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娄先生”季元白站在楼梯口,看着娄瑾把床单递给陪护,才伸手将娄瑾请到茶几前。
“季医生,望闻问切在你这里只剩下一个询了。”娄瑾严重怀疑这个不让任何人上楼的年轻中医大夫的医术。
季元白看了看娄瑾脖子遗留下的一点点青紫,讪讪的说道:“娄先生,自己有命才能医治众生,这苏武官实在武艺超群。”
娄瑾喝水的工作一顿,想起头一天絮絮叨叨的季元白被苏蓓一个眼神吓跑时的狼狈,不打算再接话。
“呵呵,你看我,最近为了研究病例,这说话都文绉绉了。”季元白手指无意识的敲击着桌面。
“季医生是有什么交代的?”
“我们根据破获的资料和药剂,分析得出,这个药效的发作规律,虽然没人挺过三期没有确实病例做对照,但是根据研究,今晚开始的三天内是下一个节点。所以根据大家一直讨论,未来三天。。。 苏武官要被转移回特殊病房。”
“会有什么危险。”娄瑾看着季元白,又一次加重语气说道:“我是说,对她会有什么危险。”
“认知短期内剧烈的改变,会非常痛苦。尤其是她的职业,会让她的思维进入太多记忆中血腥的事情,会更加严重。毕竟那些不好的记忆会被无限放大,让她无法逃避。”季元白皱着眉认真的继续说道:“这次过后,她可能会改变人格,也许会恢复成自我认知,也许会重新生成另一种人格。”
“好,我会陪着她。”
季元白又不由自主的看了眼对方的脖子。“若是这次换成拧脖子,只怕我们来不及救你。”
娄瑾微微一笑,淡淡的说道:“多谢关心。”
说完上楼准备搬家,看来真是对生死毫不在乎。
“怎么会有长得这么帅的人。”季元白喃喃自语道。
“是呀,可惜了。”护工是专门从国家特护疗养院调来的,身为军人,她也只能无奈的摇摇头。
“可惜什么?”
“季医生你不关心娱乐圈不知道,娄先生已经被全网攻击了,都骂着让他退网。若不是身为军人,要严守秘密,我真想上网帮他澄清,网上的谣言四起,都妖魔化了。”护工小姐姐气的不行。
“嗯,我想国家不会让英雄的家属受非议的,现在眼下他也肯定顾不上前途了,妻子的命重要呀。”季元白难得老神在在一回。
护工小姐姐点点头,“这么多天,他都没拿手机看一眼自己的八卦。在医院看多了世事百态,这种情深义重还真是挺让人感动的。”
身为军人,虽然她的职业与出生入死相距甚远,但也难免共情。
“日久见人心。”季元白则不乐观的喃喃自语道,他知道,这病没药医,那些活下来的最后都成了疯子。不止病人是折磨,家属又何尝不是千疮百孔。他一个站在花花世界的男人,真的不会变吗?
季元白想了想自己的原生家庭,勾起一抹自我嘲讽的笑。
时间转瞬而逝。
特护病房内,苏蓓看着缓缓关闭的金属门,淡淡地说道:“你不出去?”
娄瑾一笑,“不出去。”
“为何?”
“你是我妻子,我陪着你不对吗?”
苏蓓走到娄瑾身边,“你颈处的伤可碍事。”
“呵呵,怎么,你看到它好了,想再来一遍?”
“有何不可。”
娄瑾下意识抬起手想摸摸苏蓓的头。
“放肆。”苏蓓也下意识斥道,他堂堂修真界前三的高手,赤剑门双杰之一的脑袋岂是他人可碰的。
“抱歉,那我给你安装这些检测仪可以吗?”
“可。”
二人对面站着,苏蓓如今肌肉渐渐消退,清瘦单薄,身上头上绑着很多电子检测贴片。娄瑾看着高大帅气,满满安全。
“文辉,这两个人当真般配。”季元白看着监控说道。
而西医任文辉则拿着笔记本,皱着眉头看着实时传输的数据。
“是不是无线连接使得数据不准,这脑电波起伏这么快,她怎么一点异样都看不出?”
任文辉急躁的按下监控的通话键。
“苏武官,您现在感觉怎么样?”
苏蓓低垂了眉,转身走到床边,“是要躺着吗?”
“开始了?”
