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啥味儿这么香?”
朱元璋嘀咕着四处踅摸,抬头瞧见闹市区有一家卖鸭血汤的店。
这家摊子生意真不错,铺子里的伙计头上扎着汗巾,手脚不停的在忙活着。
搭着的炉灶下面冒着熊熊的烈火,上边冒着白烟似的锅气,锅里的汤咕咚咕咚的冒着泡儿的翻腾。
掌勺的师傅也不停的用搭在肩头上的毛巾擦着脸上的汗。
汤铺子斜对过儿还有一家卖烧饼的铺子,买了饼就坐在汤铺子门口就着鸭血汤吃饼。
他们两家几乎笼罩了整条街四分之一的生意!摊子前等着排队的人都是乌泱乌泱的。
朱雄英有些惊叹:“真是繁荣热闹的盛世景象啊!”
朱元璋嘿嘿一笑,深吸一口气:
“真香啊!咱最得意这口”
说着一拍肚子:
“走了大半晌,肚儿饿了,大孙,跟咱喝汤去!”
不过朱雄英这会儿却是若有所思:应天府乃至天下这种摊子多如牛毛,也不知道都收税不收......
朱标看看附近熙熙攘攘的人群,不由的皱了皱眉头:
“爹,此处人多嘴杂,您看...不如咱们找个雅间儿?”
朱元璋斜着眼儿看了朱标半晌:
“快着点儿,别让汤饼走了味儿!”
......
朱标很高兴,一向固执的朱元璋这回终于听了自己的劝,找了个雅间。
有大孙子在的时候,老爷子总是笑眯眯的,出奇的好说话。
隔壁就有个酒楼,一行人腾腾腾来到了二楼的一个雅间,正上楼梯的功夫,一旁跑堂的小二正往跟前凑着:
“几位爷,您....”
话还没说完,就被蓝玉回头拦住了,撂给他一锭银子,面无表情的看着他:
“滚下去,二楼爷包了,不需要伺候,谁也不准上来”
到了雅间,李文忠就开始忙前忙后的张罗:
“傅让,你去街头那家有个炖狗肉的摊子,要几斤狗肉,今儿个要是有狗宝,也给带回来。”
又看着自己的宝贝儿子李景隆:
“你去街尾有家点心铺子,要几样点心,带馅儿,嗯...要咸口儿的!”
说完又一指旁边的常茂:
“坏水儿,你去要坛酒,二十年的状元红最好,皇爷得意这口,再让店家做几道拿手的菜,要条鱼,要个鼋头火腿(yuan),再来个汤,炖个羊肉,我看门口挂的还有野兔,这个时节的兔子最香,烤一只!再炒个三丝,拌个茄瓜!”
“就这吧!剩下的让店家自己看着办”
李文忠低头想了想有些不放心,一指旁边的常家老二常升:
“脓包,你也别闲着,去后厨看着去,从头到尾的看着,做好了要让人试菜!”
想了想感觉没什么不妥当的地方,扭头看着朱元璋:
“舅,您看?”
朱元璋拉着朱雄英正兴致勃勃的趴在窗口看着下面的车水马龙,听到李文忠的话,头也没回:
“吩咐一声,让跟着的弟兄在下头找个桌,咱这用不着这么多人伺候”
朱雄英惊讶的看了眼老爷子的侧脸:处处留心皆学问呐,看着皇爷爷一副傻大憨粗的样子,实际则心细如发,怪不得起事那几年,手下士卒甘效死命。
“在看啥?”
朱雄英咧着嘴:“孙儿又跟皇爷爷学了一招....”
......
一番折腾,饭菜终于上齐了,朱元璋接过朱标手里的筷子,刚要夹菜,外边整个的闹腾了起来。
“杀人啦...杀人啦....”
“咋回事?”
朱元璋捧个碗又站到了窗口,呲溜了一口鸭血汤。
只见外边街道上站着一个少年,手里还拿了把刀,鲜红的血顺着刀锋往下淌,看着对他避如蛇蝎的众人,无助的摆着手,一直重复三个字:
“不是我...不是我...不是我...”
朱元璋皱着眉毛:
“咱咋瞅着这个后生眼熟?”
朱雄英也挤到前头,踮着脚往外看,思索了一下:
“嗷!皇爷爷,草头村,那个杀羊的,叫...有涿”
......
人群正在闹腾着,旁边忽闪忽闪的走过来一顶绿轿,慢悠悠的停到了有涿的跟前。
从轿子上下来一名文官,看模样三旬上下,国字脸,样貌倒是生的堂堂正正,身着绿色的官服,胸前的补子上绣着一只鸂鶒(xi chi),手握腰带,嘴唇上边带着两捋八字胡,看着有些威严。
斜眉楞眼的扫了扫旁边的百姓,胳膊用劲儿把官服宽大的袖子往上攒了攒:
“本官巡察御史雷励,有何冤屈速向本官陈奏”
洪武朝的官儿都谨慎。
虽说是打着官腔说话,但是雷励的调子定的很低,毕竟这里是京城,随便撒泡尿,都不一定会浇到哪位真神的坟头。
他一个七品的巡查御史,看着权大,谁都能管,但实际上谁都得罪不起,万一人群里有个大个儿的,扭头参他一本......
又看向有涿,皱了皱眉,指了指他手里的剔骨刀:
“还不扔了?”
说着一指惊慌失措的有涿:
“押到都察院,这个案子,本官接了”
......
“不跟百姓摆谱...这官儿还凑合”阁楼上的朱元璋倒是看的连连点头,扭头看向朱标:“这家伙哪来的?”
朱标想了想:“都察院的官儿,去年新晋的巡察御史,倒还是个本分的人...”
“到时候案卷给咱,咱要看”
朱雄英一听就知道,朱元璋看上这个叫雷励的御史了,老爷子最烦的就是那种向百姓要画面儿的人,从刚才的情况看,这个雷励还算不错。
因为官儿少,老爷子用人一向不拘一格,只要这个案子办的妥帖,升官儿应该是少不了......
......
刚回到宫里,今儿个随驾朱元璋微服私访,学文学武的师傅给朱雄英放了一整天的假,吃了晌午的饭也才刚过了午时。
朱雄英是个懒人,能坐着绝不站着,能躺着绝不坐着。
回到坤宁宫,朱雄英正琢磨着下午干点啥,颇有些得意:整整半天,好长时间没有这么富裕的假期了!
“哎呦,舒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