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这样的事,马家寨的人自然也没有谈招安的心情,于是一连几天温飞絮和高子皓都无法见到马家寨所有能做主的人,反而被客气地留在了客房,还派了人在门口看守,禁止他们随意走动。倒是马家寨的三个小的,跟约好了似的天天往她屋子里跑,一呆就是一整天,最后被马煜文带走。
当然温飞絮也能理解,这马家寨的大小姐未婚先孕,怀的还是大当家,自己亲哥哥的孩子,这兄妹乱伦绝对是丑闻中的丑闻,若是马老将军一怒之下失去理智,将所有知道消息的人全都杀光了也是有可能的,能这样一日三餐不落下的软禁已经是格外开恩了。
“絮儿,你说现在咱们可怎么办?”高子皓一边喝酒一边问:“难不成什么也不做,就这么被困在马家寨等着世子来救咱们?”
温飞絮摇了摇头:“事已至此,咱们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就算是放弃招安,只怕马家寨的人也不会放他们离开,相反还有可能对他们痛下杀手,到时只要说他们惹怒了马家寨也就是了,此前也不是没有这样的例子。
“不过,我始终不相信马大当家会做出这样的事来,听闻他与夫人相识于微时,结发十余载,一直是伉俪情深,为何会突然背叛?且对象还是自己的亲妹妹,怎么想都觉得匪夷所思。”温飞絮许是太过惊讶,竟与高子皓一同喝起酒来,这一喝了酒她就打开了话匣子。
这时,客房的门忽然开了,温飞絮和高子皓回头,看到马煜文从门外走进来,这几日也就他还没有忘了他们两个,每日会过来与他们见上一面。
“因为婷儿并非是我们的亲妹妹,而是十年前我爹外出时捡回来的孤女。”马煜文关上房门,开始替温飞絮解惑。
当时
是一个下雪天,马奎在回马家寨的路上发现有人劫道,可他当时只有孤身一人,便抄小路赶回寨子里清点人马下山救援。可惜迟了,他带人赶到的时候那伙贼人已经逃走,留下了满地的尸体,年仅八岁的马玉婷被父母护在身下,才侥幸活了下来。
“从那日起我爹便收养了婷儿,也因为穿着单薄的衣服呆在雪地里的缘故,婷儿的身体一直不好,大夫曾说她寒气入髓,这辈子都可能不会有孩子。”马煜文猛灌了两口酒,他本就身体不好,平日里是极少饮酒的,今日却是一副要把自己灌醉的样子,只怕是打着借酒浇愁的主意。
听完整件事的来龙去脉,温飞絮在心里叹了口气,这马玉婷马小姐当真是个可怜人,多亏了马老将军宅心仁厚才让她能享受如今的幸福生活。
“那这孩子又是怎么回事?”温飞絮虽然不了解马煜武的为人,但从齐慕枫的描述来看应该是个光明磊落的汉子,而上回他在后山屋子里的反应更让温飞絮怀疑,这个孩子真的是他的么?还是说他在为什么人作掩护。
这一回,马煜文没有回答,想必是连他都不知道事情的真相。
温飞絮斟酌了一下用词:“其实,此事的关键便在于两个月前,二当家为何不去查一查两个月前马小姐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马家寨的人这么多,马小姐又足不出户,或许还能找到一些蛛丝马迹。”
马煜文嚯地站起身,许是酒意上头,他扶住了桌角才堪堪站稳:“你说得对,我怎么没想到,我要去查,好好查查。”
温飞絮笑笑,关心则乱罢了。
送走了马煜文,温飞絮和高子皓再次坐了下来,这一回温飞絮径自将面前的酒杯推到了一旁,她可不贪恋杯中物,不过是察觉到屋
外有人,才假装醉酒松懈,透露一些自己的猜测给当局者迷的人罢了:“表哥,我怎么觉得你最近沉默了不少?是不是有什么心事?”
高子皓拿着酒壶的手一顿,随即扬起了招牌痞笑:“我能有什么心事,不过是在这马家寨呆久了,有些想念外头的美人、美酒和美景,唉,也不知我们何时才能离开。”
温飞絮抽了抽嘴角,高子皓现在这副样子,就差在脸上写“我知道什么,快来问我”几个字了,可偏偏她不想如他所愿。
于是温飞絮用力地拍了拍高子皓的肩膀:“表哥你放心,等我们到了江南,我会告诉舅舅替你准备的。”只要你到时候有命享受就行。
高子皓:呜呜,这小表妹真是越来越不可爱了。
若说这世上,高子皓怕的人,他爹算一个,齐慕枫算一个,可偏偏这两个人都听温飞絮的,所以高子皓对上温飞絮,完败。于是换成高子皓弱弱地道:“我现在说还来得及么?”
