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个月后,柳家村。
一大早,村口就围满了人,许多年纪才十来岁的小童被家里人牵进学堂。
“三妮儿,去学堂要好好听话,听见没有?多听夫子的话,不准调皮!”
一个五十来岁的妇人将一个头发枯黄的小丫头推进女学堂。
三妮儿左右看看,发现好些女娃子都穿着很好看,脸上洋溢着满满的笑容。她低头看了看自己脚上灰扑扑的鞋子,不自禁的将脚往后缩了缩。
“三妮儿,你听见我说话没有?”妇人掐了三妮一把,压低了声音嘱咐:“你一定要好好读书,把那个奖学金赢回来知道不?不然你奶可不会答应让你读书!你两个姐都已经嫁人了,你要是不能挣银子,也要去嫁人了,明白不?”
家里头的老太太向来不喜欢三个孙女,还没有到十五岁,就把大妮二妮都给嫁了,三妮才十岁,那老太太就已经给她相看人家了,如果不是听说柳家这边收学生,能挣银子,那老太太是绝对不会同意三妮儿来读书的。
妇人捧着三妮的脸,一字一句认真叮嘱:“三妮儿,你记住,这是你唯一的机会,一定要抓住了。”
三妮儿感受着母亲粗糙干裂的双手,重重的点头。
这一幕发生在很多家庭身上,他们将这次读书的机会当做改变人生的机会,几乎每个女孩子都无比珍惜。
“新生都过来!这边看看自己的名字,找到对应的班级!”
周秀站在高台上,身后是一张铁了红纸的名单,上面密密麻麻写着好些女孩子的名字。
“周小草!”
“顾盼!”
“刘三妮儿!”
……
因为柳穗给予女孩子们的补贴,这次招生一共招了整整九十多个女孩子,这些孩子们有大有小,为了方便教学,就将她们按照年龄分成了四个班级,为此柳穗还特意又去县城请了几个先生。
对面的族学相较来说就没有这么热闹了。
族学的事情柳穗没有掺和,她办女学,已经很多人有意见了,若是插手族学,未免会有人闹事,再者说,她也没有那个心力,再去管那么多小孩子。
而刘伯兴是个老童生,又是村长,他管当然名正言顺,只不过,他不像柳穗那样大包大揽,族学里只有柳家村的孩子,还有一小半的外姓子,要么是沾亲带故,要么是天资聪颖,总之一共才四十来个人,相较于女学,人确实少了许多。
女学堂的后面是一排宿舍,每间屋内都设了数十个小床,为了保证这些女子的安全,护卫队会在这边更加频繁的巡逻。
而柳家这段时间也将积攒的水泥订单都处理的差不多了,接下来柳穗就不打算让家里人继续做水泥了。
毕竟已经将水泥方子献给了皇帝,她们就不要和皇帝抢生意了,就算皇帝不在意,但是小门小户,还是要低调点的。
既然不做水泥,这一大家子人自然不可能坐吃山空,柳穗就将之前一直搁置的织布机给搬了出来。
这织布机的生意大有可为,首先,做机器需要木工,其次织布机出来了,女工定是不缺的,就这一门生意,足以养活方圆十里的百姓。
不过他们这里的女子已经要织毛衣,搓毛线,还有些要做豆腐,基本上没有织布的,而且布织出来还得印染,这样繁复的工序对于柳家村的百姓们来说的确是有些太难了。
所以柳穗的意思是,他们干脆就做卖纺织机的生意。
不过这纺织机并不难做,如果是有经验的老木匠,一拆开就知道该怎么做了,等纺织机真的卖出去了,市面上肯定到处都是仿版,所以光做这个机器是不行的,柳穗决定要多设计一些新颖的家具,例如她家桃花的床头柜,她房里的衣柜,还有书架等等,只要她们不断创新,就算是有仿品也只能一直跟在她们后面。
但是这纺织机的生意柳家想要做起来是很难的。
柳穗的目光看向院子里正在带娃的王廉,眼神带笑。
王廉捉住活蹦乱跳的小妮子,都来不及擦汗,一抬头就看见了站在屋檐下冲他笑的露出八颗牙齿的柳穗,顿时身体一激灵,赶紧站起来。
“三娘,我真的没有揍她!我就是揪了一下她的头发。”
被放在地上的小妮子迈着两条小短腿朝着柳穗冲过去,嗷嗷叫唤:“娘!他揍我了!王叔揍我了!”
柳穗哭笑不得,将小胖墩抱起来,然后对王廉道:“你爹最近有没有空?我有一门生意要和他谈。”
王廉愣住,很快反应过来。
“什么生意?你怎么不和我谈?”
他都已经住在柳家了,柳穗还要越过他去和他爹谈生意?这是看不起他?
“这次生意有点复杂,需要你们一起商讨。”柳穗解释道。
怀里头的小妮子兴致勃勃的看着王廉,时不时的做个鬼脸。
王廉瞅着小丫头哼了一声,而后道:“老头子这几天都不在县城,他去河东郡了。”
“去河东郡?”柳穗诧异。
“嗯,近期河东郡出现了不少番邦人,带了好些好货,京都那边都有人过来瞧热闹,我家老头子也跟着去了。”
番邦人?
柳穗眼睛一亮,这些番邦人指的是海外其他国家的人,大梁国在内陆中心,很少会见到海外他国的人,但是这些人每次露面,都会带来很多稀罕物件。
“这写人会在河东郡呆多久?”柳穗赶紧问王廉。
王廉似乎是知道她想要做什么,笑道:“至少还有大半个月,咱们当今圣上的寿辰要到了,他们必定是要进京去道贺的。”
天子寿礼,若是不去观礼,肯定是一大憾事。
柳穗算了下时间,杏林大会在即,而她就是要去往河东郡的,没准还能够遇上那些外邦人!
虽然王老爷不在,但是纺车是可以先做起来的,柳穗就让王廉去联系人,找熟练的,并且靠得住的木工。
王廉立刻就明白了柳穗的意思,笑起来:“我爹早就说三娘你家这个纺车特殊,迟早要做这门生意,这下好了,就算他不在,我也可以做主做这纺车生意了!”
“什么生意?”大柳氏从院外走进来,手里头还拿着一个包袱。
“穗穗,你快来瞧瞧,这是一个行商带过来的,说是你的朋友让他带给你的,你瞧瞧这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