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桂花姐，你看二妮名声也不好了，以后肯定嫁不出去，她守着这个家带着三小不也一样吗？二妮突然就不傻了，这是老天爷都在叫你放心改嫁呢……”
李田氏别的没听进去，二妮名声不好了却听进去了。
“我家二妮咋名声不好了？你可别瞎说。”李田氏急了。
田柳撇了撇嘴：“别说周围几个村，镇上也不老少人知道，说你家二妮强扑桂秀才，桂秀才给她留颜面才没把事实说出去，二妮虽说不傻了，就这个名声以后也难嫁，除非那种缺胳膊少腿娶不上媳妇的肯要，要我说还不如就守着她弟过呢。”
李二妮倒是没什么，人们愿意相信什么，什么就是真相，说就说去吧，反正她也不会少块肉。
李田氏却不肯了，桂小郎说了，那就是场误会，什么人嘴巴这么坏，存心坏她家二妮名声，不行，她不能由着别人造谣。
“那都是别人瞎说的，根本没这事！”
其实李田氏还真没法子，她又不能堵住别人的嘴，那天的事儿经人一传，已经演变成好几个版本了。说啥的都有，有说成了事的，有说差一点成事的，反正大多是骂李二妮不要脸，想攀桂家秀才郎的。
“桂花姐，这也不是你说没就没有的，俗话说无风不起浪，外面可都传遍了。”
二妮一挑眉，从旁边抄起那把快散了的秃扫帚指着田柳：“别人造你外甥女的谣你也信？还好意思说是我姨呢，我家没你这样的亲戚，赶紧走，不走我拿扫帚赶你！”
“什嘛？”田柳一下子蹦了起来，“你这丫头脑子是不是又坏啦？又不是我造的谣，有本事你找造谣的人去，还没我这样的亲戚，我这样的亲戚借给你娘三两银子呢，这都一年多了你们都没还上，本事这么大就赶紧还银子，加上利钱五两，还了我就走！”
李二妮还没反应过来呢，李田氏赶紧小心翼翼地把破扫帚扔一边去了。
“孩子不懂事，妹子你别生气，银子我会尽快还的，今年收成好，交完皇粮剩下的我就全换成银子还了。改嫁的事儿以后再说吧，三小才八岁，二妮傻了这么多年，脑子刚好点儿，她这心智也就比三小强不了多少，还有好多事不懂呢，离了娘这俩孩子活不下去啊。”李田氏边说边顺着腮帮子流眼泪，田柳一看这，也不好意思再说什么了。
“也是，傻了这么多年，一时半会哪儿就灵清了，桂花姐你可得好好教教她，我瞅她这脾气还真跟小孩儿似的，一会儿好一会儿坏的，我也是糊涂了，还拿她当正常人看。得了，改嫁的事儿姐你自己拿主意吧，要不是心疼桂花姐，我这个当妹妹的一趟趟的费这劲呢，我先回去了啊，你们忙着吧。”
“妹子，别急着走，吃了饭吧……”李田氏抹了把眼泪挽留道，往常来都是吃了饭的，今儿也不能让妹妹空着肚子走吧。
怎么说都是堂姐妹，催着田桂花还钱田柳觉得有点儿没脸，虽然那是她一直想说又不好意思说的话。
“不了不了，你们吃吧，我还得赶紧回去呢。”
见田柳出了院子，李三小才敢把一直憋着的话说出来。“二姐，你把她气走是不是不想做饭啊？”
李二妮：“……”她不想说这个，她就想知道欠银子咋回事，高利贷要不得啊，是不是还欠着别人的？也是哦，一个寡妇带着俩残障似的玩意，不借银子那都不现实。
李田氏气笑了，敲了三小脑袋一下：“你瞎说个啥？”
李三小委屈道：“我没瞎说，二姐可懒了，她说姑娘家下厨多了老的快，以后做饭的任务就交给我了，做不好吃就揍我。”
李田氏也发现这问题了，二妮好像有点儿暴力倾向，以前多老实多听话啊，叫干啥就干啥，不过她把这归结为二妮就跟三小似的，心智上还是个孩子呢，得慢慢教。
李二妮警告地瞪了一眼李三小，那意思三小看懂了，告状等着挨揍吧。李三小一个激灵，怂了，赶紧往厨房跑。
“娘，我去给你端饭。”
三小懂事多了，李田氏觉得很欣慰，虽然不想承认，事实上还就是二妮使用暴力的结果。李田氏一方面觉得三小这样的转变挺好，孩子越来越大了，还照着她以前那样宠，以后就越来越管不了。另一方面又怕二妮没个轻重，所以就比较纠结，到底要不要制止二妮使用暴力？
“娘，你还管谁借银子了？总共借了多少？”李二妮觉得自己有必要调查清楚，省的哪天李田氏被高利贷逼急眼了，卖儿卖女都有可能，穷人家过日子可不就这样子么。
一说这李田氏就犯了愁。“除了你柳姨那儿，你姐出嫁的时候我从你二叔家拿了五两银子给你姐压箱，不过你二叔那就是借的，没有利钱，还有赵郎中那儿也欠着三钱银子的药钱，张家那儿欠了七钱，别的就没有了。”
十一两银子，李二妮在心里算了算，好像也不多。不过她要是知道物价的话，可就不这么觉得了。
她在的这个朝代有点儿类似大宋，每斗米三十文，一斗相当于十二斤多，也就是两文多钱一斤米，就算一个三口之家一个月光吃米也就吃不足百来斤，也就是只需二百多文钱。再加上点儿别的开销，一个月俭省些，三百文就够花了，一年也就三四两银子。
自从李长顺死了，李田氏田地里出的和过日子用的，年年都是亏空，先是靠着之前的积蓄补足，年头长了积蓄也没了，有点什么事儿只能借银子，那十一两就算他们不吃不喝也得四年才能还得清。
“还好还好，不算多，麦子卖了能还清不？”
李田氏更愁了。“交完皇粮剩下的咱们就算不吃，全卖了也只够还一两，再说麦子全卖了就没法换粗粮了，没有粮咱就没得吃。”
李二妮眼睛瞪大了，脑仁子都一抽一抽的。“那个啥，刚才柳姨说的我觉得可以考虑考虑，就是吧，这人选也别太局限了，咱们可以找能带孩子改嫁的，不用管我，带三小就行，实在不行还能找个上门的，这样咱家就能早点把银子还完了，您也就不用那么辛苦。”
李三小端着碗，见她二姐又提这事，气恼道：“不行！我不同意！我不要后爹！”
“滚，没你说话的份，你不同意你自己过去。”
“李二妮，我就没见过你这样的，你竟然劝娘改嫁，你，你不是人，你对不起爹！”李三小也顾不得怕李二妮了，在他心里，虽然连爹一面都没见到过，可他就是觉得他爹是最厉害的，是最值得他崇敬的，那是他的根，他不能忘根，更不可能改姓，若是他那么做了，村子里的男娃子还不得笑话死他。
李二妮看着李三小，吐槽道：“怎么，是你能还上这十一两银子还是娘能还上？”
被李二妮这么一说，李三小也是无言以对，一张被晒成煤球的脸憋得黑中透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