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开始魏林夕以为是止血药,凑近一看才发现是草木灰。
然后这姑娘没撑过夜就去了,狱卒直接一张草席将人抬走,听说要扔去乱葬岗。
站着进来,横着出去,从前不管有多少龌龊龃龉,这时候都有些兔死狐悲之感。
魏林夕一个春风下长大的五好青年,第一次见这种不拿人命当回事的场面,说不震撼是假的。
她不敢轻易寻死了,怕没死成被折磨得死去活来。
而且她现代的身体不知道被撞成什么样了,说不定成了植物人,或者直接被判定为死亡。
好死不如赖活着,魏林夕很快就想通了,反正她一个无牵无挂的人,在哪儿过日子不是过。
只是这开局就是困难局啊。
不过唯一值得魏林夕欣慰的是,她家的超市似乎跟着过来了,她不用一起吃那些“猪食”一样的牢饭。
魏林夕一个孤儿,跌跌撞撞地完成学业,几年社畜生活兢兢业业,好不容易存好了开一间小超市的钱,结果刚把超市开起来就穿了。
魏林夕看着超市里新进货的琳琅满目的商品,长叹了一口气,光能看不能放开了吃,真是愁死人了。
她不敢太明目张胆拿东西出来吃,这可是古代,一个不小心就要被拉
出去烧死的。
她只在晚上大家都睡了才敢悄悄拿出点牛奶来喝,不会发出声音。
而那些牢饭她一共也没吃几口,不只是她,其他人也是。
这些人从前都是锦衣玉食,如今抄家了一片愁云惨雾,前途未卜,能吃得下那些“猪食”才怪呢。
所以也没人怀疑魏林夕不吃东西有什么不对。
但客观来看,那些牢饭就是味道不行,又粗糙,最起码不是嗖的发霉的,吃了不至于生病。
既然九成的可能是回不去了,魏林夕当然要振作,先渡过眼前的一关才行,就算渡不过被拉去砍头了,要么是死要么是穿回去,也不亏。
不过她婆家的家族真大的,还乱,令人头秃。
她便宜公公娶了两任媳妇,原配齐氏早就去世了留下两个儿子,一个是兴平侯世子,不过已经好几天没消息了。
一个是二公子安子文,因为胎里不足,生下来就是个瘸子,原兴平侯夫人也是因为他难产而亡的。
世子妃是原兴平侯夫人的侄女,是一个柔弱文秀姑娘,还有一个三岁的女儿。
那小孩儿长得珠圆玉润,会奶声奶气地喊娘亲。
魏林夕这种不太喜欢小孩的人看得都喜欢,就是被抓进来三天都没吃什么正经东
西,小胖脸已经凹陷下去了。
丈夫没有音信,女儿一天比一天瘦,便宜大嫂小齐氏简直要哭倒长城了。
跛脚二公子早年丧妻,也没有孩子,孤家寡人一个。
现在的兴平侯夫人是继室,进门后生了一儿一女。
女儿十四岁,眼睛都长在天上,被抓进来的时候还和狱卒呛声,被一鞭子打服了。
儿子才八岁,看着很娇惯,因为饭菜不好每次都会哭闹,魏林夕不太喜欢。
这几天她的便宜婆婆就一直抱着儿子,黑着脸一句话都没说。
小哥哥也就是她的便宜丈夫,排行老三,是府里唯一的庶子,生母是兴平侯的妾室刘氏生。
三天了,刘氏就知道哭,一边哭一边诉说自己命苦,这些年的不容易,哭丈夫哭自己,也不知道会不会把眼泪哭干。
一起关的还有二房的女眷,也就是兴平侯的兄弟的家眷,二夫人和她唯一的女儿。
魏林夕听说还有个三房,只是三房是庶子,没有在朝为官,一直打侯府的产业在外经商,不知道有没有被抓住,反正没关进来。
哎,道阻且长啊。
“吃饭了吃饭了。”
魏林夕刚盘完便宜婆家的情况,狱卒就拎着几个大桶过来了。
今天的伙食要好一点,
有菜汤和干粮。
说是菜汤其实就是白水煮青菜放了点盐,至于干粮,咽下去都卡嗓子。
给大家盛汤分干粮的是二夫人,一牢房女眷,除了小的不顶事的,剩下的几个丈夫生死不知,撞头的撞头,也就还有她支撑着。
“老三媳妇今天精神好了很多,年纪轻轻的有什么想不开的,咱们家还没到绝路呢。可别学某些人,人没了就真的没了。”
二夫人钱氏给魏林夕递了一碗汤。
全家人都觉得,魏林夕是因为突遭变故才撞柱子的,她也不能解释,安静地接了饭和钱氏道了谢。
一碗菜汤一个干粮,就是今天的饭了。
菜汤还能喝一点,但干粮是真粗粝,吃着还有颗粒感,又干。
魏林夕一小口一小口喝着汤,干粮则是塞进怀里留着,以后的路还长着。
看着旁边的大嫂流着眼泪,用菜汤给女儿泡干得不行的干粮,小姑娘还贴心地给娘亲擦眼泪。
再看看八岁的便宜小叔子,撒泼打滚的不吃饭。
一对比,魏林夕动了恻隐之心。
八岁的孩子哪怕吃不惯这些东西,只要吃了就能活。
可是三岁的小姑娘,对这种粗粮恐怕咽都咽不下。
魏林夕躲在角落里,悄悄从空间取出两个小小
的软面包,一共还没有巴掌大。
拆开包装将软面包捏变形,这样看起来就有点像这个时代做的松软糕点了。
被抓进来之前谁还不在身上藏点东西呢,魏林夕就看到她便宜婆婆绑在脚腕上的绣金线的帕子了。
然后她装作无意地端着碗凑过去,将两个变形的软面包塞给了便宜大嫂。
将孩子放在腿上,正在努力在菜汤化着糊糊的小齐氏一愣,看了眼魏林夕,又看了看远处的婆母,眼泪流得更凶了。
魏林夕朝她摇摇头,又点点头。
这年头孝道大过天,魏林夕也怕小齐氏脑子一热,把东西分给便宜小叔子。
她偷带两块能够理解,但肯定不会拿出更多的来了,那不是找死吗。
好在小齐氏没有那么圣母,只是小声和魏林夕道了谢。
然后将其中一块用唯一还算干净的帕子包起来,藏在了身上,另一块撕成一小块一小块地喂给了孩子。
小姑娘第一次尝到软面包香甜的味道,眼睛一下就亮了。
“嘘。”
魏林夕对着小孩,将食指放在嘴唇上,小孩立马用小胖手捂住嘴巴,表示肯定不说出去。
看着小姑娘小嘴吧唧吧唧地吃,就和看吃播一样,魏林夕都觉得手里的菜汤都好喝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