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湛北的手臂擦着她的肩膀,他从她身边挤了出去,叶眠脚下趔趄,重心不稳,差点摔倒。
她稳住身体,只见乔湛北双手扣着童瑶瑶瘦削的肩膀,将她轻轻扶坐起。
男人语气温柔地问:“摔着没有?哪里疼?”
童瑶瑶轻轻摇头,泪花在眼里打转,却扯起一个坚强的微笑,轻轻摇头,说:“乔哥哥,我没事。”
她故作坚强的样子,让人更担忧,乔湛北悬着一颗心问:“真的没事?”
“真的没事,你不要担心了。”童瑶瑶哑着声说,乖巧得让人心疼。
乔湛北仔细检查一番,确定童瑶瑶没摔着后,将她打横公主抱起,放在轮椅上。
动作极其轻柔,小心翼翼,仿佛眼前的人是个一碰就碎的瓷娃娃。
她的丈夫,当着她的面,像个温柔的王子,细心呵护着他的前女友。
叶眠怔怔地看着这一幕,心在滴血。
三人进了办公室,叶眠最后进来,带上门,回身时,对上乔湛北神情严肃的俊脸。
“刚刚是怎么回事?”男人沉声问。
叶眠一脸镇静,向他汇报:“乔总,童小姐要进办公室找你,你交代过,任何人不能进去打扰,我拦了她。”
乔湛北拧眉,语带指责:“她是一般人吗?”
她是需要细心护理,大病初愈的病人,哪经得起任何折腾。她做事一向有分寸的,今天是怎么了?
叶眠诧异地看着向来公私分明的男人。
是,童瑶瑶能是一般人吗?她是他心尖尖上的人,他失而复得的爱人,打扰他开会又如何?为了她,他就是丢了江山都愿意的吧?
刹那间,叶眠感觉自己在童瑶瑶面前输得彻底。
童瑶瑶移动轮椅过来,拉了拉乔湛北的西装下摆,“乔哥哥,你不要怪眠眠,都是我不好,身体太弱,风一吹就倒,眠眠她也没用多大力。”
闻言,叶眠瞪大了双眼,她恍然明白,童瑶瑶刚刚是故意摔倒,诬陷她,又在乔湛北面前扮可怜装好人。
她看向乔湛北,斩钉截铁地说:“我没碰她!”
乔湛北神情严峻,胸口大幅起伏,语气不怒自威,“叶眠,这不是第一次了。”
那次,他亲眼看见她把瑶瑶推进了泳池里。那时,她年纪小,小姑娘无依无靠,心思敏感,他没跟她计较,还在童家人面前帮她说话。
现在呢,她还小吗?
像是被人闷头打了一棍子,叶眠受伤地看着乔湛北,心口像是塞满了棉花,闷得喘不上气来。
他居然信了童瑶瑶的话,不信她。
她以前是推过童瑶瑶,但那次实在是气急了。
“叶眠,你能住进乔家,是因为你妈妈你外婆死得早死得好,她们不惜用命把你送进乔家,真是疼你呢。”
想起童瑶瑶那次说的不是人的话,她现在都不后悔把她推下泳池。
如今呢?
她是他平时最信任的助理,陪他一起作战的战友,朝夕相处了三年的妻子。
童瑶瑶的茶言茶语他就听不出来吗?
不,他只是太爱童瑶瑶,不爱她罢了。
事已至此,她还有什么好争辩的?
见她沉默不语,他当她是默认,冷声说:“向瑶瑶道歉!”
他还要她向童瑶瑶道歉!
叶眠攥紧拳头,怔怔地看着他。
童瑶瑶见势,连忙劝:“乔哥哥,我真不希望你们因为我闹矛盾,你别怪眠眠了。”
乔湛北脸色有所缓和,看向童瑶瑶,语气略带责备:“你也是,医生交代要静养,跑出来做什么?”
童瑶瑶将那只首饰盒递给他,委屈地说:“我有听医生的话好好休息的,这不是来给你送落下的袖扣嘛!”
“一枚扣子而已。”乔湛北接过,随手朝旁边的桌上一丢。
“在我心里,你的东西都珍贵!”童瑶瑶甜甜地回。
“我先送你回去。”乔湛北说罢,推着童瑶瑶出了办公室。
一枚扣子而已……
只剩叶眠一个人落在原地,脑海里尽是他刚刚说的这句话。
一枚扣子而已,那是她在顾飒飒那精心挑选的蓝宝石,自己设计,亲手做出来送给他的礼物,他弃之如敝履。
指尖深深嵌入肉里,疼得她回神,她快速回到自己办公室,打开Word,开始写辞职信。
尊敬的领导:
您好!
我很遗憾自己要正式提出离职申请。
来到公司已经三年了,这三年里我在您的帮助下……
写着写着,她泪眼模糊,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大颗大颗地滚落,脑海里尽是这三年她陪他加班、出差、应酬的画面。朝夕相处三年,童瑶瑶甫一现身,她在他眼里就什么都不是了。
想起他刚刚对她无心无情的样子,叶眠敲不出完整的句子,趴在键盘上,无声落泪。
乔湛北送童瑶瑶回来,办公桌上多了一封《辞职信》,他打开,右下角写着柔美清丽透着风骨的两个字:叶眠。
男人的脸色瞬间沉下,抬手扯松开领带。
她做错事,他不过说了她一句,她就跟他闹脾气要辞职!
“乔总,叶助要辞职,已经在人事那边走流程了,这事您知道?”特助安城敲门进来,问。
安城表面冷静,内心慌得一批,昨天,叶助才休假一天,乔总都没能喝上一杯满意的咖啡,整天情绪都不对。
她要是真辞职了,他们这些高管以后还有好日子过?
乔湛北站在大幅落地窗前,背对着安城,沉声交代:“让她走。”
乔氏高管离职时,必须签署竞业协议,五年内,不得从事相关行业、职业,她是学金融出身,出了乔氏,她还能去哪?
冷静几天,她自然会回来。
叶眠抱着沉甸甸的纸箱,出了乔氏大楼,她离职,他连一句挽留的话都没有。乔氏员工离职,要提前一个月提申请,她申请辞职,他直接交代人事,放她走。
她在他心里,连个普通员工都不如。
也是,他们都要离婚了,她再不走人,他的心肝宝贝童瑶瑶会生气,会吃醋。
她庆幸自己还有点自知之明,在他撵她前,主动提辞职,体面地退出。
从乔氏离职后,叶眠给自己放了两天假,调整身心状态。听她说,她签了竞业协议,顾飒飒在电话里把她狠狠数落了一顿。
签了竞业协议,她以后还想不想在国内混了?
她在电话里回:“飒飒,我有新的规划,我要重拾苏绣,我打算先去之前投资的国贸中心的工作室坐班。”
叶眠的外婆,是国宝级苏绣大师。
叶眠从小就跟着外婆学刺绣,外婆说她是个有天赋的绣娘,叮嘱过她,一定要把这门手艺传承下去,这是国粹。
十四岁那年,外婆过世,把她托付给妈妈生前的闺蜜,乔湛北的妈妈。
她对乔湛北一见钟情,后来,为了能离乔湛北近一点,她没有回家乡念高职技校,而是填报了清大金融专业,成了他的学妹。
想起这些,叶眠只觉很对不起外婆,为了一厢情愿的爱恋,她差点忘了自己的使命。以后,她一定潜心钻研技艺,将外婆的技艺传承下去。
去工作室坐班几天,她庆幸,外婆留给她的那些手艺都还在。
这天,她刚出门,接到安城打来的电话:“叶助,乔总请您回来上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