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夜太初仿佛对身处的险境并不在意,一双黑瞳盯在千陌身上,将她上上下下打量了好几遍,见她身上除了溅上蒙面人的血外,并无受伤,便舒了口气。
千陌紧张地盯着三拨人的打斗,小声问道:
“逍王殿下,你知道杀你的黑衣人是谁么?”
南夜太初并未在听千陌说什么,他心里想的是:这个女人,刚才情急之下提醒他时脱口而出叫他“太初”,现在这会回复理智了,又开始称呼他“逍王殿下”,真是时刻不忘拉开两人的距离。
千陌没听见南夜太初的回答,还以为他伤重疼得说不出话了,紧张地扭头过,见他盯着她在发愣,稍微放下了心,便将话又问了一遍。
南夜太初收回视线,朝前后看了看,一剑掷过去,钉入一个蒙面人的背心结果了他,将张强从恶斗中解放了出来,这才冷声说道:
“陌儿,杀我的人,我大概能猜到是谁派来的,只是这些蒙面人,明显是针对你来的,真是奇怪,你最近得罪了什么人没有?”
“没有。”
千陌摇了摇头,没有对他说实话,心里却了然,一定是原来的柳千陌发现了某些秘密,碍了他人的事,所以一直以来都有人想要杀了她灭口。
南夜太初轻轻拢了拢眉,联想起上次有人夜闯柳府放火、潜入琼蕊苑想要刺杀千陌的事,心里暗忖:
到底是什么人,这么想要陌儿的命?一而再再而三地派人来杀她?陌儿身上究竟有什么秘密?
想到这里,他对张强吩咐道:
“你在这里保护好你家小姐和小公子,一定不能让他们受伤!”
说罢,提着剑跃入后面的蒙面人之中,和千陌的暗卫并肩作战,场上的局势立即改变,原本胶着状的打斗一面倒的倾向了南夜太初这边。
不出一刻工夫,六个蒙面人被杀得只剩了一个,
暗卫对付他一个绰绰有余,南夜太初丢下一句话:
“留下这个活口。”
转身提着剑又飞身跃入了黑衣人那边,手中剑起剑落,几招之间,便和随从一起将五个黑衣人全部解决了。
将剑在尸体的衣服上擦干净,南夜太初又走回了千陌身边。
两个小包子一直瞪着圆溜溜的大眼睛,全程看着他们的太初叔叔杀敌,此刻见他得胜过来,便扑了上去:
“太初叔叔,你好厉害!杀了这么多敌人,我们好崇拜你哦!”
这俩孩子,他跟他们在一起认识这么久了,还带他们出去玩过,教他们骑过马,从来没见他们对他亲热过,今天他不过是杀了几个杀手,小哥俩就对他闪星星眼了。
能让这俩包子对他另眼相看,可真不容易啊!
千羽抱着他的大腿,仰起小脸,满脸的崇拜:
“太初叔叔,从现在开始,你和枭叔叔一样,都是羽宝最喜欢、最喜欢的人哦,你们俩是羽宝心中的大英雄。”
千浔抱着他的另一只大腿:
“嗯,太初叔叔和枭叔叔好像哦,特别是杀人时候的模样,简直是帅呆了!又酷又拽,浔宝喜欢!”
两个孩子崇拜完毕,又跑到一具蒙面人尸体边,用小脚猛踢着地上的死人,嘴里稚声稚气地说道:
“哼,叫你来杀娘,叫你来杀宝宝,你们还不是被枭叔叔一剑杀死了!我踢我踢我踢踢踢!”
千陌对这俩孩子也是无语了,一般这个年纪的孩子别说看见死尸了,就是见到有人拿刀,早躲到一边瑟瑟发抖去了。
她的儿子倒好,不但不怕,反而摩拳擦掌,刚才要不是她和张强看着,只怕早跑到打斗圈中去加入战斗了。
先前被娘亲勒令不许乱动的小哥俩,此时便将满腔愤怒和不能亲自杀敌的郁闷,一股脑地全发泄到了那具可怜的尸身上。
她无奈
地朝南夜太初看了一眼,示意他不要笑包子们的幼稚行为,后者却咧着嘴笑了,赞赏地朝小哥俩看去,对她竖了个大拇指。
这时那个暗卫已将最后一个蒙面人制服,用剑抵着他来到了千陌和南夜太初面前,一脚将他踢跪了下去。
南夜太初用剑挑开他的蒙脸布,见到的是一张毫不出奇的平凡的脸,声音冷冽地问道:
“你是何人?为何要来杀柳小姐?”
“哼,就是死,你们也甭想从老子嘴里问出话来!”
说罢,跪在地上的青衣人就要咬毒自尽,南夜太初眼疾手快,伸手就卸掉了他的下巴,又用剑尖从他的舌头下挑出一颗黑色毒药,丢了出去。
“你们也不过如此,真是蠢得要命,你们的主子不惜你们的命,你们自己也不爱惜,也是死有余辜,既然如此,本王就偏要爱惜你的命,不让你死!”