温飞絮摇了摇头:“可惜我不想听了,我想去屋顶赏月,等什么时候我想听了,表哥再说不迟。”说完温飞絮推开门,门外的守卫有些诧异,因为这还是温飞絮第一次走出房间,平日里都是高子皓从对面过来找她。
“徐公子可是有事吩咐?二当家交待了,但凡徐公子有什么要求,我们都尽量满足,不过……”守门的是马煜文的心腹,这也是他对温飞絮和高子皓的一种保护。
温飞絮明白他们的意思:“两位大哥放心,我无意为难你们,不过是看今晚月明如水,想去屋顶上赏月,应该不算是离开这个房间吧。”
“原来是这样,那徐公子您请,我们懂得,您跟我们二爷一样,都是读书人,好这些个风雅之事。”守门的一听就同意了。
温飞絮谢过两名守卫,当着他们的面足尖轻点,纵身上了屋顶,若非方才在屋子里透过窗户看到这轮满月,她都要忘了今日是十五。
不知不觉她离家已有半月,也不知家中是否安好,她走的时候林开还没有被拿下,田家却是被温家吞了大半,也不知林开和他背后的人会不会因此而为难爹爹。温飞絮躺在屋顶上,思念着远方的亲人,不知不觉地闭上眼睛冥想。
下面守门的人渐渐回过味儿,喝了几口黄汤后就开始窃窃私语起来:“不过今日可是中元节,又不是中秋节,这徐公子竟然有这样古怪的癖好,难不成他是跟鬼一起赏月?”
“你管他呢,读书人的雅兴哪是咱们这些粗人能懂得,咱们只要听吩咐守好门别让他们跑出去就成。”
两个守卫的声音虽然不大,又岂能瞒过温飞絮如今的耳力,她睁开眼微微一笑:谁说不是呢,若非有奇遇,如今的她不过是天地间的一个孤魂野鬼,便是到了现在她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人是鬼,老天爷又是否会收回这份奇遇。
这时,温飞絮只觉身边一道风吹过,就见高子皓已经站在她身旁,偏偏那两个守门的根本未曾察觉温飞絮的屋子里已经少了个人。
“絮儿,我收到消息要出去一趟,你记得替我遮掩一下,别让任何人发现我不在房间的事。”高子皓用内力将声音逼成一线,在温飞絮的耳朵旁响起。
高子皓突然变得这么正经,倒是让看惯了他浪子模样的温飞絮有些不习惯,不过她知道事情的轻重,一口答应下来:“你放心去吧,这里有我,不会有事的,倒是你千万要注意安全。”
温飞絮知道,高子皓是要去见齐慕枫早些时候安插在马家寨中的内应,这几日她没有出门,但
从守卫那里并未听说马玉婷的事,又通过马家三兄妹口中得知马老将军已经下令封了口。
回想了一番当时在后山的人,除了她与高子皓是外人,其余都是马家寨的人,如果马玉婷的事传扬出去,首当其冲要怀疑的便是她和高子皓,这也就是他们无法离开马家寨的原因。
温飞絮叹了口气,只要马老将军不信任他们,即便是有马煜文和三兄妹的帮忙,情势对他们依旧不妙,马家寨透露出的信号已经很明显,软禁或是死。
其实以她和高子皓的能力再加上内应,离开马家寨不是难事,但她要招安马家寨的目的还未达到,自然不甘心就这么离开。她可是知道还有一个四皇子在后面虎视眈眈,她可没这个肚量,去为四皇子做嫁衣,如今只希望内应能给他们带来一些有用的消息。
正苦思着应对之策,温飞絮隐隐约约地听到有人在喊他的名字,定睛一看,不是那马家三小姐马柔柔是谁,一想到此刻高子皓不在房中,温飞絮心里咯噔一下,今日绝不能让马柔柔进房间。
想到这,温飞絮飞身下了屋顶,落在了马柔柔的面前,倒是把守门的两人给吓得酒醒了一半,借着给马柔柔行礼的功夫站在她身后,生怕一个错眼她就跑了。
“这么晚了马小姐来这儿做什么?”这几日马家三兄妹老往自己这儿跑,温飞絮已经有些习惯了,对他们三人的脾性也有了些了解,也就没了一开始的矛盾。不过这三人一般都是一块儿出现,这还是头一回马柔柔一个人跑来的,温飞絮不禁有些纳闷。
马柔柔翻身下马,一把抱住温飞絮嚎啕大哭起来,温飞絮这才发现她的手上竟然有血:“斐哥哥,救命啊,刚才我不小心推了姑姑一把,姑姑她出了好多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