汐汐也发现有人在看她。
她顺着视线看过去。
眼前是一个比陆烨霖略小点的男孩子。
他穿着白色的上衣，浑身散发着让人舒服的金色光芒。
皮肤比同龄人更苍白，但因此显得嘴唇红艳，眼眸更黑而幽深。
他看起来清冷遥远，眉宇间有淡淡的愁绪，但更深的地方是坚毅和忍耐。
她愣了下。
听到了百鬼鸣哭的声响。
主持人在台下报幕。
中场休息一分钟，她在为供应商和广告商拉人气。
二十七号选手已经下台。
下一个就该汐汐上台了。
楼下刘老师抬手示意。
让阮伟和陆家宁立即把汐汐带下去准备。
陆家宁刚才接了个电话，去了走廊另一头，没留意到这边情况。
阮伟上前喊汐汐。
汐汐没应，额头上渗出一层薄汗。
她和男孩对视。
对方的眼睛里，有着不属于他那个年龄该有的隐忍。
他五官精致好看，身体却单薄脆弱。
汐汐分明看到好几个厉鬼在他身后纠缠。
偶尔低头，伸出长长的舌头舔他脖子。
一滴滴的血珠子，顺着舌尖被吸入厉鬼体内。
男孩子又虚弱地咳了几声。
几乎是在片刻间，汐汐就感受到了生命的迅速流失。
她长到三岁。
虽然出生就失去父母，但老天爷待她不薄，把老道士送到她身边。
传她道术，教她大义。
她在鬼山自由自在，在丛林里嬉笑历险，下山手刃厉鬼。
活得畅快又尽致。
老道士死后，她被二十多个家庭遗弃。
但她始终不知道什么是隔夜愁。
总是天大的事睡一觉就好了。
可是此时此刻。
她感觉自己的心像是挂了个秤砣般沉甸甸的。
那是中陌生的，她从未有过的情绪。
她不知道那是什么滋味。
可是，难受得眼睛微微泛红。
主持人已经打完广告，正准备叫号。
阮伟见汐汐蹲在那里没反应，急得上前要去抓她的手。
可是说时迟，那是快。
汐汐已经一把抓起身边的桃木剑，往中间包厢冲了过去。
两个保镖一直守在裴墨深身边。
见有人冲过去，立即呵斥一声，上前要推人。
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
平时最讨厌陌生人靠近的裴墨深居然制止了他们。
汐汐快步来到他身边。
扎了个马步，脆生生又中气十足地喊了句：“给我滚开！”
说着，一剑刺了出去，将裴墨深左侧肩膀上的厉鬼刺穿。
瞬间，包厢里弥漫一股恶臭，伴随这厉鬼的嚎叫。
同伴被刺，激得另外几个厉鬼兽性大发。
同时朝汐汐攻击过去。
汐汐避开右侧鬼爪的攻击，用木剑挡开正前方鬼攻击，但一时不察，被左后方来的厉鬼抓到了脸颊。
立即，有一道红色的血口在她脸上呈现。
突生变故，阮伟看呆了，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杜平薇反应过来，将裴墨深护在身后。
裴墨深不可置信地看着汐汐。
明明这里什么都没有，可是那个小女孩却拿着木剑对着他乱舞一通。
她的表情认真严肃，紧抿着双唇，仿佛在和很厉害的人对峙。
更奇异的是，一道红色的血痕突然出现在她脸颊上。
刚才他看得真真切切，没有任何东西碰到她。
而随着她的动作。
他居然觉得一直很闷的胸口畅快了些，没有那么压抑了。
外面主持人的声音急切了些。
“二十八号陆汐汐小朋友有在现场吗？比赛开始了，请立即到前台。二十八……”
陆娇娇和陆烨霖趴在栏杆上。
他们找了半天，没看到汐汐。
陆烨霖担忧地皱眉。
陆汐汐那么臭屁自信，人去哪儿了？
陆娇娇猜测：“汐汐会不会不敢上台了？”
受到陆娇娇高分冲击。
后面再上台的两位小选手成绩都很不理想，都没超过八十分。
如果陆汐汐因此怕输了丢脸不敢上台。
她觉得也是很正常的。
陆烨霖不相信汐汐是那样的人。
可是半天找不到人他也很烦躁。
汐汐感觉再不速战速决要赶不及上台了。
她卖了个空子，将最后一个厉鬼吸引过去。
厉鬼刚从她手背吸走一滴血，就见一道红色的光芒朝他刺去，穿透他的心脏。
汐汐停下来，用力喘了两口气。
裴墨深看着她手背上新出现的伤口，眉头皱紧。
阮伟反应过来，一把拉住汐汐。
“快走，再不走要取消上台资格了！”
裴墨深眼睁睁看着小姑娘被带走。
可是走了两步，她挣脱阮伟的手。
跑回到他跟前。
她一双眼睛亮晶晶的，额头上有汗，脸颊红扑扑的，裙子随着跑动划出好看的弧线。
裴墨深看着汐汐。
他那颗毫无波澜的心突然加速跳动起来。
他有些紧张地吐出一口气。
汐汐开口了。
她的视线下移到他手上，可怜兮兮道。
“哥哥，我饿了，这块芙蓉糕可以给我吃吗？”
裴墨深：“……”
等他反应过来。
手里已经空了，那个姑娘也跑开了。
汐汐掐着倒计时最后几秒登台的。
主持人原本言语间已经暗示二十八号选手估计临阵脱逃了。
见她上去有些不好意思，匆忙找补两句就下台了。
裴墨深不顾杜平薇阻止，走出包厢。
母子两人站在走廊处，看着台下中心坐着的蓝色精灵女孩。
汐汐弹的曲目是《高山流水》。
为了避免恶意竞争，选手之间事先并不知道对手要表演的曲目。
前奏刚出，台下一片哗然。
钢琴版《高山流水》是改编自钟子期与俞伯牙的知音之曲。
改编的作者是位网红，立意很好，改编得也很成功。
但是属于人红曲不红的类型。
原因是这首钢琴曲太难弹了。
现代人浮躁又功利，已经很难对那种惺惺相惜的纯粹友情产生共鸣。
或者弹奏者本身，就没有这样的内在情绪能够很好诠释这首曲子。
选择这首曲子，或许能得到一些哗众取宠的关注。
但想要完成演奏并脱颖而出，实在太难了。
何况，眼前的女孩子才三岁多。
众人几乎可以肯定，这也是个炮灰。
裴墨深安静地看着台下。
聚光灯打在女孩子身上，让她的皮肤更加白皙透明，脸上的伤痕越发触目惊心。
她低垂着头，眼睛并没有看向琴键，仿佛透过琴声看向其他地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