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温飞絮将狐貂因偷喝琼浆玉液,结果醉了三天三夜的事情一说,高子皓第一个哈哈大笑起来,孟行止和齐慕枫虽没笑出声,却也是忍俊不禁。
三人不约而同地想起在陪都凌波酒楼遇到温飞絮时的情景,当时她也是误喝多了琼浆玉液,结果足足醉了三天三夜,不禁暗道真乃有其主必有其宠。
似乎是狐貂真的太过贪恋琼浆玉液的味道,温飞絮试了几回都没能将它从齐慕枫的衣服上抱下来,反而将齐慕枫干净整齐的天蚕丝锦袍扯得满是褶皱,最后只得窘迫地松了手:“有劳世子在此稍等片刻,我去找掌柜的要些水酒来。”说完便飞也似的冲出了房间。
高子皓装模作样地围着齐慕枫转了两圈,拉着孟行止耳语:“行止兄,你看世子的样子像不像那些抱着孩子的妇人。”偏偏他的声音根本没有压低,故意让齐慕枫听得真真切切。
孟行止不置可否,暗道:普天之下,也只有高子皓才敢这般当面调侃齐慕枫。
事实也正是如此,表面上看他与世子相识于微时,又都自幼便在宫中行走,性情相投,在处理事务时观点相近,十分和谐,而子皓加入他们不过三载,大多数时间都在外游历,可每回三人抽出时间聚首时,他能明显感觉到世子的情绪比平日里要放松许多,也许这就是子皓的魅力所在。
温飞絮下了楼,发现方才还稀稀落落地坐在一楼大堂里用膳的客人俱都不见踪影,一时间整个大堂空荡荡的,连个跑堂的小二都看不见,心下不禁直犯嘀咕。
不过她也没多想,环顾四周看到楼梯拐角处那堆码放得整整齐齐的酒坛子,顿时眼睛一亮,打算直接搬一坛子酒上楼救急,没成想酒坛子有些笨重,她气力不济一下
子没搬起来,人反而还一个趔趄坐到了地上,刚好被酒坛子给挡住了。
温飞絮正要起身,忽然听到之前那个小厮的声音:“掌柜的,咱们真要对那几位公子下手么?我看他们衣着不凡,不似一般人,这心里头不知怎的有些不安啊?”
掌柜的闻言横了他一眼:“你怕什么?这事儿咱们又不是头一回干了,听他们的口音应该是京城来的,说不定就是几个不知民间疾苦,出来游山玩水的富家公子哥,咱们先把人绑了,再向他们家要上一大笔赎金,以后就吃穿不愁了。”
“那掌柜的,你就不怕到时候咱们把人放了,他们找上门来报仇么?”小厮说着缩了缩脖子:“这有钱赚咱还得有命花啊。”
掌柜的冷笑一声:“谁告诉你咱们要放人了,等拿到银子就把他们都给做了,尸体丢到水里去,这些公子哥一出生就享受着锦衣玉食的生活,家里不知贪污了多少民脂民膏,咱们这么做也算是为民除害。”
小厮本还有些畏首畏尾,被掌柜的拍了记脑袋,只得闷闷地举着托盘上楼去齐慕枫几人的包厢送茶水了。
温飞絮心知此事必须尽快告知齐慕枫等人,阻止他们喝下有问题的茶水,可掌柜的一直站在楼梯口,温飞絮不敢动弹,生怕自己一旦有所动作,就会被发现。
此刻她最担心的就是小厮去送茶,发现楼上少了个人后下来通知掌柜,被掌柜发现自己偷听到了他们的计划,一怒之下提前动手,齐慕枫他们喝了茶又无力反抗,那才是真正的危险。
就在温飞絮苦思冥想不知该怎么办才好的时候,突然有一男一女走进了酒楼的门,掌柜的面色一变,迅速换上一副笑脸迎了上去:“两位,今日这酒楼里有些事,已经打烊
了,还请两位往别处去吧。”
“打烊了?怎么可能?”少女拔高声音:“掌柜的,这外头还有马车在,说明里头另有客人,你莫不是在诓我们?”
