玲珑阁?温飞絮一愣,随即便是了然,高子皓好快的速度,看来她的猜测是正确的,高子皓与齐慕枫之间定时存在着某种联系,只不知这是高子皓的个人行为还是源于外祖家的默许。
温飞絮把玩着手中的折扇,既已知晓齐慕枫的真实身份,公然与之对抗着实是不智之举,可举温家之力站到他的阵营中去?
温飞絮在心中摇了摇头,温家不过是一介商贾,若等齐慕枫登上高位,百废待兴之际,谁知温家会不会落得狡兔死走狗烹的下场。目光一转,温飞絮用眼神示意临水。
临水点点头,伸手掀开车帘,自己走了出去,向吴用作揖:“不知吴掌柜寻我家公子所为何事?”
吴用躬着身回了一礼,目光却仍是恭敬地看向车厢:“有一位客人在玲珑阁存了东西托在下转交给徐斐公子,因着不知徐斐公子的住所,只知公子乃凌波酒楼的新东家,在下便来此碰碰运气。”
碰碰运气?温飞絮在心中冷笑,怕是早已得了消息,在此处守株待兔吧:“可有什么凭证?”温飞絮开口道。
吴用不由地在心里为世子的未卜先知赞叹,手中动作却不慢,从怀中抽出一封书信双手呈给临水:“公子一看便知。”
临水转身进了车厢,温飞絮先拿起了那封书信,只见信封上“斐弟亲启”四个字端的是银钩铁画,足见写字之人的风骨,可等看完了信的内容后温飞絮却是黑着脸:“多谢吴掌柜,不知东西何在?”
“客人有言,托小人将此物亲自交到公子手中,还请公子出示信物。”吴用取出锦盒却是并未交到临水手中。
信物?她可没有,那墨玉印信她昨日就丢给高子皓了。
温飞絮刚要回绝,便见临水掏出了一物递给了她:“公子,
子皓少爷果真是未卜先知,一大早便将这墨玉印信送来了,说是您今日要用上呢。”话音刚落,临水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这么热的天,她怎么觉得这么冷呢。
却见温飞絮伸手将墨玉印信递出了窗外:“信物在此,还请吴掌柜拿去仔细查验。”最好拿去以后就不用还回来了。
安平王世子的印信谁敢伪造,吴用自是不敢接的,只压抑住抽搐的唇角,双手将锦盒递到温飞絮面前:“请公子收好锦盒,小人告退。”
“有劳了。”温飞絮点了点头,又示意车夫:“回府。”
马车调转方向向温府驶去,临水眼巴巴地看着温飞絮打开锦盒,露出了里面用绸缎包裹好的一枚玉坠。
“小姐,这玉坠的成色看着怎么这般眼熟?”临水话一出口,温飞絮身上的寒气更重了。
“想来只是巧合,这玉坠虽与小姐丢失的同为金丝红翡可却是枫叶的形状,当真是巧夺天工。”
想到齐慕枫信中所写的礼尚往来,温飞絮总算想明白当日送别时齐慕枫所说的回礼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了,原来自己的金丝红翡玉坠竟是在他手中。
眼看着手中尚未归还的墨玉印信,如今又多了一枚红枫玉坠,温飞絮只觉握住的是两个烫手的山芋。该死,她明明只想离齐慕枫远远的,可怎么觉得自己与他的牵扯越发大了。
马车缓缓停在温府门前,温飞絮一眼便看到站在门边笑得一脸痞相的高子皓,顿时气不打一处来,回想自己与齐慕枫的纠缠,可不就是因他而起么,看来自己真该尽快解决温府中的那些隐患,好让他早日离开。
想着温飞絮脚下的步子飞快,绕过高子皓便朝外院温兆的书房而去,还有五日便是自己亲祖母月姨娘的祭日,也是时候向爹爹
提出去横山寺为亲祖母点长明灯一事了。
温飞絮没有想到,此事遇到的最大阻力并非来自爹爹,而是来自娘亲,全因高氏觉得为月姨娘点长明灯一事应当由自己与絮儿一同前往,方才能体现为人子女的孝道。
对此,温飞絮有些哭笑不得,若是娘亲不在府中,那自己引蛇出洞的好戏又该怎么演下去呢。最后还是李老大夫出面力证高氏此时不宜奔波劳动,这才让高氏歇了亲自前往横山寺的心思,温飞絮借机便提出与周嬷嬷一同前往的要求,果然很顺利地得到了高氏的允许。
另一方面半个月前李老大夫便给温飞絮提了一个醒,原来未满三个月的胎儿若是流产因着尚未成型,寻一些血块便可糊弄过去,可高氏如今已经快要满四个月,胎儿已经成型,若是引产,却是会出现胎儿的大致形状的,有经验的妇人能根据这些判断胎儿的月份,为免漏了马脚,温飞絮还得尽快找形状相差不大的死胎来代替。
为此温飞絮不得不让照花散了大把银钱在外打探,又不敢走漏风声,眼看计划实施的日子一天天近了,这死胎的下落却是毫无进展,把知情的临水照花阮妈妈等人皆是急的上火。
最后让温飞絮大为意外的是,为她找到合适死胎的人竟是当日将白玉貔貅抵押给她的那个少年,当晚照花寻机将人带进了府中。
“魏明见过小姐,多谢小姐的救命之恩。”少年见了温飞絮后便跪下磕了三个响头。
温飞絮抬手示意他起来:“你并非我温府中下人,男儿当顶天立地,所谓跪天跪地跪父母,你怎可轻易向人下跪。”
“不,若非小姐赠与的银两,魏明与母亲早已阴阳两隔,小姐对魏明与母亲恩同再造,魏明一刻不敢忘怀。”自
称魏明的少年虽是跪着,但脊背却挺得笔直。
“不知你此番前来所为何事?”
