菜很快一道道端了上来。
都是素菜。
溜土豆丝，清蒸红薯块，炒不知什么蔬菜叶子，加了绿色植物的蒸馒头……
没有酒水，没有饮料，也没有香烟和水果糖。
不过白开水倒是管够。
每个人的面前，都有一个大茶缸，一杯水得有一斤多。
肖坤和王念有点小失望，不过这也在情理之中。末世嘛，所有的轻重工业，农业日化，基本上都瘫痪的差不多了。大城市还有自救的可能。像这种小城镇，怎么会有什么养殖，种植之类的厂子成规模保留下来。看来之前送的肉啊什么的，真的是这个镇子招待客人的标准，小谒哥真的是多虑了。
肖坤一边想着，一边拿起两个绿乎乎的馒头，递给王念一个。同桌的人，他们两一个都不认识，别人也不认识他们，也就无从聊起。肖坤巴不得别人不要和他说话，那浓郁的口臭味，他真的避之不迭。
话说小谒哥人呢？掉旱厕里了？
又上菜了，肖坤一看，是盆肉！什么什么肉炖大白菜。
也不知道是哪个动物身上的肉，估计是酱油放多了，烧的发黑，时间放的也有点长，刚放上桌，一股子酸臭味，直往鼻孔里钻。同桌的人也不以为意，掰开手中的馒头，夹起几片就开始大嚼特嚼。
肖坤夹了一筷子，闻了闻，实在没有勇气吃到嘴里，就扔给了脚边的阿布拉。
狼青犬本来好端端的趴着没事，突然一块酸臭味的肉，扔在了它面前，闻过之后，竟然趴着往后退，脖子上的毛，一点一点，全部炸起来了。
肖坤以前没养过狗，也没当回事。笑嘻嘻的对王念说：“你看，它都开始挑食了。”
王念揉了揉狗头：“也只有你当它傻。”
远处，
张迫又拿个扩音喇叭爬到了桌子上。
“喂，喂喂喂？”
“老少爷们，吃饱了没有？没吃完，说明你不饿。”
“今天我们为什么吃大席呢？因为我们宰了两头官猪，十头干肉也腌的差不多了。一会晚上，挨家挨户，把肉给分了。本来啊，这几天要带着你们往西边那几个村子再抓点猪回来。但是呢，今天，我们镇上，来了两位部队里面的人，我们几个老家伙一合计啊，舍近求远干什么呢？现成的肉，不就在跟前吗？哪有送到嘴边的肉不吃的道理，对不对……”
肖坤突然觉得不对劲了，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迷彩作战服，觉得在一群穿的灰扑扑的镇民当中，自己是那么的扎眼。王念比他更扎眼，王念还每天洗脸刷牙，唇红齿白的。
他抬起头，蓦然发现相邻几桌的镇民，都在看他们。那个眼神，并不友好，有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味道。如果硬要形容，就是蛇在看青蛙的眼神。
此时，张迫鼓动性的声音，透过扩音喇叭，传遍了整个场地：
“老少爷们，抓住这三头官猪，还有那条狗！晚上我们包饺子！”
肖坤只觉得一股凉意，从股道顺着脊柱直冲后脑勺。他还没有所动作，就被四周蜂拥而至的镇民七手八脚的压住，耳边只听到王念的尖叫和狗吠。
大脑一片空白，各种嘈杂的声音，如惊雷般在脑子里炸开。过了三四秒，肖坤才反应过来，他被人控制住了。
啪！
“老实点！”
几个村民粗鲁的把他的脑袋死死按在地上，手脚控制在背后，肖坤感觉的到，有人在一圈一圈的缠绳子。
“你们特么疯了吗？放开我！”
一旁的镇民笑道：“放开你？我们吃啥？你们放点萝卜白菜，够大家吃好几顿的。”
肖坤又惊又怒，余光眼瞅着王念被捆成了木乃伊一般，阿布拉龇着牙，被一群人堵着拿凳子砸，左突右冲，就是冲出不来。
“你们竟然吃人？！你们疯了吗？”
张迫迈着四方步，带着一群大妈走过来。一把抓起肖坤的头发，把他的头向后向上用力掰起，咧嘴问道：
“灾难一来，镇政府一群人坐车就想跑，后面几个月没人管我们，好不容易来个上面的救援队，他娘的，还是下来捞油水的。没人管，没人问。你告诉我，我们应该吃啥？”
“你疯了吗！你们敢吃人！你们这群疯子！”
肖坤拼命挣扎，全然不顾颈椎被掰的咔咔作响，只要三秒钟，他脱了困就能上天。
张迫松开他的头发，向身边一位大娘交待：“少了一个穿制服的。多带点人去找找。另外去招待所，把他们背包拿过来，看看都有些啥。”
“不用找了，我在这呢。”
话未说完，就有人打断了他。
许谒沉着脸，一步步走进了晒谷场边缘。
他很愤怒，
他看到了像动物一样被按在地上伸颈待戮的肖坤。
看到了被手脚捆住，已经有人在剥衣服的王念。
看到了被逼在墙角，打的满头是血，却依旧想拼命冲出来的那条狼青。
许谒感觉全身的血液都在突突地往脑门上涌。他闭上眼睛，努力用深呼吸平复一下自己的心跳。
然后睁开。
“我猜到了你们有问题，但是我却没想到，你们连做人的底线都不要了。你们的做法，和畜牲有什么两样？”
“或许，你们连畜牲都不如。”
场子里的镇民纷纷哈哈大笑起来。
“他还装镇定呢。哈哈哈哈。”
“要是有枪，这样说话也行，吓唬谁呢。”
“真是有骨气，这个小子留着最后再吃。”
“放开他们。我给你们解决食物的事。”
许谒对着张迫，认真的说道：
“我不想惹事，只是路过。你们无非为一口吃的，没必要这个样子。以前你们做了什么，我没看到，我可以不理会。但这是我的同伴，包括这个孩子也是。所以，我最后请求你，放了他们，吃的，我给你们想办法，最多三五天。”
张迫咧开嘴哈哈大笑：“我们凭什么相信你？你手里有枪？还是口袋有米？当初镇政府那些吃公粮的，也是口口声声让我们不要慌，上面一定不会不管，我们信了，他们吃完了最后一顿大鱼大肉，上车就跑。要不是我让人在镇口挖了几个坑，他们就跑掉了。上面的检查组后面也来了，也让我们相信他们，不要慌。可是他们做了什么？要吃白米白面，鸡鸭鱼肉，要我们出自家的姑娘陪酒陪吃。他们给我们带来的是什么？一堆表格，填完了嘴一抹，就想回去了。我们得到了啥，全镇人屯的活鸡种猪，被宰掉了十分之一，闺女被祸害了好几个！你们这些吃公粮的，我呸！没一个好东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