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当沈长歌以为自己要死的时候,一道剑光刺痛了她的眼睛。
晚霞染红了天际,寒风吹走了黑鸦。
在光影之中,慕珩从天而落,他一身英姿潇洒,寒风中衣袂飘飘,如神祇一般。
眸光流转间,风华尽现,天上人间,公子绝世无双。
只见慕珩挑开赫烈的弯刀,眼睛里杀机迸发,他的唇角衔着凉薄之意,冷冰冰地丢出一句话:“我要护的人,凭你也敢杀?”
赫烈气急败坏,问:“你又是哪里冒出来的无名小辈?来人,把他们围住!”
他吩咐将士团团围住。
慕珩眉眼间流露几分轻蔑不屑,手中长剑一出,洋洋洒洒几下,又是数条人命。
赫烈嗅到了危险的气息,他发现自己并不是这个少年的对手,心里一阵惊恐。“你究竟是何人?”
慕珩始终都没正眼瞧过赫烈,“你惹不起的人。”
赫烈的招式正处于下风,他骂了句:“可恶!”连忙吩咐更多的人前来围住。
慕珩对这一切丝毫不在乎,他就像是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之中,以绝美的姿势进行一场屠杀。
从沈长歌的角度看,慕珩宛若天神一般,他以剑为舞,
以鲜血为彩,以哀嚎为歌。这样的少年,仿佛不应该存在人间。
不置可否,茫茫天地之中,她的眼睛里看得见他。
慕珩弯下腰,一手抱起沈长歌,待目光落在她右肩处,眸光骤带几分怜惜,语气却是生硬,满带怪责,问道:“还活着吗?”
沈长歌笑了笑,脸色煞白,“我这个千年祸害,怎么会死?”
她记得他从前说过:祸害遗千年。
慕珩鼻息中冷哼了一下,这女人就是喜欢自寻死路,他就不应该来救她。不过,他揽住了沈长歌的腰,以命令的口吻对她说:“抱紧了。”
沈长歌乖巧地点了点头,“嗯。”
古人说的没错:识时务者为俊杰,该低头时就低头。
慕珩抱着沈长歌,以轻功飞过河流。
赫烈当然不会让他们就此逃走,下令道:“射箭!定不能让他们活着离开!”
将士们纷纷拉弓射箭,一时间,箭雨朝慕珩袭来。
慕珩以身为盾,挡住沈长歌,他右手执剑,劈开一条血路。
沈长歌失血过多,她倒在慕珩的怀里,渐渐失去了意识。
……
城郊一处小木屋。
沈长歌躺在床上,气息奄奄。
慕珩
坐在床边,他探了探沈长歌的鼻息,还好没死,要不然她欠他那么多,他去找谁讨回呢?
然后,慕珩掏出药丸,给沈长歌喂了几颗。
没多久,沈长歌突然咳嗽起来,生生咳出几口血,她极艰难地睁开眼皮,映入眼帘的,正是慕珩的脸。
慕珩没好气地说了句:“你还真是命大。”
沈长歌张了张嘴唇,只觉喉中苦涩,竟是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慕珩将沈长歌扶起,他的手不经意碰了她的肩膀,便是一手腥红,“你先忍着,我给你换药。”
沈长歌咬了咬唇,却是有几分犹豫,毕竟男女有别。
这一次出乎沈长歌意料,她无论如何也想不到,慕珩会出现在那里,并且救了她。
慕珩看穿了沈长歌的心思,他语气嫌弃地说了句:“你放心吧,就你这小身板,我才不会多看一眼。”
沈长歌原本对慕珩生起的几分感激,在这一刻突然磨灭了。
慕珩伸手解开沈长歌的外衣,她倒是一脸如常,而他的手却是有些颤颤巍巍的。
罢了,慕珩扯下沈长歌的发带,蒙住自己的眼睛,然后将她的衣服脱下,露出肩膀那一块。
伤口
暴露在空气中,沈长歌不禁深吸了一口气,她只要稍稍动一下,就会牵扯到伤口,那是钻心裂骨的痛。
慕珩将药粉洒在沈长歌的伤处,然后用干净的纱布包扎起来,他的手法十分熟练,像是练习过无数次一样。
哪怕是蒙着眼睛,慕珩也能感觉到沈长歌双肩的轻微颤抖,他下意识说:“若是觉得痛,不必忍着,哭出来。”
那赫烈的招式都是杀招,一刀砍下去,沈长歌能保住一条命就是万幸了,其中的痛楚,可想而知。
自始至终,这个女人没有哼过半个“痛”字,她难道不知道在这种情况,若是变得柔弱些,是会很招人疼惜的吗?
沈长歌不禁侧目,从来没有一个人与她说过这样的话,所有的人都是告诫她,要她坚强勇敢,甚至连她自己也是这样告诫自己,只有变得强大,才可以活下去。
突然听见这样一句话:若是觉得痛,可以哭出来……
如同千军万马一般,攻破了她的心防,令她内心翻江倒海。
但沈长歌只是偏过头,依旧死咬着唇,哪怕是疼出一头冷汗。
慕珩的动作很迅速,他为沈长歌包好伤口之后,
拿出一个馒头,将馒头捏碎了,塞进她的嘴里,道:“你睡了一天了,吃点吧,别饿死了。”
沈长歌的手根本抬不起来,她只能任由慕珩将食物喂进嘴里,如同被喂食的小鸟儿。
或许是受了伤的缘故,她咀嚼得很慢,差点呛到了。
慕珩皱了皱眉,心道:女人就是麻烦。
他又端来一碗水,慢慢倒进沈长歌的嘴里。
沈长歌似乎没料到慕珩还有如此细心的一面,她睁着眼睛,望着他,感觉自己对他又重新认识了一遍。
慕珩触及到沈长歌的目光,不禁轻笑道:“沈长歌,你这样看着我作甚?难道是喜欢上我了?我还没允许你喜欢我呢!”
沈长歌垂下眸子,不再看他。使劲力气,艰难地说了句:“多谢。”
慕珩凑近沈长歌,低声道:“你又欠了我一条命,该拿什么还呢?”
沈长歌抬眸,鼻尖触及到慕珩的鼻尖,她从未如此近距离观察过他的脸,只觉得像一件雕刻完美的雕像,找不出半点缺点,不似人间之物,如同画中走出来的谪仙一般。
慕珩的脸,是极好看的,是很容易让女子心动的,只是,沈长歌早已经没了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