南夜太初不再理会青衣人,转身吩咐随从:
“带回去,给我大刑伺候,不交出幕后指使之人,绝不让他死。”
“是。”
他的随从提起地上的青衣人,向众人道了声告辞,很快便没入了夜色中。
这边的暗卫见事情已了,向千陌和南夜太初行了一礼,悄无声息地也隐入了暗处。
千陌这时才明白,原来刚才跳出来保护她的暗卫,竟然是南夜太初派来的,心里颇为感动,轻声说道:
“谢谢你,也谢谢你的暗卫。”
南夜太初挥挥手,“客气什么,只要你们母子没事,就好。”
说罢,抱起小包子钻入马车内,对着车下兀自感慨的千陌说道:
“还发什么愣呢,上车吧,我可是累了,想早点回去洗澡上药。”
千陌这才想起他的右胳膊还有伤呢,可不是得赶紧回去清洗上药包扎么,便提了裙麻利地爬上马车,坐在了他身边,吩咐张强以最快的速度赶回镇国
公府。
等回到府里,千陌让张强将小包子们送回琼蕊苑,让丫环们服侍他们洗浴后睡觉,她自己则随着南夜太初去了缓归苑。
南夜太初本不欲让她跟来,无奈千陌坚持,瞪着眼说她必须帮他将伤口包扎好才会回去,拗不过这个倔强的小女人,他只好作罢。
缓归苑里黑灯瞎火的,一个人也没有,千陌刚想问怎么没有随从,南夜太初拍拍手,一个侍卫便现了身,推开屋门,点亮屋里的灯,将两人迎了进去。
千陌清脆地吩咐道:
“你家主子受了伤,家里有没有伤药纱布?赶紧拿来,顺便再打一盆清水进来。”
千陌的声音有一种天然的领导者指挥的语气,南夜太初的随从听令,将药箱抱了过来,又出去打了盆清水。
千陌一边解开她先前包扎用的裙摆布料,一边头也不抬地又吩咐随从:
“你家主子等会肯定要洗浴,还得麻烦你去厨房烧一炉热水去。”
也是啊,主子一身血污,待会包扎完绝对是要洗澡的,柳小姐想得还真是周到。
随从偷偷看了一眼南夜太初,见他并未对千陌越俎代疱表示不满,反而嘴角噙着一抹笑,看模样似乎很高兴。
南夜太初很喜欢千陌这种将自己当女主人,命令他的手下办事的态度,瞥见随从还不下去,不禁朝他瞪了一眼。
好吧,他还是识趣地赶紧退下去烧水,不再杵在这碍眼吧。
随从低着头,匆匆退出了房间,顺手将屋门也给带上,将这方天地留给了他家主子和主子心上的女人。
千陌解开裙子布,又拿剪刀将袖子剪断,看到那凝着乌血红肿的刀口,刀口很长,占了半圈胳膊,刀口也很深,血肉外翻,隐约能见到里面的骨头,很是吓人。
用清水小心地将伤口周围清洗干净,从药箱里找出消毒用的药酒,千陌叮
嘱道:
“我要倒药酒消毒了,你忍着点。”
虽然明知道像他这样的男人,一般的伤痛对他们而言真不在话下,可千陌还是忍不住要提醒他。
“没事,你尽管倒,这点痛不算什么。”南夜太初说得轻描淡写。
千陌拿起酒瓶,快速地倒了半瓶酒上去,强烈的刺激激得南夜太初的身躯微微一颤,他却笑着对她说道:
“有一点点痛,不过不碍事。”
千陌将伤口清理干净消了毒后,将多余的药酒拭干净,这才倒上伤药,重新用干净的纱布包扎好。
做完这一切后,她将药箱收拾好,想了想不放心,又叮嘱道:
“我只是简单的进行了处理,刀口太长太深了,明天你最好找太医将伤口重新处理一下,他们更专业,最好是将伤口缝合拢,这样才好得快。”
“男人哪里那么娇气,这点伤口真的不算什么,陌儿不用担心,我死不了的!”
南夜太初站起身,看着右手只剩小半截的衣袖,索性将外衣给脱了。
“死自然死不了,若不缝合,会增加感染的机会,而且也不容易愈合,即便勉强愈合了,也会留下很难看的刀疤,所以,我劝你还是尽快找医生缝合的比较好。”
千陌正色给他解释不缝合的坏处,见他依然一副不在意的铁汉模样,似乎想到了什么,凑到他跟前,盯着他说道:
“我发现,你以前隐藏得挺深的哈,装出一副弱不禁风的病鬼模样,却原来深藏不露,功夫高得很嘛,人前人后可是两种气度哦。”
南夜太初勾起唇角,朗声笑开了:
“陌儿,纵然我在别人面前再装模作样,只要你记得,我对你是真诚的,就行了。”
“谁知道呢,也许你还有第三面,也未可知。”
千陌扔下一句话,见随从提了热水进房,便向南夜太初告辞,回了她的琼蕊苑。