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站在她身边的巧儿却是有了动作,只见她快步走到距离温飞絮不远的地方,笑盈盈地抬高了声音道:“瞧我这记性,真是糊涂了,絮儿妹妹,我是你巧儿表姐啊。”
这下子,围在温飞絮身边的少女们都愣住了,一个个都好奇地看着巧儿和温飞絮,不明白这又是什么情况。
温飞絮拨开人群来到巧儿的面前,不着痕迹地打量了她一瞬,心下暗忖自己何时多了这么一个亲戚,她首先排除了外祖高家,然后是祖父温家,最后是亲祖母林家。
忽然温飞絮想到了什么,脸上扬起了一个甜甜的笑容:“原来是巧儿表姐,请恕絮儿眼拙,实在是今日见到的姐姐各个都美若天仙,絮儿看得花了眼,竟然连表姐都没认出来,只以为是哪里来的仙女下凡呢。”
温飞絮这一席话顿时逗乐了满室的少女,毕竟哪个姑娘不喜欢被别人夸赞美貌呢,蒋巧儿面上的笑容果然带上两分热络,心中对温飞絮多了几分打量:“表妹这嘴巴是抹了蜜么,惯会拿姐姐们取笑,难怪姑母总是惦记着你。”
不错,蒋巧儿不是别人,正是温蒋氏的亲侄女,她的父亲乃是温蒋氏的二哥,如今是陪都长史,与林县令同为正五品,虽然身份较孟秋雪要低了一层,但在这陪都的闺秀之中也算是数一数二的了,难怪会与林芸这般亲密。
温飞絮故作娇羞地低了头,眼中却是一片冰冷,蒋氏恨毒了爹爹,又怎么会惦记自己这个庶孙女,这位巧儿表姐可真敢说,打量自己不会拆穿她是怎么的。
一开始自己被孟秋雪针对的时候她一声不吭,分明是存了看好戏的心思,想撇清与自己这个商贾之女的关系,这会儿见自己盖过了孟秋雪的风头,又想和自己套近乎,当真是得了他们蒋家的真
传,典型的见风使舵,墙头草一棵。
被蒋巧儿揭穿了身份的温飞絮落落大方,可孟秋雪却是忍不住跳了出来:“巧儿姐姐,你怎么会跟这个低……商贾之女有关系。”
孟秋雪言语中满是不可置信,倒是把到口的低贱两字给收了回去。她也不是个傻得,蒋巧儿的身份她心知肚明,自然也想明白了这温飞絮的身份只怕不简单,尤其是听到蒋巧儿口中的那个姑母二字,能让蒋巧儿这般挂在嘴上的,也唯有京城温国公夫人了。
蒋巧儿本想拆穿温飞絮的身份,好借机抬高一下自己,温飞絮却折回了照花身边,从提篮里挑出了三枚雕工精致的玉坠子,来到了孟秋雪的面前:“方才是絮儿心直口快,若有失礼之处还请三位姐姐看在这小小礼物的份上,不要与絮儿计较。”
“呀,这小猫雕刻得真可爱。”林芸从身后扯了扯孟秋雪的衣角,伸手接过了温飞絮递去的玉坠,面上带着欣喜,虽然不知道温飞絮为何突然示好,但她绝不能错过这个修复关系的机会。
蒋巧儿也配合地拿起一个在手中仔细端详:“我的这个是一只碧玉蝴蝶,多谢表妹的礼物,我很喜欢。”说着就将玉坠系在了腰间。
孟秋雪神色复杂地看着温飞絮,只觉得她脸上的笑容刺眼的紧,咬了咬唇,她伸手就要拿过那枚玉坠摔在地上,温飞絮却突然收回了手。
“照花,我记得里面有一枚雪花模样的玉坠,正好暗合了雪姐姐的名字,你找找可还在。”
便有一个绿衣少女走到了温飞絮的身边:“絮儿妹妹可是说的这个?”只见她手心中躺着一枚晶莹剔透的雪花状白玉坠子。
温飞絮忙露了个笑脸:“原来是被婵姐姐选去了,这便不好夺姐姐的心头好了。”
被唤作婵姐姐的少
女一愣,自己在这些闺秀之中身份相貌皆不出众,听温飞絮提到那枚雪花状玉坠还窃喜自己能在孟秋雪面前露个脸,没想到只一个照面温飞絮居然记得自己的名字。
方才蒋巧儿的话她可是听得分明,这温飞絮的身份想来也是不一般,顿时眼中闪过惊喜,瞥见温飞絮手里的玉蝉,心中便有了主意:“絮儿妹妹手中的玉蝉真好看,你看姐姐名字里有个婵字,不如姐姐拿那雪花玉坠与你交换可好?”