照花突然凑到温飞絮耳边耳语了几句,温飞絮目光微变:“魏明,我且问你,此事你是从何得知?”照花办事一向妥帖,温飞絮相信她不会暴露自己的身份,可是这魏明又是怎么知道的?
“禀小姐,魏明前几日在居住的贫民窟附近遇到了乔装打扮后的照花姐姐,因着一时好奇这才跟了上去,听到照花姐姐在与贫民窟中的村民打听死胎一事,魏明以为……”魏明说着说着就支支吾吾起来。
照花便道:“他误以为我要对夫人的胎儿不利,便在我回府的路上埋伏袭击我,被我打伤。”
温飞絮闻言看了一眼满脸通红的魏明,没想到他竟还是一个有情有义之人:“原来如此,那魏明,你可是找到了死胎的线索?”
“正是,小姐,小人的母亲如今每日为春风楼做浆洗的活计补贴家用,偶然得知春风楼里有一个……”魏明说着脸更红了,不由地将求助的目光投向了照花。
照花便将事情原原本本地说了一遍,原来是个青楼女子与情人珠胎暗结,却惨遭情人抛弃的事,如今这个青楼女子心如死灰,想要打掉腹中的胎儿,却又怕被老鸨发现,只好央魏明的母亲帮忙买落胎药,于是此事便被魏明知晓了。
“我已趁夜去了那个青楼女子的房间探查过一番,她的小腹微凸,与夫人相差不大,想来应该也有三四个月了,”照花首先说道:“此事小姐不便出面,不如便由魏明与他的母亲去办,到时只需给那个姑娘一些银两封口也就是了。”
温飞絮还是有些犹豫,毕竟也是一条人命,魏明却道:“小姐仁慈,却不知这孩子一早便是保不住的”。又
将母亲看到老鸨每日在饭菜中下了大寒药物的事说了出来。
温飞絮听完点了点头:“也罢,只是可惜了那孩子,尚未出世便遇到这般狠心的爹娘,等此事尘埃落定,定要找个风水宝地将这可怜的孩子安葬,希望他来世能投个好人家。”
最后一个难题解决,温飞絮总算是松了一口气,想到魏明的白玉貔貅还在自己手中,她忙叫临水去取了来:“上回你将白玉貔貅留在我处,言待你功成名就之时定来赎回,今日你解了我眼前的困局,这白玉貔貅也该完璧归赵了。”又取出一百两银票:“这是我的一点心意,还望你笑纳。”
魏明却是坚决地推辞了:“小姐,魏明虽然没读过什么书,却也知道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的道理,何况小姐对魏明和母亲乃是救命之恩,这白玉貔貅乃是魏明家传之物,魏明如今一无所长,无法守住它,还请小姐代为保管,若来日魏明闯出一番名堂,定会回来向小姐请回此物。”
这时照花突然开口:“上次我打伤你之时发现你很有些武功底子,你是否学过一些?”
“我爹生前乃是衙门的捕快,所以我从小便跟着爹爹习武,他去世后我便再也没有习武了,只每日练上几个时辰马步。”魏明老实地回答。
照花想了想,回房找出了一本泛黄的册子,递给了魏明:“这是一本拳谱,我看你的基础练得尚可,平日里便照着这书多加练习,假以时日定会有所成。”
待照花将魏明送出了府,温飞絮便让临水将这个消息传给阮妈妈和周嬷嬷知晓,二人一直悬着的心才算是放下了。
温飞絮想着,所谓“一饮一啄,莫非前定”,若非当日她的一个善举,今日便无法得此善果,这便是佛家所言的因缘果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