听到这个熟悉的声音,温飞絮简直要喜极而泣,没想到这么巧,马崇杰和马柔柔竟然也来了这家酒楼,再也顾不得隐藏行迹,温飞絮大喊一声:“马公子、马小姐,快抓住这个掌柜,这家酒楼是黑店。”
马崇杰和马柔柔的反应慢了一拍,等听懂温飞絮话中的意思时,掌柜已经迅速出手钳制住了马柔柔,情势急转直下。
“大哥、斐哥哥,救我。”马柔柔用力地挣扎着,使劲浑身解数拍打着掌柜的手,最后被掌柜用力拍了一掌,晕了过去。
掌柜一手掐着马柔柔的脖子往酒楼里退,马崇杰步步紧逼:“立刻放了我妹妹,否则我们马家寨的人绝不会放过你。”
掌柜的闻言一愣,狐疑地看向马崇杰:“你们究竟是什么人?”在江南道的地头讨生活,马家寨代表着什么他不会不懂,如果他抓的真是马家寨的人,那倒是得好好斟酌斟酌。
温飞絮见掌柜的面上似有松动,明显是对马家寨心存忌惮,立刻用眼神示意马崇杰表明身份,实话实说:“在下马崇杰。”
“没错,站在你面前的是马大当家的大公子,被你抓着的是大小姐,你若是不想让马大当家带人踏平这间酒楼,就赶紧把大小姐放了,”温飞絮走到马崇杰身边:“还有让你的手下立刻停手。”
谁知她话音刚落,便听到楼上传来了脚步声,就见送茶的小厮急匆匆地跑到了楼梯口:“掌柜的,那几个公子都喝了茶晕过去了,可是还少了一个人。”正说着,他突然看清了楼下的局面,拔腿就往后厨跑,不多时
通往后厨的帘子被掀开,五六个布衣男子提刀将马崇杰和温飞絮围在了中间。
温飞絮面色一沉,眼下的情势对他们极为不利,对方不仅人多势众,手中还握有人质,这掌柜的武功不弱,若是齐慕枫他们没有中药,或许还能里应外合拼一把,现在只怕她和马崇杰联手都不是掌柜一人的对手,为今之计只能看这掌柜做何选择了。
掌柜的突然看向温飞絮:“你又是何人?”
温飞絮在大脑中飞快地组织着说辞,方才她已经听出这个掌柜对做官之人充满怨言,若是贸然说出齐慕枫等人的真实身份,只怕非但不会让他产生忌惮,反而会引起他的报复心理。
“在下不过是一届商贾,因为江南道突发洪灾,家中的生意受到了不少损失,所以奉父命随几位兄长来这里查账。”温飞絮的话半真半假,若非马崇杰知道她的真实身份,几乎也要被她骗过去。
可是掌柜的却一下子听出了温飞絮话中的漏洞,冷笑道:“若真是如此,你与马家寨的大公子和大小姐又是怎么认识的?”一个是打劫的,一个是被劫的,就跟狼和羊一样,注定不可能和平共处,又为何会如此亲密无间。
温飞絮心道此人好缜密的头脑,面上却是一派从容:“确如掌柜所说,在下与兄长前来江南道的路上不幸遇上山贼,多亏马家寨的诸位英雄好汉搭救,分别前便力邀大公子和大小姐来城中一叙,表达我们四兄弟对马家寨众兄弟的谢意。”
掌柜见温飞絮对答如流,果然开始将信将疑起来,转念他将话头转向了马崇杰:“马公子,你们马家寨何时做起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侠客了?”
马崇杰不擅长说谎,更何况此事本就是子虚乌有,他一时有些不知所
措:“不过是看不惯那些人想谋财害命罢了。”诚如马崇杰所说,同为山贼,马家寨所劫多为不义之财,不牵连无辜,这是由马奎制定的,马家寨众人一同遵守的原则,也是马家寨能够在江湖草莽中颇受推崇的原因。
温飞絮忙补充道:“此外,也是为了商议大小姐与我三哥的婚事,其实这段日子在马家寨休养生息,我三哥与大小姐已互生好感,俗话说长兄如父,这一回便是想让大公子与大哥一同商议下两人的事,早日定下也好让家中父母心安。”
见马崇杰一脸呆滞地看着自己,温飞絮生怕让掌柜看出端倪,接着道:“此事是我们兄弟几人临时起意,大公子与大小姐事先并不知晓,本想选一家僻静的酒楼,以免损害大小姐清誉,不料竟将大公子和大小姐也牵扯进了麻烦之中,徐某实在是惭愧。”
之所以选择高子皓,是因为在齐慕枫三人中,马崇杰和马柔柔只见过高子皓一人,如果让掌柜的他们上楼指认,也不至于露出破绽,这样一来之前所有的谎言都得到了合理的解释,同时也加重了他们几人身上的筹码,只要掌柜的不敢杀了马崇杰和马柔柔,那就同样不敢对他们下手。
看完温飞絮这番唱作俱佳的表演,掌柜的突然哈哈大笑起来:“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没想到有生之年咱们还能等到马家寨的大公子和大小姐前来自投罗网,兄弟们上,与我拿下马崇杰,替当年死去的兄弟们报仇。”
温飞絮毫不犹豫地掏出匕首,与马崇杰背对背靠在一起:“马公子,一会儿找到机会立刻逃出去,到钦差大臣府报信找官兵来救我们。”温飞絮在心中暗道失算,没想到,最后被连累的反而是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