“那就多谢婵姐姐了。”温飞絮口中称谢,将换来的雪花玉坠重新递到了孟秋雪面前。
孟秋雪犹豫了一瞬,干巴巴地道了声谢,接过了那玉坠。
林芸见孟秋雪收了温飞絮的礼物,心知方才那一出闹剧算是揭过去了,总算松了一口气,忙趁热打铁地引着众少女去院子里赏花。
温飞絮今日来的目的已经达到,不耐烦坐在花园里应付那些千金小姐,呆了没多久就借口肚子不舒服要去净房,林芸本想指个心腹丫环替她引路,便听身旁孟秋雪道:“芸姐姐不用麻烦了,本小姐也要去,就让她跟着我吧。”
“多谢雪姐姐。”温飞絮忙起身福礼。
孟秋雪冷哼一声:“只不过是顺路罢了。”说完就率先迈开了步子,朝净房的方向而去。
温飞絮微微一笑,不急不慢地跟在她身后,心中却是腹诽:没想到孟行止那般的端方君子竟然会有这样一个妹妹,还真是一样米养百样人。
两人一前一后离开的背影落在林芸的眼中,她不禁微微皱眉,总觉得这两人的关系似乎有些变化,可一想到刚才两人闹得不可开交的样子,又觉得是自己想多了,听到身后的蒋巧儿唤她转身便换上了一副笑脸。
走着走着,孟秋雪便带着温飞絮走到了一处假山之前:“这条是
近路,穿过这假山再拐个弯便是净房了,不过这假山不止一个出口,你可要跟紧了,若是走岔了路,我可懒得管你。”
温飞絮听出了她话中的关切之意,忍着笑道:“知道了,多谢雪姐姐。”
孟秋雪别扭地哼了哼,带着温飞絮钻进了假山之中,脚下的步子却分明放慢了。
两人走了一段,便听到前面传来了悉悉率率的响声,孟秋雪好奇地探头看了一眼,竟看到了一对男女正在热情地相拥,险些叫出声来,被身旁的温飞絮一把掩住了嘴巴,拉了回去。
温飞絮和孟秋雪靠在假山内凹陷的石壁中面面相觑,面色通红,因为那个男子不是别人,正是林芸的父亲林县令,谁能想到平日里看着挺正派的一个人,暗地里行事竟然这般大胆,大白天与女子在假山之中私会,简直是斯文败类。
温飞絮本想拉着孟秋雪从原路返回,不料却听到了林县令和那女子的对话,顿住了脚步。
只听那女子道:“开哥,我已经按照你的吩咐把银票和账册藏到了他书房的暗格里,你打算什么时候抬我进府?”
“媛儿,你放心,只要抓到了江泯,再把那些罪证交给安平王世子呈给圣上,那江泯定是死路一条,到时我一定风风光光地将你娶进府。”林开忙安慰着怀中的女子。
“可是,开哥,我有了身孕,算算日子快三个月了,若是拖下去只怕瞒不住,而且烟儿,烟儿她还不知道自己的身世,你知道她一向和江泯亲厚,她好像已经开始怀疑我了。”那女子声音微微颤抖,显然是有些害怕。
“媛儿别怕,你为我冒了这么大的风险,我自然是不会辜负你的,等事情成了,我会许你平妻之位,到时江泯一死,咱们便再无后顾之忧,我以照顾他遗孀的名义将你和烟
儿接入府中,等你平安诞下孩子,咱们一家四口便团聚了。”林开情深意重地道。
温飞絮听到这里哪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原来所谓的府丞江泯勾结衙役倒卖官粮一事,全是林开栽赃陷害,是他利用江泯的妻子将所谓的罪证藏到了江泯的书房之中。
而且林开和江泯的妻子有染,给江泯戴了好大一顶绿帽子,江泯的妻子不仅给林开生了个女儿,现在肚子里还怀着一个,简直是不知廉耻。
这些事温飞絮听在耳中虽然心中难免愤愤不平,但她毕竟是重活一世的人,自然沉得住气,可她身边的孟秋雪就不同了,若非温飞絮捂住了她的嘴,此刻她早就叫出声来了。
心知自己听到的事太过惊世骇俗,孟秋雪毕竟只是个十岁的少女,早已经吓得六神无主,慌乱之下反而把温飞絮当成了主心骨。
温飞絮轻轻在她手中写了一个走字,孟秋雪会意,缓缓地向身后挪动脚步,可心中的恐惧让她双腿发软,一不留神就踩住了温飞絮的裙摆,温飞絮刚一动,便听到腰间传来轻微的裂帛声,两人顿时屏住呼吸。
幸好此时林开和那女子似乎已意乱情迷,欲行那不轨之事,所以并未注意到温飞絮那里的声响,温飞絮见此情景脚步未停,一路提着孟秋雪出了假山,观察四下无人后迅速拉着她离开。
直到完全看不到假山的影子,温飞絮才将孟秋雪松开,失了支撑的孟秋雪整个软倒在地,目光发直,温飞絮想也知道,今日之事定是让孟秋雪受到了惊吓,可眼下她们出来的时间已经够久,若是再不回去只怕林芸就要去寻她们了,万一让林开起了疑心就不好了。
温飞絮低头查看腰间被孟秋雪扯坏的地方,脸色微变,糟了,那串用来压裙的玛瑙串珠环佩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