诉你来的是少东家?偏你还在我们面前演戏,亏的少东家英明神武,才没被你给骗了。”黄旺最是看不惯邱吉这当面一套,背后一套的样子。
“我跟逊哥一样,我爹根本就没说来的人是谁,三天前冯叔来找我爹的时候我就在他们身边,才听了一耳朵就被我爹赶出去了,不过我倒不觉得少东家是来查账的了,她就是个小丫头片子,能懂什么。”邱吉满不在乎地道。
“我们平生不做亏心事,半夜不怕鬼敲门,倒是你邱吉,看在兄弟一场的份上,我劝你把在外头捣鼓的那些赶紧断了,听说这个少东家可不是一般人,你可小心别被她抓到了把柄。”黄旺好心提醒道。
邱吉撇了撇嘴没吭声,心里却是不以为然。
这时一旁的冯逊没头没脑地冒出一句:“少东家真的是个姑娘?”
地字包厢里,温飞絮和三位掌柜相对而坐,说了一番自己的来意和打算,却是只字未提对冯逊三人的看法,三位掌柜的心里不停打鼓,却是什么话都不敢问。
“好了,言归正传,今日我来是有一个不情之请。”温飞絮放下手中的茶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