苏蓓皱了皱眉,“倍感不适。”
苏蓓想了想还是躺到了床上,她深深地看着娄瑾,半天后无力的闭上眼睛,一边抵御意识纷乱,一边无奈的说道:“把我绑起来吧,免得再弄断你的脖子。”
娄瑾整理被子的手一顿,带着浓浓情谊地说道:“好。”
苏蓓就这么看着娄瑾用床上的束缚带捆住自己的手脚,心理想着:脑海被袭击后,果然心性也变了,只是不知道下次醒来,又会幻化出什么样的世界,眼前这个人会不会变呢。
被誉为璇瑜君的剑仙苏蓓不知不觉间沉睡了。
特护病房没有窗户,只有冰冷冷地金属门。而外面的月光隐去又显现,24小时后,苏蓓轻轻呻吟着睁开了眼。
娄瑾拖着坐了一夜而僵硬的身体站起来,俯身过去。“蓓蓓,感觉怎么样?”
苏蓓皱着眉头,眼泪让眼睛水汪汪的,清澈地眼眸看着娄瑾说道:“医生叔叔,我脑袋疼。”
娄瑾瞳孔一下子紧缩,他手忙脚乱的拆着绑带。
“医生叔叔,我妈妈呢。”
怯怯地声音传到娄瑾地耳朵里,磨的他耳朵痒痒的。
监控室那边,正打瞌睡的季元白长大嘴巴,眼睛突出的看着这一切。
娄瑾长了张嘴,略带迟疑地轻声细语问道:“小朋友,你还记得你几岁了,叫什么名字吗?”
苏蓓点点头,乖巧地说道。
“我叫苏蓓,今年七岁,红领巾幼儿园大班。”
“嗯。。。嗯。。。蓓蓓,让医生叔叔们进来给你检查一下可以吗?”
“好。可是叔叔你不要走,我害怕。”
“嗯。。。叔。。叔叔。。一直在。”
监控室整理衣服的两位大夫,已经侧底清醒。
任文辉拿起听诊器不忘感叹道:“不愧是影帝,这应变能力,这心理素质。真不是盖的。”
季元白则笑着说道:“这次终于可以诊脉了。”
任文辉深有同感的拍了拍季元白的肩膀。
“辛苦了。这周我手术不多,能抽几个小时过来。”
季元白翻翻白眼,“七岁。你就有时间了。说古言地时候,你怎么就一个小时都抽不出来。”
任文辉讪讪一笑。
“这次估计心理咨询科的也有时间了。”
一阵兵荒马乱,为了照顾七岁苏蓓的心里情绪,先把她送到有窗户的普通特护儿科病房,又马不停蹄的来了十几个专家,做了十几项检查,光血就抽了六管。
等一切稳定,已经是夕阳西下。
苏蓓安安静静的随着医生摆弄,听话的很。
“蓓蓓,吃草莓。”娄瑾轻轻摸着苏蓓略有些张长的头发。
苏蓓拿起草莓一颗一颗地吃完,顺手把草莓蒂摞在一起。
“怎么了蓓蓓?”娄瑾小心翼翼地问道。
“叔叔。我怎么突然就长大了。我自己却不记得了。”
苏蓓看着自己长长的手指,夸张的叹了一口气,无奈地说道。“叔叔,我的长头发都没有了。是不是变丑了。”
“还晒黑了。”娄瑾难得的露出开心的笑容。
苏蓓如愿的嘟起嘴,不高兴地说道。“我都长大了,叔叔你是谁。”
“我叫娄瑾。”
“娄瑾?大魔王!”苏蓓吃惊地看着娄瑾。“你高还是我高。”
“我高。”
“我没有好好喝牛奶吗?”
“喝了。”
“果然妈妈是骗人的。”苏蓓嘟嘟囔囔地说道。
“臭娄瑾,我妈妈呢,还在值班吗?”
娄瑾一下沉默了,喉头滚动半天才似有似无地嗯了一声。
苏蓓也没在意。
“臭娄瑾,等我爸爸回来,你们在比比,你肯定没有我爸爸高。他最高了。”
娄瑾突然起身走到饮水机旁,背对着苏蓓接着水。
他眼里是抹不去的痛。
八岁,他的蓓蓓先是没了身为缉毒警的父亲,接着不到一月,身为警察的母亲被撞身亡,凶手便是那帮亡命之徒。
苏蓓本来是要被送到异地的亲戚家。可她突然性情大变,执意去学了武术,除了每年的忌日见一面,他们几乎整整分开了整个少年时期。
他的蓓蓓虽然跟随师傅在山上习武,山上教育资源也十分有限,但她还是那么优秀,让人难以追赶,虽然自己比她大一岁,比普通同龄人成熟,在她面前也一直是被照顾的弟弟。
“娄瑾,大魔王!”苏蓓喊道。
“什么?”
“水!水!水!”苏蓓指着水杯不停涌出的热水,急的不行。
娄瑾却笑了,也许七岁时,她最快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