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俺看你越活越过去了,饭桌不训子不知道啊”
“以后再想谈国事去奉天殿谈去,少在俺的饭桌上膈应俺,俺大孙还饿着呐”
末尾,还是马皇后做了最后总结。
老爷子没好气的看了她一眼,也没心思斗嘴,大手一挥:
“吃饭”
爷俩没有隔夜仇的,尤其对于老爷子而言。火来的快去的也快。
呲溜了一大口粥。
“甭说,徐兴祖这锅粥熬的地道,瓷实,兹密,香”
突然像是想起来什么似的,扭头对朱雄英说道:
“大孙,这话咱跟你爹也说过,现在咱也跟你说,你记好喽:
甭管你是皇帝还是啥,有两种人你是万万不能得罪的,知道是啥不?”
接着,又自顾自的说了起来:
这头一种,就是厨子,再一个就是栉工,知道为啥不?”
栉工,就是剃头匠,有明一代宫里是有剃头房的,平常的工作就是给皇室修整一些头发、胡子上的细节,还有就是给一些小皇子剃胎毛。
而到了清代,就取消了这个剃头房,皇帝如果需要理发,都是随机从民间找的剃头匠,就是怕人寻到规律刺杀。
朱雄英眼神一动:
“孙儿知道。是为了怕人下毒和刺杀”
这时代剃头可没有推子,都是磨得锃亮的剃刀,这万一要是趁着剃头在脖梗子上来一刀,大罗神仙都来不及救。
朱标也是少有肃然,放下筷子,缓缓的说道:
“不错,你三叔刚就藩那会儿,嫌徐兴祖做的饭不好吃,揍了徐兴祖,你皇爷爷还专门下旨驳斥你三叔”。
老爷子一听晋王朱棡,刚刚下去的火气又上来了,怒声道:
“不争气的东西!”
“老二老三纯属混账,以为不在咱眼皮子底下,他们干那糟烂事咱就不知道了?”
“要不是咱替他们压着,朝中的御史早就...”
秦王朱樉和晋王朱棡,是朱标的亲弟弟,亲娘都是马皇后,在诸藩之中,年岁最长,洪武三年就封到西安和太原就藩了。
不过在藩地闹得人神共愤,车裂人犯,把一些当地土人部落悉数族诛,幼童阉割,可谓坏事做绝。
这些罪状早已被锦衣卫密报给了朱元璋。
不过秦晋二王确实颇具才能,就藩以来,南征北伐,战功赫赫。
再者,大明新朝刚立,地方上很多势力都触及不到,而前元战乱,秦晋二地少有波及,人口比中原多的多,各派势力繁杂,地方政令根本出不了县府。
确也需要雷霆手段,杀一儆百。
所以,对于一些情况,老爷子是默认了的。
但是,这手段却显得十分残暴,是以老爷子想起来就暴怒不堪。
而同时就藩的燕王朱棣,虽然也杀人,但是手段却以宾服为主,手段也没有那么酷烈,显得平和多了。
“还是老四给咱省心。”末了,老爷子又添了一句。
朱雄英暗中腹议:
“就是这个让你省心的老四,在你死后可干了件轰轰烈烈的大事”
不知怎地,朱标突然想起来蓝玉,在他私底下的那句话:
“燕王胸有大志、腹有良谋,在北平深得民心,北平诸卫针扎不进,水泼不出”。
“咱找人望过他的气,说他有王者之气。”
“老大,在想啥呢?”老爷子看朱标出神,开口问道。
“哦,去岁父皇命傅友德领兵出征云南,元梁王自裁于昆明。
二月初沐英蓝玉部已移师大理,段氏一族盘踞大理数百年,又有点仓天险,致使战事焦灼两月有余。
不过儿臣想来,以沐英与蓝玉的才能,应不是难事,儿臣估摸着,军报这几日就该送来了”
“儿臣真正忧虑的是,如今云南方定,可云南一地,汉夷杂居,只昆明一地,就分有彝白傣壮等多个土人部落,如不能春风化雨,安境抚民,云南降而复叛,我大军劳师靡资,何苦来哉”
“那依你的意思呢”朱元璋夹了口菜,头也没抬。
朱标略微思忖了下:
“依儿臣所见,段氏是不能留了,段氏在云南积威日久,深得民心,要不令其迁出云南,要不就让其死在云南”
“另,战事结束后,儿臣想来,尚需一妥帖之人坐镇云南。”
朱雄英诧异的看了眼朱标,这是一向以宅心仁厚著称的朱标吗?怎么也杀气腾腾的,动起手来丝毫不手软。
老爷子低头沉吟了一阵:
“让沐英留下”
“他是咱的义子,既通民事,又有兵略,云南有他在那咱也放心”
“另外,段氏的事情先放一放,等过两天再说!”
“但凭父皇圣裁”
“雄英前些日子尚在病中,歇息几日也就罢了,今日既已大好,儿臣觉得明日应该再回大本堂读书”
朱雄英一听坏了,这拿人当牲口用啊,病刚好,还没有喘一口气儿,就让去学校,当即手扶着头:
“哎呀,哎呀呀呀呀,头疼啊,哎呀哎呀哎呀哎呀,得休息啊,唉呀呀,恶心呐,上不了气儿啊!”
可是丝毫得不到体恤,朱标更是怒道:
”装,整日顽劣不堪,就知道瞎胡闹,先生们都已经跟孤告过几次状了,再如此不晓事,看孤不打断了你的腿”
谁知道,头一个老大不乐意的就是老爷子:
“嘿,孩子嘛,谁没个小的时候,你小的时候最是调皮,掏鸟蛋,满山逮兔子,咱说过啥吗?”
“要是咱跟你似的,你现在还能站着给咱说话吗?”
“再敢吓唬咱大孙,咱楔你”
“大孙呐,你别看你爹现在跟个人儿似的,小时候最不是东西了,有一次趁咱不在,他跟你二叔三叔四叔偷了咱军营里的火药,自己撺了个炮仗,去崩牛粪,炸了一脑袋的大粪,哭着找你皇祖母,让你皇祖母藤条抽折两根,哈哈哈”
说着,自己还为老不尊的笑了起来。
“噗呲”,朱雄英也没忍住,谁能想到到哪都是一副正人君子模样的朱标还干过这事儿!
“...这,...父皇...”
朱标的脸刹那间红了起来,又由红转绿,又由绿转青,最后彻底的黑了起来,当即就想拂袖而去。
老爷子看马皇后瞪了他一眼,紧接着又说:
“不过这书呀,还是要读滴,读书可是件大事,只有读了书哇,才能明白事理,等你当了皇上,才不至于让那些遭了瘟的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